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競技的意義

  於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了珩玉伯的身上。他的表情很嚴肅，「飛球賽的每一個規則，都有其來歷，都可以考證，都有其意義所在，是以規則本身不容許玩笑。此規則來由於四千多年前的一場盛會，那場比賽中，有人在截斷球權後，故意使飛球打擊對手，致使一死三傷，影響極其惡劣，那個人辯稱是為了射門才不留力，得以繼續留在賽場，事後飛球大聯盟召開聯席議會，特地為此事訂立了全新規則。」

  「進球無效。」他做出最後的宣判。

  江川有些遺憾，李鴻鳴矜持地笑起來。

  觀眾席沒有發出聲響，畢竟做出決定的是珩玉伯。

  黃啟明有些鬱悶，他事前下足了功課，當然知道這個規則，只是被這個進球給驚艷到了才懷抱僥倖心理。

  計分板「嚓嚓」的扣去了四分。

  「比賽出現了個小小的插曲，可惜了方才那個進球，可以看得出來我們的劍修小姐對此決議略有不甘，但規則就是規則，是不容褻瀆的。好的，線香繼續燃燒，比賽時間已經過半，由景國飛球隊重新發球。」

  景國領隊與眾隊員對視一眼，「對手絕不弱小，甚至可以說極其強大，稱之為奪冠熱門球隊也不為過。如果止步首場，我們要怎麼對得起這兩年的艱苦訓練，怎麼對得起宗門的大力培養？所以我們不能再有保留……」

  他的傳音，在每個隊員耳中迴蕩。然後他做了個手勢，眾隊員皆點頭。

  「景國隊這邊要求換人，哦豁，我們可以看到，守門員連法器都被打壞了，現在被換下場，加上幾個替補，他們的隊伍煥然一新，看來是發現了歷國隊的強勢，不再有所保留。」

  本章節來源於𝒷𝒶𝓃𝓍𝒾𝒶𝒷𝒶.𝒸ℴ𝓂

  新上場的守門員身高接近兩米，加上身上的造型誇張的盔甲，整個人看起來就好像鋼鐵小巨人，往球門前一杵，便讓人有種守護禁地的感覺。

  景國領隊抬起手來用力抓握。他看來雖然不修邊幅油膩，但認真起來的模樣，竟把顏值生生拉高了一個層次。

  下一刻，所有隊員身上的法器都發出了亮光，從盔甲背面可以清晰看到法陣的光亮，這法陣似乎隱隱把所有隊員銜接起來了。

  「哇哦，原來這是成套的法器，每件法器上都刻畫了一部分陣紋，以血肉之軀承載，以法力為驅動……真是精妙的設計，煉此器的必為大匠無疑。」

  景國隊每個成員身上都浮現出青綠色的螢光，這仿佛讓他們變得身輕如燕。而新上場的守門員最為誇張，其身上的盔甲竟伸展出了「觸手，」跟個八爪魚似的，攀住了第七環的外圈，整個環門於是都被阻隔，他抱臂凌空懸浮，如同鎮守關隘的天將。

  謝青雲和沈曼青對視點頭，各個來到防守的位置。

  飛球被傳出來，他們第一時間搶上前去，但景國隊此次傳球更快，更詭譎，儘管他們的飛速很快，還是只能眼睜睜看著球被運過半場。在以法器為媒介的陣法下，他們的力量似乎共享了，每次擊球都能打出不俗的數字，是以不到幾個回合，飛球已來到了歷國球門之前。

  沈曼青見狀，捻訣一個瞬雷術，跟著身上迸現遁光，景國隊早有防備，四個隊員立刻組成人牆，分別在四個方位釋放出一種奇怪的力場——對人沒有傷害，但是會減緩飛行的速度。

  只要不對人造成傷害，規則上並沒有限制這一類的法術。

  沈曼青挑了挑眉，她是第一次參加飛球賽，這項競技並不像她一開始想的那麼容易，因為不同於鬥法，她不能用殺招來解決當下的困境，所以就算是低階鍊氣士，也能給她造成很大的麻煩。

  如是平常，四個引玉境鍊氣士，也不過就是一劍解決。她現在有些明白了，黃啟明所說的更為考驗鍊氣士綜合素質的說法。

  「哦嚯嚯，看來景國飛球隊的針對很有效，我們的劍修小姐被成功激起了好勝心，並且似乎終於領略到了飛球的魅力，大家請看她的神態，已經全情投入其中，她正在試圖擺脫景國隊給她設下的障礙……哦，不得不說，這正是飛球讓我們為之著迷的原因之一。」

  觀眾席熱潮一陣一陣，激烈的對抗正是他們最想要看到的。

  此刻飛球順利來到歷國球門之前，謝青雲卻還遠在三百米外。這也沒有辦法，御劍飛行不像在陸地那樣靈活，如果全力御劍，確實只需要兩個呼吸，但怎麼停下來呢？那種速度可不是說停就能停的，萬一飛出場外那可就太搞笑了。

