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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男兒有淚不輕彈

2024-08-29 01:27:29 作者: 一介白衣

  鷹巢山正對面,雲渺峰另一側的洪波洞。

  這處天然溶洞深入地穴,且四通八達蜿蜒曲折,是匪徒們天然的藏身地。

  黃衣劍客們找到匪徒的據點時,已是兩個時辰之後的事情了。

  但他們只看到了大量的屍體。

  

  秋萍山莊少莊主丁一凡在人群中獨樹一幟,他冷冷地看著地上的屍體,突然抬手打出一道燈火。

  壁火燃起,眾人看得更為真切。

  屍體的擺放呈一個古怪的圖形,每個死去的人,都仿佛不是被人所殺,而是死在稀奇古怪的意外因素之下。

  黃衣劍客們面面相覷,不知該怎麼表達心情,他們最後看向丁一凡。

  丁一凡卻默默解下背後的古琴彈奏起來。

  曲調凜冽之中帶著一絲憂傷。

  「少莊主怎麼還同情這些惡貫滿盈的傢伙?」

  「少莊主,既然他們都死了,咱們退出去吧。」

  丁一凡點了點頭,收了古琴站起來。

  就在這時,大地開始晃動起來。同一時刻,謝青雲等人正在經歷火山噴發。

  鷹巢山雖在雲渺峰另一面,但地震的餘波還是傳到了洪波洞。

  這洪波洞是被流水常年沖刷,所溶解、腐蝕而成的溶洞。本就不是特別牢固,在強震餘波之下開始坍塌。

  本來這溶洞再堅持個幾十年沒問題,誰知道鷹巢山那邊會發生地震,此強震的餘波又直接從地底下傳導到了洪波洞。

  這一刻,秋萍山莊的人馬如同霉星附體,當場就有個兩個劍客被砸死。

  「離開!」

  丁一凡怒喝一聲,率先朝洞口跑出去。但匪賊巢穴深入地底,距離地面不是跑兩步就能跨越的距離;而且洞內四通八達,路況十分複雜曲折,一個不小心就會走錯。

  沒多久他們便已偏離了原本的路線。

  「少莊主小心!」這時一個黃衣劍客突然抽劍疾步越過丁一凡,他手中的劍雖斬碎了砸下來的岩塊,但卻沒能受住岩塊上滴落下來的腐蝕性液體。

  岩塊里原來藏著致命的天然液體。

  他的慘叫在洞中異常刺耳。

  丁一凡臉色一變,取下古琴原地盤膝,「錚錚」兩聲,音波攜裹著空氣化為斬擊,將前方複雜的地形打出一個扇形曲面來,所有腐蝕性液體連同即將坍下來的大塊岩壁統統粉碎,簌簌地往下掉落。

