第一章搶親

  「閻君娶親你也敢搶？」

  世人修來世，攢陰德，只為下一世能活的更好。在數十年前，一位閻君提出陰德變現的法子，將人下一世的陰德，在這一世兌現。

  一夜間，乞丐成富商，落魄考生中狀元，殺人土匪改元開朝。

  到後來，這位閻君還提出了預支陰德的方案。九出十三歸，分期償還等。

  閻君娶親就是其中之一，以有姿色的女子為抵押，一旦無法按期償還陰德利息，那麼閻君就會收走抵押，一般來說就是迎娶該名女子。

  說話的人是齊老太，她是齊家莊的打更人。打更人的職責就是擊柝振鈴，喊著天乾物燥，小心火燭，為大家報時的同時，趕走邪祟，守一方平安。

  以前的齊家莊三兩天就有打更人失蹤，有傳言打更人是被髒東西吃掉了。在第十個打更人失蹤後，齊家莊人人自危，誰也不敢當打更人，生怕自己步了後塵。

  還是剛搬來的齊老太接下了打更人的職責。莊子上的眾人，都說齊老太活不了幾天了，大家甚至都在商量齊老太死後，輪流照顧她那個痴傻的孫兒。

  數天過去了，齊老太不僅沒有失蹤，打更人的工作還有聲有色，齊家莊到了晚上，再也沒有嗚咽的哭聲，一覺到天亮，都沒有噩夢。

  她在齊家莊做了十幾年的打更人，齊家莊就安穩了十幾年，就連附近的莊子都受到了庇護，享受著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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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家莊有個鄉紳，和齊老太一般年紀，五十來歲。他問齊老太：「大妹子，我在縣城裡見那些打更人都是腰別柝，手拿鈴，著更衣，如臨大敵。你怎麼就閒庭信步感覺像遛彎呢？」

  齊老太輕蔑一笑：「魑魅魍魎四小鬼而已。」

  那個意氣風發的齊老太不見了，只剩下一個發抖的老婦人。

  她用顫巍巍的手指著孫子齊文手中的東西，富貴牡丹，高潔水華，暗香疏影，清雅木樨，艷麗玄都。

  這五朵花上還有著露珠，似是才被摘下不久。它們盛放在不同的時節，本不可能湊在一起，更何況，齊家莊方圓五里都沒有這樣的花。

  這五朵花是本命花，又叫迎親花，是以女子靈魂孕育出來的，平日裡是不起眼的花骨朵，花開之日，便是閻君上門迎親之時。

  齊老太的孫子摘了花，就等同於搶了閻君的親。

  「誰讓你拿的！說啊！誰！」

  齊老太抑制住了顫抖的手，抓著孫子齊文的胳膊，焦急地吼道。

  齊文從小就失去了雙親，是齊老太一手養大的，齊老太很疼愛孫子，從來沒有因為齊文智力有殘缺就厭惡他。

  無論齊文做了什麼傻事，她都沒有說過一句重話，今天卻破例了。

  齊文哇哇大哭起來，像是一個沒滿月的孩子，在齊老太勸慰下，才抽噎道：

  「是個臉上有疤的大叔，他說拿了花就能娶到漂亮的媳婦。我娶了漂亮的媳婦，奶奶就會開心，就不會拿掃把打人了！」

  齊老太抱住了齊文，眼眶發紅。孫兒去搶親只是為了讓自己高興。

  齊文今年已經十八歲了，按照新朝官府的規定，十六歲的男子至少要有一妻，否則就要上繳罰款，罰款很重，一年的罰款就是一頭牛。齊家莊有上百口人，一共才有十頭牛。

  沒人願意嫁給齊文，原因有很多，比如他鼻涕流到嘴裡都不知道擦，總是跟在一群六七歲的孩子身後嬉鬧。

  十八歲的齊文，只有六歲的心智，或者更低。

  多年下來，齊家莊還需要交罰款的只有齊老太一家，每次官吏上門都要酸齊文，惹得齊老太很不高興。

  在前些天，官媒宋二娘上門，要替齊文說親。

  宋二娘是個三十來歲的婦女，眉心有痣，腰似水桶，臀如石碾，皮膚如雞皮，一笑，臉上全是褶子，看上去像是六十好幾的老婆婆。

  天已入秋，暑氣消散，她手裡還是拿著一把羅敷扇，只要說話，就會輕輕扇動羅敷扇，她身上劣質的脂粉氣就會四處瀰漫。

  「李麗年芳十八，年紀是大了些，相貌也一般，不過她做的一手好女工。」說話間，官媒就拿出了李麗做的女工，鴛鴦交頸的紅底手帕。

  齊文高興地搖著奶奶的手，道：

  「好好看的鴨子，像活的，阿文要。」

  「文小哥，既然喜歡這個鴨子，就讓小娘子到家裡來專門為你繡鴨子好不好？」宋二娘誘惑道。

  齊文連連點頭叫好。齊文開心，齊老太心中更是歡喜，表面卻裝作不為所動。

  宋二娘臉上堆笑，心臟都快笑裂了。齊老太她有辦法拿下，無非利弊而已。

  唯獨齊文她沒有把握，六歲的孩子只有喜歡不喜歡，沒有別的心思。如今齊文喜歡，事情就成了一大半，想到事成之後府衙給的賞金，宋二娘笑裂的心臟，快徹底成兩半了。

  宋二娘趕緊趁熱打鐵：

  「李麗是個能幹的姑娘，漿洗打掃，做飯持家，自必不說，她還是個會照顧人的，有她照顧文小哥，您日後也放心不是。」

  宋二娘的話說到了齊老太的心裡，她今年六十有六了，今朝睡去，不知明朝醒不醒，如果她撒手人寰，單純的阿文該怎麼活下去啊！

  每每想到阿文無人照顧的悽慘模樣，齊老太就皺緊了眉頭。

  這些年她也在物色好的孫媳婦，她看上眼的好孫媳卻看不上阿文，也有主動勾搭阿文的，都是些狐媚子，認為阿文單純，想著等她百年之後，霸占齊家的家產。

  齊老太心中暗自揣摩，禮貌性地接過了官媒遞來的生辰八字。

  翻開紅紙，掃過上面的生辰八字，齊老太的心就沉到了谷底。她知道女方是誰了。十里八鄉有名的女人，啞巴李麗。齊老太並不介意李麗的殘疾，畢竟齊文也很單純。

  讓齊老太介意的是她的命格，始皇命。始皇命，顧名思義，是和秦始皇嬴政一樣的命格，這樣的命格，主凶煞征伐，如果是男人有這樣的命格，不是皇帝，就是一方諸侯。

  但一個女子是這樣的命格，註定了一生孤獨，身邊的人也會相繼的離她而去。也就是常說的天煞孤星，克父克母克親人。

  李麗三年內改嫁過四次，每一任丈夫都在和她議親之後得上重病，嫁過去後不久，就因為病重不治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