  想像一下在五十萬名觀眾面前出糗，那種感覺不啻於現場處刑。

  蕭爽和白斬天也分別被纏住。

  飛球掠到東正位，早已做好準備的景國射門員召喚出了「巨力神錘」，看到這一幕，楊師兄緊張得渾身冒冷汗，一想到這場比賽很可能會因為他而輸掉，他就忍不住的心生顫動。

  「哦豁，東正位，景國隊這是瞄準了六分球，看來青雲大俠的進球反而激起了他們的鬥志，他們決心用六分球來反擊……歷國的守門員又是個呆頭鵝，他是否能守住這一球呢？」

  解說員還在喋喋不休。現在楊師兄已經開始後悔答應謝青雲了，如果沒有加入球隊，他就不會拖球隊的後腿……

  「但是……我不是呆頭鵝！」

  儘管後悔，楊師兄的自尊心總算沒有喪失，他怒吼一聲，身上湧現出許多藤蔓，把他纏繞成一個粽子狀，跟著往後退了少許，把六環所有通路全部阻擋。

  誰知那人召出「巨力神錘」後卻發出詭笑，只輕輕一碰飛球……

  「原來這是一記假動作，景國隊的這位球員用假動作騙了歷國守門員，致使他把六環以下的空門全部暴露。哦豁，進球了，飛球由另一位早已準備好的球員輕輕鬆鬆打進了五環……非常精彩的配合。」

  「進球有效，景國隊加五分。」黃啟明抬手宣布。

  計分板跳動。

  楊師兄神情沮喪，有些承受不住壓力。謝青雲來到球門外，對著他笑道：「楊兄，你認為競技是什麼？」

  「現在比分是九比六，景國隊暫時領先。青雲大俠正在寬慰呆頭鵝守門員，讓我們聽聽他說什麼。」

  水鏡里，謝青雲的影像出現。楊師兄愣怔怔地道：「字面意思是比較技藝的高低，在飛球上不就是爭個勝負的過程麼？」

  謝青雲搖了搖頭，他的聲音也在擴音法陣下傳遍會場：「輸贏固然很重要，但最重要的是在這個過程里，你是否完成了自我的突破，你是否戰勝了自己。其實我們每個人活著，都是為了『存在』，我們學習、修煉、提高自己，都是為了證明自己『存在』，競技幫我們把自己的存在放大，讓我們看到自己的不足，我們要贏下對手，更要勝過自己，自怨自艾是不能解決問題的。最最重要的……」他按著楊師兄的雙肩，直視他的眼睛，「在這個賽場上，你是否有過快樂？」

  在這個賽場上，是否有過快樂？

  楊師兄不知道，他從一開始就很緊張，直到現在還是很緊張，他沒有哪一刻關心過自己的感受。但他忽然就明白了一件事：我是這個賽場上的球員，我是主角。

  「修行生涯何嘗不是一場競技？」謝青雲微笑著拍了拍他，「你不要有心理負擔，我把你帶到這個賽場來，即便輸球也是我的責任。太在乎別人的感受，會失去自我的。」

  「現在，讓我們結束這場比賽。」

  ……

  「呆頭鵝守門員在青雲大俠的鼓勵下，似乎重新振作了精神，青雲大俠不但照顧到了隊友的情緒，還大膽放出狂言，要在下一球結束這場比賽，究竟他會做出什麼樣驚人的舉動呢，讓我們拭目以待。」

  黃啟明抬手示意點燃線香，可以發球了。

  「我們可以看到，歷國飛球隊還沒發球，青雲大俠已經越過半場了，他連頭都不回一下，他確信隊友能將球傳到他手上嗎？」

  「歷國發球了，我的天哪，又是劍修小姐的超遠距離擊球……」

  劍光沖天而起，儘管景國隊的隊員紛紛釋放出力場，但飛球還是以他們望塵莫及的速度直達景國球門。

  「原以為第一球是僥倖，沒想到劍修小姐對劍氣的控制能達到如此境界。不知三位評審員怎麼看待？」

  江川道：「這種超遠距離的傳球、進球，其實是非常難以實現的，因為飛球本身的特殊構造，在行進過程中會不斷抵消力的作用，如果用力過猛，飛球很容易出界，而用力太輕，又達不到效果，只能在擊球的一瞬間控制力道，使力量漸次釋放，才能讓飛球精準落點。即便放在諸天萬界，有此天賦者也是鳳毛麟角。我相信這場比賽結束之後，飛球大聯盟的眾多球隊就會給她投下橄欖枝。」

  他若有似無地看了眼李鴻鳴，似笑非笑地道，「據我所知，我們的劍修小姐曾經是青城山下屬宗門青劍門的弟子，不知怎麼就被逐出門派了，只能說是造化弄人啊，不然青城山就能再添猛將。」

  李鴻鳴面色陰沉，一語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