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遭賊(二)
2024-08-28 23:49:49
作者: 墜月
臘八這天剛吃過了早飯,褚家人就都穿戴整齊,熱熱鬧鬧地在路邊坐上了去往鎮上的牛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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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前的路對面,一個略顯瘦弱男人,此時正躲在路邊的柳樹後,盯著眼前的一切。直到牛車拉著褚家人,搖搖晃晃地走遠不見了影子,男人才從樹後走了出來,微跛著腳快速地繞到了褚家後院,見左右沒人,攀著那顆歪脖樹,從院牆翻了進去!
另一邊牛車剛拐過路口,原本還安靜坐在車上的沈鹿竹,猛地一拍大腿:「哎呀,停車停車,快停車!我灶上還燒著水,火忘熄了!」
褚阿奶也跟著嚷道:「你這人是怎麼幹活兒的,這都能忘,這房子要是燒了可咋整?快停車,讓我下去!」
車夫在路邊停了車,把褚家人放了下來,今兒個臘八去鎮上的人本就少,在褚家門前看見這麼些人,他還挺高興的,誰成想這還沒走出村子呢,就又都要下去了,車夫有些不快卻也沒有辦法,褚義遞了五十文給車夫:「這是辛苦錢,家裡有急事,實在是不好意思!」
褚家人從另一條小路悄悄繞了回來,進了隔壁褚平家的院子。安頓好家裡人,褚義來到前門外和躲在那的褚平匯合:「怎麼樣?」
褚平小聲說著褚家人走之後的情形:「你們走後,我看他就繞到後面去了,成哥跟他弟在後院那邊守著,剛他弟悄悄過來說人已經翻牆進去了。」
那個瘦弱的男人,翻過院牆後徑直穿過了後院,許是知道院子裡沒人,且一時半會兒都不會回來,行動變得肆意起來,先撬開了正房的鎖,沒找到什麼值錢的東西,這才走向了褚義和沈鹿竹的屋子,門上鎖了把大鎖,那人撬了許久才把它打開,進了屋子。
那人直接走向上次翻到錢匣子的炕櫃,熟門熟路地從最底下拿出了那個大錢匣,這次裡面的銅錢比上次的多了不少,不過怎麼看最多也就四五兩,這褚家的紙錢買賣不是很紅火嘛?怎麼這兩次來,錢都不多啊?
正納悶著,忽地感覺背後一陣勁風,腦後突然劇痛,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原來這一切都是褚義他們的圈套,沈鹿竹特意和別人說起,自家臘八要去鎮上過的事兒。這邊全家興師動眾地出了門,那邊褚平一早就躲在自家門後,盯著院外的動靜,因著不確定那偷兒會從哪進褚家,趙成就帶著他弟守在後院外不遠的地方,打算等著褚義一家繞回來,就給他來個前後夾擊!
日上三竿,褚家院裡院外已經被圍得水泄不通,這些人都是被吵嚷和叫罵聲吸引過來的,多虧了褚阿奶和褚平他阿娘錢氏,先是住在附近的鄰居,之後是在附近遊逛的閒漢,再後來半個村子的人,都跑過來湊熱鬧了!
那偷兒此刻被綁了手腳,正躺在褚家院子裡,跑來圍觀的人好不容易擠了進來,看了看那人,嘟囔著:「哎,這人不是朱屯村的王鐵成嗎?」
旁人聽了忙問:「你確定?朱屯村的你咋認得?」
「額……這你就別管了,反正我認得他,肯定是沒跑了!」
認出的這人是村裡有名的懶漢子,平日裡吃喝嫖賭啥都干,正巧朱屯村就有人開了家賭場,夏天鬥蛐蛐,冬天打麻將,搖色子,十里八村的閒漢都愛往那湊!
旁人一聽他這話,就猜出了大半:「三小子,你是不是又偷跑去朱屯村耍錢去了,這該不會是你賭友吧!」
「瞎說啥呢,我早就戒賭了好不好,你別血口噴人啊!」
「還戒賭,就你?誰信啊!」
「哎,你這人……」
一起看熱鬧的見兩人吵了起來,趕忙勸架:「好好的吵啥吵,三小子你要真認識這人,不如去趟他家喊人過來,褚家八成也不認得他,也不能總這麼一直捆著!」
三小子一想也是,他本就是來湊熱鬧的,一直這麼捆著,還有啥熱鬧好看的,於是又擠出了人群,朝朱屯村跑去。
褚義打的不重,王鐵成其實早就醒了,只是不願面對眼前的場景罷了,聽見有人認出他來了,還要跑去他家喊人,索性打算裝死到底,料想褚家人也不敢把他咋地!正琢麼著一會兒家裡來人了,他該如何脫身呢,就被褚阿奶一盆涼水潑在了臉上!
