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關於喀香卡
2024-08-28 20:12:03
作者: 夜貓子小四
兩人一時間僵持住,何鳳兮極其不情願掙脫胡頡。
她別過臉去不想再見他:「直說了吧,你想怎麼辦。」
胡頡撓撓頭:「要不然,你把輪迴鏡給我,我給你解決?」
把輪迴鏡給你?
何鳳兮險些笑出來,胡頡是真喜歡把人當傻子,把輪迴鏡交給他,那還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何鳳兮忍不住伸手,又打了胡頡一巴掌。
胡頡只是沉默。
「我感覺,你應該去看喀香卡。」
何鳳兮果斷拒絕:「她現在想自己一個人靜靜,我過去打擾她幹什麼?」
胡頡揉揉臉:「其實她這種時,她很需要人安慰,只是自己不想說而已。」
何鳳兮又看他一眼,這個惡靈什麼時候變得多愁善感了。
但她還是聽了胡頡的話,去喀香卡身邊。
打開那扇深紅色的大門。
喀香卡一臉欲死的狀態,躺在軟塌上,何鳳兮闖入也沒引起她的注意。
「喀香卡教主,您還好吧?」
喀香卡仍舊攤在哪,許久許久才緩緩起身道:「我是一個不被待見的人。」
何鳳兮都要睡著了,忽然見喀香卡說話,還以為她不是對自己說的,恍惚半天才意識到她是在和自己講話。
「不是的喀香卡教主,您不是沒有被待見,只是……」
喀香卡伸手打斷她,道:「不,聽我說何鳳兮。」
她眼尾發紅,紅彤彤地盯著何鳳兮看,一雙眸子柔情似水,帶著委屈的淚水。
「我是一個被詛咒的人,我不被允許感恩。若我對自己生活中的一切感恩戴德,必將會受到懲罰。」
何鳳兮一時間沒意識到,喀香卡的話是什麼意思,只是茫然地看她。
喀香卡仍舊自顧自道:「我不敢接受快樂,也不想接受痛苦。唯獨無情才是常態。幸福過後,必定會遭受百倍的苦難。我是一個被神所拋棄的人。也許,這就是能預知未來所帶來的懲罰。」
喀香卡吞咽著喉嚨,發出痛苦的哼唧聲,而後才道:「我終其一生,都在與情緒做抗爭,生與死的恐懼,都不敵情緒萬分之一所帶來的折磨可怕。
「你以為擁有預知能力,是什麼好事嗎?我雖被給予這種天賜的神能。可我卻要終身於孤獨相伴,沒有人能理解我的孤獨,哪怕是同族人都無法理解我的疲倦。時常會懷疑,到底為了什麼存在。在這個世界上,最痛苦的,是活在曾經痛苦記憶中的我自己。
「我知道自己過得非常痛苦,但是我沒法去解決我的痛苦。」
何鳳兮知道喀香卡說的,是當年那嘞佤族滅族的事,這確實會給人帶來極大的傷害。
那種看不見的創傷,卻一輩子都無法被抹除的痛。
「喀香卡教主…………」
喀香卡扭頭注視她,眼中充滿仁慈:「你和我的遭遇很像,何鳳兮。」
她哽咽道,「可是,我真想不明白。為何那些善良的人,最後都會落得這樣悽慘的下場。」
她雙目含淚,看起來楚楚可憐,渾然沒有了先前決絕的模樣。
「曾經我是好人時,那些惡人都逼迫我,欺負我,虐待我。我一日一日地忍耐。直到我再也忍耐不住,徹底爆發。終於我也成為惡人。可是啊。當我成為惡人了,卻出現整治惡人的人。我從未傷害過任何人,卻被那些人懲惡。我不甘心。」
「這個世界,一直都很噁心。」
「人惡不自知,人善而懦弱。好心不會換來好報,農夫遇到的都是蛇。我極力想要去見證世界的美好,相信它是有好的一面,可我見不著。我看不見,在我眼裡的,永遠都是這個世界噁心醜陋的一幕,我不甘心。」
「即使這樣,我也不願自甘墮落。」
「你知道生活在一片無色無味的世界,是多麼煎熬嗎?我聞不到任何事物的味道,也許洞知未來的代價,就是喪失感官。」
樺煉派教主的風評並不好,因她做事情過於決絕,過於優秀,是因為她過於冷淡。
「惡靈並非沒有好的一面,善靈也會有惡的一面。人類也一樣,沒有絕對的好人和壞人。只是人。」
喀香卡暗自神傷,說了很多很多的話,不知道是在跟何鳳兮說,還是在自言自語,但都已經不重要。
「一點一滴,成就我。一點一滴,毀滅我。任何在我人生道路上的風吹草動,都足以匯聚成改變我的狂暴暴雨。他並不是壞人,只是旁人以為的而已,沒有完全壞人和好人。畢竟惡靈也會有心軟的一面,善靈也會有狠毒的一面,更何況是人呢?
「我沒辦法去惡劣地面對人類。」
喀香卡開始哭泣,越說越多。
「我分明是痛恨這個世界的,可我的內心深處卻又深愛著這個世界。」
「我也想去愛這個世界啊,我也想體面地活著。我也想大大方方地做人,我也想做自己喜歡的事,不想再隨波逐流地活著,想自由自在地活著,而不是這般……」
「若有朝一日,神明能滿足我的願望,我希望我可以忘記過去,重新開始。我可以奮不顧身地去愛這個世界,去真真正正地看一下,這個世界的雲與海,山與煙。去看一看我真正愛著的這個世界,究竟是何種模樣。」
「這個世界從來不是完美的,也不是美好的。但,這是一個殘酷的事實,你不得不接受,小兮兮。」
喀香卡小心翼翼拉住何鳳兮的手。
「我明白你愛胡頡,我這一路上,見過太多太多的悲歡離合,還有物是人非。曾經恩愛如同一人的他們,不知發生了什麼,伴隨著時間的流逝。相互之間只剩下怨恨。」
「有時我也想不明白,曾經分明是那般恩愛的人,他們是那般要好。為何最後會不愛了呢?不愛就不愛吧,為何還要將事情搞得那般難堪?」
「他們好像未曾相愛過,似乎她們不是愛人,而是仇人。他們用最惡毒的眼神注視著對方,用最骯髒的話語詆毀著對方,並且拼命展示給對方看,自己現在過得多麼多麼好。」
「我不敢輕易去愛人,不敢輕易去表露出自己的情緒。即使再怎麼渴望與人交流,也只能當做無事發生,因為我不敢承擔後面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