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得見
2024-08-29 00:43:04
作者: 君崽
見她不是特別高興,採買司的人有些失望,仍不忘說了句好話:「公公胸懷寬廣。」
魏閒是被幾個太監接進宮的,一路頗為隱蔽,其中一個太監邊走邊對他道:「你雖然是九公公的親戚,但在宮裡也不能亂來,給公公添亂,知道嗎。」
這幾個都是受過鳳十九恩惠的,嘴裡嘟囔著『也不知公公哪裡來的窮親戚,看公公富貴,就上趕著來了,』一個勁地替鳳十九抱不平。
在他們看來,這種將家人送到宮裡不管不問,現在卻又來攀高枝,都是心術不正的。
也是公公心好,才不計較。
魏閒:「……」
等到了鳳十九的住處,看到眼前的光景,魏閒忍不住眼皮一跳。
一張鋪著上等貂皮的搖椅上,鳳十九懶洋洋地躺著,身後是穿著清涼的宮女,手裡端著水果糕點,時不時塞她嘴裡一個。
目光所見,可謂……荒淫。
而相較之下,連日舟車勞頓,魏閒白衣蒙塵,當真像是一個攀關係的窮親戚。
小太監小步跑到鳳十九身邊,在她耳邊說了些什麼。
鳳十九慵懶地像只名貴的獅子貓,半眯著眼瞅著魏閒:「哎喲,這不是我家中小叔麼,怎麼淪落成這幅模樣。」
她假惺惺地捂住胸口,「真叫我看得心裡發疼,快來人,服侍小叔去沐浴更衣,好好整理一番。」
「……」
魏閒站在原地不動,一雙眸子直勾勾看著她,似乎要透過面具,看到她真實面目一樣。
鳳十九戴了人皮,面具,清麗精緻的容貌盡掩,但一雙美手卻是怎麼也掩藏不了。
她一隻手掩住口鼻,有些嬌氣地咳了幾聲, 「你身上的塵土味嗆著我了。」
才一說完,立馬有宮女掏出繡帕替她遮掩,眼中全是心疼:「公公千萬保重身體。」
「還是翠兒最懂得疼人。」這位宮女原本是貴妃娘娘安插在她身邊的細作,後來暴露身份,一心求死,鳳十九非但沒有為難她, 還派人將她家裡人安置好,又送她唯一的小弟去讀書。
做好這一切,鳳十九隻對她說了一句:「現在你是否還捨得去死?」
翠兒至此對她死心塌地。
喝了口茶潤嗓子, 鳳十九語氣中透露著感慨,「如今我出人頭地, 也不會委屈小叔,您放心,跟著我,您這後半生,只管享清福。」
魏閒淡淡一笑:「如此這樣,那便多謝……大侄子了。」
嘴角微抽,鳳十九淡哂,揮袖讓眾人下去,香風帶去,只留魏閒一人。
一上一下,一坐一站,氣氛安靜至極。
半響,那如狼似虎的目光不僅沒有收斂,甚至本人走上前來。
「十九。」魏閒微微一笑,一張俊臉即便蒙塵,也相當好看,笑容燦爛至極,眸光晶亮。
「我名鳳淵。」抽回手,鳳十九嗓音淡淡,「雖然不知道你來是為何,但既然來了,我作為東道主,就接待一下。」
「你去休息吧。」
「東道主?」男子聲音略顯奇異,「在這個地方稱自己是東道主,十九,你是以什麼身份說的?」
他還從未見有一人,不過短短時日,就能取得一位帝王的信任,在皇宮裡混的風生水起。
究竟是她本領高強,還是有人故意放縱?
鳳十九扭頭看他,目光冷漠。
魏閒瞬間服軟:「我錯了。」
「對不起娘子,我說錯話了。」
鳳十九眉頭一皺。
一隻手抓住她的手不放鬆,魏閒低聲道:「這麼久了,娘子該消氣了。」
「鬆手。」
「娘子。」聲音可憐巴巴。
鳳十九定定瞧著他,後者眼睛濕潤,宛若一隻天真可愛的小動物,與記憶中並無區別。
可惜,這不過是假象。
「你我並未有婚約。」鳳十九淡淡道,「你逾矩了。」
「我們拜過堂。」
「與我拜堂的,是一隻公雞。」
魏閒呼吸一窒,再次感到了後悔的滋味,他低頭:「對不起。」
「道歉並沒有用。」將手抽出來,鳳十九轉身離去,「我們已經兩清了。」
「若真是兩清,你為什麼還會來這裡?」魏閒猛的轉身,追問。
「想做些好事而已。」
話落,有一道身影慢慢走近。
來人並未掩蓋自己的腳步聲,嘴角噙著笑意,他走過的地方,似乎都帶著春風。
折竹與魏閒,同樣是白衣勝雪,卻硬生生穿成兩種不同的風格,前者溫柔盡顯,後者卻是像是冰山又結了層霜。
看清來人,魏閒道:「是你?」
折竹微微一笑道:「一別多年,魏兄別來無恙。」
正要離開的鳳十九停住腳步,挑眉:「認識?」
「幼年的舊相識。」魏閒道:「他的父親,便是當年的第一神醫,折顏,與我父是結拜兄弟。」
鳳十九略有不解:「神醫與丹師相差極大。」
一般煉丹的,都會被看不起,他父若是神醫,他怎麼會幹這一行?
「折家已經不在了。」折竹語氣平靜,鳳十九卻從中聽出一絲沉痛。
魏閒嘆口氣道:「大約半年前,范亦棠忽然沉迷長生之道,編尋相關之事,有傳聞折家藏有能令人長生的丹方。」
「為了討好皇上,不少人通過各種手段,軟硬兼施,試圖取得這份丹方,最終卻導致折家遭到滅頂之災。」
「父親一生救人無數,最後卻落得如此下場。」折竹的語氣有些冷,「最後一次,那些人無功而返,殺人縱火,我僥倖逃脫,眼睛卻是熏壞了。」
折竹:「為何不找到這些人報仇雪恨?」
折竹搖頭,「牽扯的人太廣,為了得到所謂的丹方,光是我知道的就有三股不同的勢力,更何況那些躲在暗處伺機而動的。」
鳳十九移開視線,「但罪魁禍首隻有一個,對麼?」
折竹笑了笑:「你很聰明。」
「既然有人想做長生夢,我不介意讓他的夢境更真實一些。」
他的目標只有一個,甚至有很多次下手的機會,但他卻沒動手。
他在慢慢摧殘一個帝王的神志,就像上次的行刺事件,多半是由他主導,最後卻嫁禍在皇子或者說,皇妃身上。
而如今皇帝寵信宦官,疏遠子嗣,就要眾叛親離卻尚不自知。
某種程度上,也算是走了他父皇的老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