  「走!」他攙扶起手下,繼續尋找離開的路線。

  「少莊主,我們好像迷路了!」又跑一陣,一個黃衣劍客發現前路已完全陌生,不由得慌亂起來。

  「找路!」

  丁一凡再次盤膝彈琴。生死危機關頭,他當然不是真的有這樣的閒情逸緻。他的琴聲攜裹著法力波盪出去,使他的神識能夠觸及更大範圍。

  很快,他指著一個方向道:「出路!」

  眾人振奮起來,向著丁一凡指出來的道路衝去。

  但溶洞內的空間太過窄小,只容得三五人並行,是以落在後面的很容易被砸死或者活埋。慌亂之中,他們不得已錯開丁一凡指引的路徑,在整個地窟里分散開來。

  死傷也因此越來越多。

  到得離開洪波洞,丁一凡帶來的劍客,倒有三分之二死折在了下面。

  ……

  與此同時,洪波洞三十里外的鬼霧林,在匪徒們自己搭起來的離地數尺高的竹廬基地,麟族的戰士們有些傻眼地看著滿地的屍體。

  竹廬基地全由竹子搭造,離地數尺,上面是一幢幢竹屋,整個如同巨大的竹筏,只是不在水中。

  這些屍體就擺在竹屋與竹屋之間。

  一個麟族戰士觀察片刻,對宗傑道:「少主,這些蠢人似乎是死在自己的陷阱下的。」

  「看出來了。」宗傑疑惑地撓著頭,「可是,怎麼可能一百多人同時死在自己的陷阱下,這個概率會不會太離譜了?」

  「比太一門那個臭屁的白斬天成功追求曼殊仙子的概率還要低。」一個憨頭憨腦的戰士憨憨地道。

  宗傑笑吟吟地一腳把他從戰熊上踹飛在地:「沈曼青是你們未來的少夫人,牢記這一點。」

  「嘿嘿。」那戰士憨頭憨腦,但有一具結實的肉體,摔得不疼不癢,拍拍屁股就像個沒事人似的重新爬上戰熊。戰熊打了個哈欠,似乎對自己的主人很無語。

  這戰士名叫泰達,在麟族裡是部落勇士的意思。

  泰達又道:「少主,那咱們現在怎麼辦?」

  「這還用問,去找沈曼青匯合。」宗傑懶洋洋地掉頭走,「她很聰明,應該知道是怎麼回事。」

  「她難道比大祭司還要聰明?」泰達不服道。

  宗傑縱身一躍,便有一頭體型更加龐大的戰熊跑到他身下接住,他懶洋洋地躺了下去,「那當然,我看上的女人肯定是最厲害的。」

  「少主英明。」泰達豎起大拇指,「但是曼殊仙子好像已經明確拒絕過少主了,我覺得她是嫌咱們土裡土氣,又不愛乾淨……」

  宗傑躺著一個甩腿把泰達抽飛出去:「所以我最近洗澡很勤快,別擔心,我會讓她改觀的。」

  撞斷一棵百年老樹的泰達很快又像沒事人那樣重新爬上戰熊。戰熊打了個哈欠,眼皮耷拉著,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攤上這麼個憨憨主人,周圍的戰熊都向它投去同情的目光。

  「啊!」

  突然,泰達身旁一個戰士痛呼一聲,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往後背一抓,入手黏黏的觸感讓他臉色發青,他抓到身前一看,頓時驚叫起來:「少主,是鬼頭蛇!」

  「什麼?」

  戰熊群一陣不安地低吼。

  宗傑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從天而降,忍不住抬頭一看,只見數不清的棕褐色毒蛇從天而降。他的臉色也變了,翻身坐起來:「快跑!」

  那個被咬的戰士是真的臉色發青,只撐了幾個呼吸,就口吐白沫栽倒下去。座下戰熊似乎受到驚嚇,猛地朝樹林外跑去。

  麟族是出了名的勇猛無畏,但卻有一樣克星,那就是鬼頭蛇。

  鬼頭蛇的毒在毒蛇中名列前茅,它們統統是棕褐色的皮膚,大者如成人手臂,小者則如同小指頭。鬼頭蛇頭大身輕,蛇頭上有古怪的花紋,看著就好像骷髏頭,是以被稱為鬼頭蛇。

  如只是尋常毒蛇,還沒資格成為麟族克星,只因為此蛇的毒牙出了名的鋒利,可以咬破戰熊的皮甲,所以戰熊非常害怕這種小東西,被咬一下幾乎必死。當恐懼成為刻在骨子裡的本能,它們很可能因為恐懼而傷害到主人。

  所以連宗傑都不得不躲著這些小東西。

  「該死,才剛入春,這鬼東西怎麼大規模地跑出來了?」

  鬼頭蛇是罕見的喜陽的蛇,通常大規模出現在雨季;春暖時由於產卵,大多躲在巢穴之中。而鬼頭蛇通常會把巢穴選在樹冠的縫隙里,既可就近捕獵鳥類,又能在產卵後躲避天敵的捕殺。

  宗傑根本想不到,這鬼霧林也正處在鷹巢山的地震帶,雖然離得較遠,震動輕微得感受不到;但還是把鬼頭蛇們從巢里顛了出來。

  這是一場無妄之災。

  ……

  大河東向而流。

  天空哧拉一聲,無盡穹蒼裂得涇渭分明。

  迷濛的細雨如霧亦如塵,陰鬱得仿佛每一滴都藏著個悲傷的故事。

  「乾道友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河岸邊上,面對謝青雲詢問,乾乙毫不為所動。

  巫玄彬想到這一路上詭秘兇險的遭遇和死去的同道們,抑制不住洶洶怒火:「若你知道些什麼,又不肯告訴我們,倒不如離開去別處吧!」

  乾乙冷笑起來:「隊不是你帶的,你有什麼資格趕我走?」

  巫玄彬的情緒起伏,最終還是強自冷靜下來:「你說的不錯,我沒資格趕你,是我說錯話了。現在,我希望你能把你知道的告訴我們。」

  乾乙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知道了又如何,不過徒增絕望而已。」

  王博忽然閃身來到乾乙面前,攥著他的胸襟提起來:「你快給我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放開。」乾乙冷冷道。

  王博怒目而視:「我不放,除非你給我說清楚!」

  「說不說清楚,你們都會死。」乾乙嘴角微微一扯,「這是一場無人生還的遊戲,戴上虛假面具的惡鬼,將殺掉所有人。」

  謝青雲眉頭微皺。

  「什麼意思?」王博則是一愣。

  「意思就是給我滾開。」乾乙忽然一擺手,王博就被他輕鬆地推到數丈外開。

  王博坐倒在濕漉漉的草地上,愣了愣,旋即勃然大怒。他張嘴吐出一口小劍,身上劍意激烈昂揚。

  乾乙只是冷冷地看著他。

  「住手!」

  謝青雲回過神來,連忙衝到王博面前,「你瘋了?」

  「青雲道友你讓開,我不想傷害你!」王博咬牙道。

  謝青雲沉下臉:「你就算殺了他,又能解決什麼問題?」

  「我,我……」王博劇烈地喘息著,雙拳緊握,「我不能死在這裡,我絕不能……你讓開吧,我求求你了……」他的眼眶已紅,忽然癱坐下去痛哭起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絕境處。

  眾人忍不住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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