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神父

  「我到底如何面對這個黑暗的世界？」一個女孩正在哭泣，聲音顫顫巍巍。

  「為什麼要後悔一些自己已經做了決定的事情呢？」和煦的男聲響起，是一種慢條斯理的溫柔：

  「不論是好或是是壞，只要接受就好了，接受以後，享受就好了，屬於你的謎底終究會揭開，暗透了，才看得見光。」

  四壁輝煌的教堂，鑲滿了五彩斑斕的色彩塑磚，在正中央擺放的十字架背後，是一副上帝拯救人間疾苦的畫像。

  黃凌薇坐在諾大教堂中的祈禱室，形影單只。那男聲傳源於隔壁的祈禱室，清雅而悠揚。

  他聽了她的心事，安慰了她許久，他們只有一壁之隔。

  「你是神父嗎？」

  

  黃凌薇靠著牆壁，猜測對面這個已經撫慰了自己一下午的人，究竟是什麼身份呢。

  「我是誰不重要，你現在心裡感覺怎麼樣了？」

  他的聲音就像正午的陽光，沐浴著黃凌薇跌入深淵的心，寬柔溫暖。

  「我感覺沒有那麼痛苦了，你說的對……是我一直在自我逃避。」

  黃凌薇低下頭，眼淚不再像穿線的珠子不斷墜落，篤定對面這個男人一定是上帝派落凡間的神父，嘴角輕輕上揚：

  「謝謝你，我的神父，我想我可以邁出第一步，去勇敢的面對了。」

  「希望你今後不要再繼續自暴自棄了。」

  「嗯……」黃凌薇走出禱告室，本想打開隔壁的那扇門，見一見廬山真面目，但因為害怕驚擾，還是停下來手，只是淺淺一問：

  「請問……以後還能再見到你嗎？」

  「在你不高興的時候，見到的所有人，都可以當作是我。」他徐徐說道：「善意總會以各種姿態出現在你的身邊。」

  雖然相比這些名言智理，她更想看一看這個聲音極其好聽的溫暖男人到底長什麼樣子，但也只能在道聲謝謝後，轉身離開。

  這是黃凌薇在遭受學校的網絡暴力的二十多天以來，心情最明亮的一天。

  她偷家裡的錢跑出來住了很多天，在街上漫無目的遊逛時，走進一間街巷深處的聖羅天主教堂。

  看著網上關於罵她的帖子熱度仍然持續高漲，她萌生了自殺的想法，路過藥店買了一批老鼠藥，走到禱告室準備懺悔自己最後的心聲。

  沒想到在自己說到淚流滿面的時候，對面隔間裡的男人開始和風細雨的安慰她，直到她的臉上重返笑容，不再想輕易了結生命。

  「不論是好或是是壞，只要接受就好了，接受以後，享受就好了……」

  她小聲嘟噥著，反覆練習著那男人剛才說過的話，把書包里的所有老鼠藥扔進垃圾桶，準備回家面對所有。

  ——

  另一邊的山海大學，晚間剛剛下課。

  梁夢瑤當上學生部長已經幾個月了，她召集學生放學後開月會。

  「部長，那個黃凌薇事件在咱們山大的論壇還在不斷發酵，影響極其不好，外校的人對我們學校看法都變了。」

  在建言徵集中，學生部一個男生提出了意見：

  「而且她無緣無故已經快半個月沒來上學了，我覺得是不是可以一起寫封聯名信，報給教導處，建議開除她？」

  霎那間，梁夢瑤心中沉落了一會，但也僅僅只是幾秒。

  很快，她就面無表情的回覆：「好啊，我覺得這個意見很不錯。」

  為了建設在大家心中的聖潔人設，每次別人提起黃凌薇的事情，不但不會幫為自己出頭的好閨蜜說兩句話，還道安貿然的批評起她來，指責她的不是。

  她還一直強調，有她梁夢瑤做學生部長的一天，堅決不會再讓這種校園欺凌的事件發生。

  看到學生部長已經決定明天就去把「開出意見」報告給教導處，所有的學生會成員站起來，連連鼓掌叫好。

  梁夢瑤被大家圍了起來，她覺得自己變成了引人矚目的中心，沉浸在萬眾之星的勝利中，喜悅之情更勝過對閨蜜的憐憫。

  誰也沒有想到，她才是黃凌薇事件的始作俑者，只是她狠狠利用了黃凌薇的信任，而且是用完即棄。

  發生了負面後果以後，她不但連忙與黃凌薇撇清所有關係，還倒打一耙。

  ……

  第二天清晨，私家司機將袁玥送到校門口，她剛下車就碰見了久違的熟悉身影：黃凌薇。

  黃凌薇戴著鴨舌帽，站在校門口來回一臉躊躇的樣子，想進去又不敢進去，將帽檐壓的很低，顯得很是猶豫不決。

  「為什麼傻站在這裡不進去啊？」

  袁玥走上前，話還沒說完，就把她的帽子扯了下來。

  黃凌薇的臉瞬間暴露在公共視野之下，路過的所有同學都停下來看她，發出一陣奚落。

  「天啊……這個老妖婆，怎麼還有臉回來。」

  「我要是她，不如一頭撞死算了，校園欺凌耶，真的是噁心死了。」

  「你看她那個樣子啊……家裡再有錢又怎麼樣，素質真是差！」

  ……

  很快，周圍的過路人都被吸引了過來，將黃凌薇和袁玥圍成了一圈，大家都期待著接下來能看一場好戲。

  黃凌薇站在中間，不再像以前那樣臉上總是掛著一副高高在上、藐視所有人的表情，顯得很是侷促，她低下頭，傻傻的站在那裡，一聲也不吭。

  「為什麼不說話呢，黃同學。」

  袁玥並不想同情她，就算她是梁夢瑤的替罪羔羊，但她終究也是唆使了別人的實行犯。

  「我……我沒什麼好說的。」

  對於剛從自殺邊緣剛剛掙扎過來的黃凌薇，昨夜剛被父親罰跪了幾個小時以後，能爬起來走到學校已經是一個很有勇氣的決定，但她現在又開始有點後悔。

  袁玥正想說些什麼，餘光瞥見梁夢瑤一副偷偷摸摸的樣子：用書包擋著頭，試圖穿過擁擠的人群，讓所有人都察覺不到她。

  「梁部長，你這麼著急是去哪啊？」

  袁玥大聲喝止：

  「看不到你的好閨蜜站在這裡嗎？！不來敘敘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