這可是臘月間,別說被潑得王鐵成了,就連站在一旁看熱鬧的人,都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王鐵成被刺激的尖叫了一聲,抖著身子坐了起來,見實在躲不過去,便裝作一副驚恐的樣子縮在地上:「你們誰啊,為什麼打我,還把我綁了,還有沒有王法了!你們這是要幹什麼?」
「你還要上王法了!你說為啥把你綁了,你個黑心肝的,偷錢到我們老褚家頭上來了!」褚阿奶想起她攢著的那些銀子,就覺著後怕,見這小賊居然還敢倒打一耙,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誰偷了,我渾身上下連半個子都沒有,你這老太太少在這胡咧咧!」王鐵成想起匣子裡的那些銅錢,還好他還沒來得及揣兜里,心裡頓時安定不少,沒有證據憑啥說他偷:「捉人要捉贓,我身上一文錢都沒有,偷得你家哪門子的錢?」
褚平他阿娘錢氏嚷著:「那是你還沒來得及拿走!要不是我侄子他們臨時有事兒回來了,逮了你個現形,這家說不定都讓你給搬空了!」
「就是!你要不是小偷,那鎖咋都被你撬了?我孫子在屋裡逮住的你,你還敢抵賴!」
王鐵成面對錢氏和褚阿奶兩個,絲毫不見退縮,梗著脖子繼續耍賴:「那鎖可不是我撬的,誰看見是我撬的了,你看見了?誰知道你家啥時候進了賊,我只是碰巧路過的,你們休想往我頭上賴!」
「放屁,你個混蛋玩意兒!你路過還能路過到我家屋子裡!趁著我家沒人進了院子,不是偷東西是幹啥的,難道還串門子不成!」
「哎!沒錯,我就是來串門的,我是你家親戚……」
沈鹿竹和褚義聞言對視了一眼,親戚?這人還真敢編!
王鐵成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陣哭喊聲給打斷了:「我的兒啊,誰把你弄成這樣的啊,你幹啥了,又幹啥了啊?」
原來是三小子帶著王鐵成他阿娘趕了過來,王婆子撲在兒子身上拍打著他,小兒子這兩年被村里那些閒漢帶壞了,越發的不省心,家裡不知道都給他收拾了多少爛攤子了:「你咋就不能讓我省省心啊,你又幹啥了啊你啊?」
「阿娘,我啥都沒幹!是他們冤枉人!他們誣賴我偷錢,阿娘真不是我,不信你摸摸,我身上一文錢都沒有!」
「你沒幹?」王婆子將信將疑地摸了摸兒子身上的口袋,確實啥都沒有:「你們是不是搞錯了,我鐵成身上啥都沒有,憑啥說他偷錢了?他沒偷,你們趕緊把人放開!這大冬天的是要凍死他啊!」
褚阿奶拿著被撬壞了的鎖,扔到了王婆子面前:「你看看這鎖頭,再看看那屋裡,分明就是來偷的!他身上沒錢是還沒來得及往兜里揣,就被我們逮住了!」
王鐵成仗著錢不在自己身上,咬死了不認:「你這老婆子血口噴人,我說了不是我,無憑無據的,你們別想往我身上賴!」
沈鹿竹不想跟這種無賴攀扯,見他娘王婆子似乎還成,正欲上前兩步與她分說,就被褚義按住了胳膊,擋在了她身前。褚義拿著自家那個大錢匣子來到王婆子面前:「大娘,他是我逮到的,我進屋時,他正捧著錢匣數錢,錢沒在他身上,一是來不及,二是這裡有幾千個銅板,他揣不下!」
褚義說著還打開了錢匣子,給王婆子和圍觀的鄉親們看了看。
「我沒有!哪個偷錢的不是拿了錢就跑的,我瘋了不成,不著急跑還在那數錢?」
擠在最前面的馮瘸子聽了不由得笑了:「誰不知道他們老褚家今兒個沒人,到鎮上過臘八去了,你著得哪門子的急啊?」
緊挨著的老劉頭也道:「誰說不是呢,我看你八成就是聽說人家沒人才來的!哎,不對啊,褚家小子,你家不是要去鎮上,咋還在?」
沈鹿竹聽了忙出來解釋:「都怪我,本來都坐著牛車快出村了,才想起來灶上還燒著水,這不趕忙叫停了車回來了!得虧回來了,不然就讓這偷兒得逞了!」
「對對對,我看見了,那牛車剛路過我家門口,我就聽見褚家媳婦兒說忘了熄火,她家老太太還喊來著,燒了屋子可咋整!」是家住村頭的胖嬸兒,早上到院外取柴火,正好看見了牛車上那一幕。
王婆子聽人說了一圈,想了想自家兒子這兩年的德行,知道這事兒八成是板上釘釘,賴不掉了:「是我鐵成不對,可你看他沒偷成,你們也沒啥損失,這也綁了他半天了,老太太我給你賠個不是,對不住了,這事兒就這麼算了中不?」
「恐怕不行!」
圍觀的見褚義搖頭拒絕,覺得他有些不近人情了:「褚家的,我看這老太太也不容易,誰家攤上這麼個孩子都夠鬧心的了,你們家也確實沒啥損失,要不就算了吧!」
「是啊,左右他也沒偷走啥,給他個教訓就算了吧,這死冷的,你阿奶又潑了人家一身水,回頭再給凍壞嘍!」
王婆子見有人幫著說話,連忙上前了兩步,求著褚義:「對不住了,對不住,小伙子你就行行好,饒了他這次吧!」
褚義再次拒絕:「不行,他不是第一次到我家偷了,上次被他得逞了,這次還來,要是再輕易放過,以後所有賊都知道我家好得手了!」
見圍觀的人里似乎還有人竊竊私語,不太認同褚義的做法,沈鹿竹上前問道:「我家要是成了這些賊偷兒眼裡的香餑餑,天天來日日來,那這靠山村還能有安生日子了嗎?誰家能保證每次自己都躲得過?」
這下圍觀的人都噤了聲,事情沒到自家頭上的時候,還能輕飄飄地說句算了,可要真像這褚家媳婦兒說的似的,這話兒可就不是那麼輕易能說出口的了!
「你放屁,老子這次被你逮到了,老子自認倒霉,可我也沒得手啊!你休想把之前的屎盆子往老子頭上扣!阿娘你別聽他們的,他們這就是想訛錢!無憑無據的,他說之前偷了就偷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