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好久不見

  這次的怪物捕殺行動進行得並不順利。

  張城堯作為此次程明思死亡案件的負責人受到了上級的批評。

  「蜘蛛」到現在都沒有抓到，甚至沒有人知道它究竟逃到了哪裡。

  沈高曜將程明思的報告交給了科學院的院長，院長也已向聯合國反映，「非生物異變」將會成為眼下最棘手的問題，也將成為以後最為重視的問題。

  人類該如何生存下去，仿佛已經成為了一種奢望。

  本章節來源於𝗯𝗮𝗻𝘅𝗶𝗮𝗯𝗮.𝗰𝗼𝗺

  站在辦公樓天台的伊特正放眼望著這座城市，他的目光有些呆滯，久久凝望著看起來平和的城區，不曾移動半步。

  他憑欄支撐著他脆弱的身軀，孤獨寂寥的身影動了動，注意到身後走來的沈高曜。

  「好久不見。」

  「嗯，好久不見，沒想到會在這兒遇見你……」沈高曜看上去一臉疲憊，他拖著沉重的步子走向天台的欄杆邊，長長地舒了口氣。

  說起來，這兩人已經很久沒有見面了，倒也不是完全沒見過，之前的科學大會上兩人見過一次，但沒說過話。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伊特與沈高曜都各自投身於研究，很少離開實驗室了，就算是平時不在實驗室，他們所研究的領域也是不同的，因而不會出現在同一個科研大樓。

  就連他們放鬆的方式也是不同的。

  伊特喜歡喝咖啡獨處；而沈高曜則是乾脆睡在安靜的資料室里。

  這一次回到蒼穹城，算是二人的第一次正式會面。

  天台上，伊特和沈高曜並排站著。

  伊特惆悵地說道：「我聽說了程明思的報告，非生物，真的會產生異變嗎？」

  「會。」沈高曜脫下眼鏡，輕輕揉捏著鼻樑，「我親眼見到了那東西，現在警方正在大力捕殺它。但是，我不知道它到底是由什麼物質異化而來的。」

  「不管是由什麼東西異化的，我們也已經無能為力了……」

  沈高曜能夠感受到伊特話語中的悲涼與絕望，但他並不想放棄。沈高曜明白，非生物異化使得他的禁藥研製一時沒了方向，可這種藥物暫且還能控制生物異變的速度，那就還有拯救人類的希望。

  「高曜啊，這個世界還有太多東西等著我們去發現，但在那之前，它就已經失控了，我覺得自己好沒用。」伊特繼續絕望地說著，「我知道作為科學家不適合說出這種話，但我也是人吶，我也有害怕的東西，我也想活下去……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了……」

  「我也怕……」

  沈高曜用力揉搓著臉頰，直至臉被搓紅才停手，他的目光沿著欄杆向下望去，看著距離自己二十多米高的樓層，低聲說道，「在科學院的壓力太大了，這種壓力曾經一度讓我產生了自殺的念頭，但我沒那麼做，因為我每次想要自殺的時候，總會想起當年我親手殺死父親時的畫面。那時的我救不了母親，也救不了父親，所以我才下定決心，要救助那些還擁有親人的人。」

  「你從沒和我說過這些。」伊特看著沈高曜的眼神里有同情，但更多的，是他對這個世界的悲憫。

  沈高曜蒼涼地笑了笑：「我的願望太幼稚了，所以不想說出來，怕你們笑話。」

  「這不是個幼稚的願望。」伊特搖了搖頭，「你要知道，拯救人類的同時，也是在拯救自己，可有些人啊……連自己都救不了了……」

  說到這個，沈高曜的神色一變，他想起了伊特的病情。

  「伊特，你的病好些了嗎？」沈高曜還不知道他絕症的事，只從別人口中聽到過伊特住院的消息。

  伊特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笑笑：「沒事，好多了，之前住院沒好好吃東西，瘦了好多，這次回來，我可得好好補補。」

  「抱歉，這次沒能去看你，回頭我給你買些東西作為補償。」

  「不用了，買了也是浪費，現在的物資多貴啊，還不如留給有需要的人。」伊特冷笑，「現在吶，城區的生活太優渥了，有些人都忘了外面的艱辛，特別是有權有勢的人，根本不必擔心吃不飽穿不暖。而且據我所知，聯合國內部有不少官員貪……」

  「噓！」沈高曜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伊特別再說下去，「伊特，這話不能說，小心被人聽到了。」

  「聽到又如何？我還要故意說得更大聲點，讓他們全部聽到才好。」

  伊特原本的語氣很慢，聽著有氣無力的，可這句話卻是中氣十足，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

  大概是一下子用力過了頭，伊特開始劇烈咳嗽起來。

  他扶著欄杆的手一滑，整個人險些向著樓下栽倒，好在有沈高曜在，才及時拉住了他。

  「伊特，你還是回去好好休息吧，這裡太危險了。」

  沈高曜扶住伊特，想將他扶回室內，卻被伊特拒絕。

  「不用了，咳咳咳！」伊特咳得太厲害，整個面部漲的通紅，他輕輕推開了沈高曜扶著的手，自己則倚著欄杆勉強站立。

  沈高曜收回手的時候眉頭緊皺著，由於伊特穿著長袖看不太出來，但當他觸碰到他身體的那一刻才知道，原來伊特已經瘦成了這樣。

  沈高曜覺得，伊特就像一根被日光暴曬過的乾瘦竹竿，仿佛輕輕一折就會斷掉。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跟我去醫院。」

  「別碰我。」伊特突然冷下臉，但很快，他又恢復了平時的和藹，「對不起，這幾天我只是心情不太好，但是我真的沒事，你不用太過擔心，等過段時間，我會再去醫院看看的。」

  「可你……」

  「真的沒事。」

  說著，伊特緩慢朝著天台門走去：「不說了，我還有事呢，就先回辦公室了，再見了，高曜。」

  「再見，伊特。」

  沈高曜了解伊特，他是個自尊心很強的人，所以沒再去扶他。

  看著他走下樓梯時蹣跚的身影，沈高曜和來時一樣，長長地嘆了口氣。

  這兩日承受了太多難以預料的信息，沈高曜的大腦感到疲憊，他原本是想去資料室小睡一會兒的，可就在去往資料室的路上——

  伊特·布萊恩，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