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人死如風
2024-09-01 17:13:05
作者: 大王是只喵
「師父呢?」喘著氣,看向白曉梅。
李鶯時拉住祁風冰冷而顫抖的手,輕聲安慰:「祁風,白師傅給咱們留了信。」
祁風目光一垂,看向她手中摺疊整齊的稿紙,帶著哭腔:「師父說了什麼?」
李鶯時緩緩打開信,字跡工整,書寫認真:
三位小朋友們:
回想起當初剛遇見鶯時,她拿著一張看起來就不專業的設計圖讓我做漢服,再到咱們一起走過了這幾個月,時間真是一眨眼就過去了,我都來不及反應,原來咱們已經相處成了忘年之交的朋友。
其實我生病的這些天,知道你們心裡難受,但生離死別啊,都是每個人都要經歷的,還是原來那句話,人嘛,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有來就要有往,我們只不過是短暫的告別一場,不用怕,未來的路,還有更多的朋友等著你們去結交。
鶯時,漢服你要堅持做下去啊,要是遇到了困難,就多跟身邊的朋友商量,人多力量大嘛,我雖然幫不上你了,但我相信小風一定能陪著你一起一直走下去的!你這丫頭腦袋聰明,人也靈活,但不管走多遠,別忘了來時的路和初心。
宋卿,你是個活潑的孩子,對朋友也很仗義,這些日子你沒少跟我逗悶,還有你那個男朋友,我上次見過一回,是個靠譜端正的小伙子,聽說還是個警察,人生在世,遇到個真心真意的人不容易,你要好好珍惜。
剛才寫得累了,我睡了一陣子,再接著往下寫。
該說祁風了,咱們雖然相處的不久,但看得出來你對服裝設計很有想法,既然你喊我一聲「師父」,我就得對你負責,我有本裁剪筆記一直留在裁縫鋪子裡,就放在工作桌旁邊的角柜上,你要從頭到尾地翻看一遍,那些都是你在學校里學不到的。另外,你如果想做個好裁縫,就不能一心二用,等你存夠了錢,就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祁風啊!其實師父有些後悔,不該收你當學徒,在我那個年代,老師是要對學徒負責,親眼看著學徒自立門戶,開張營業的,但師父還沒把一身的本事都教給你就走了,師父有些不負責任,你不要怪師父啊!
好了好了,我囉嗦得太多了,廢話就不說了。總之,你們看到信的時候,一定不准再傷心了,人活著都是一樣的,不停的相遇啊離別啊,咱們就當這是一場普通的分別,別再哭啦!
——白昌平手書
李鶯時不住地擦拭臉頰的淚珠,生怕眼淚滴落在信紙上。
宋卿抽噎著:「白師傅真的……太好了,他這時候還想著我們……」
祁風紅著眼,強行忍下眼眶裡的淚,看向她們:「別哭了,師父說了,不想咱們哭,想看我們開開心心的。」
李鶯時折好信紙,遞給祁風:「他是你師父,這封信,你來保存吧。」
祁風點點頭,小心翼翼的收好信,放進包包的夾層口袋裡,看向白曉梅:「師父呢?我想再見他最後一面。」
白曉梅拒絕了:「老爺子交代了,說你們都是小姑娘沒經歷過太多生死離別,他病容難看,就不與你們見了。」
「我不怕,他是我師父,我怎麼會怕!」祁風著急道。
李鶯時拉住她,小聲勸說:「祁風,咱們尊重白師傅的遺囑吧,而且,他給咱們寫這封信的目的,一定是不想我們因為他的離開而太難過。」
祁風頹唐地垂下頭,聲音悶悶的:「可是……我會很想很想師父的……」
李鶯時鼻尖一酸,看向白曉梅和白志青,對他們道:「這些天,我們給你們添麻煩了,白師傅的葬禮確定了時間,麻煩告訴我們一聲,我們去送送他。」
白志青整理好了情緒,走過來一步:「正在跟醫院辦理手續,時間定了,我讓曉梅通知你們。」
李鶯時禮貌點頭:「好,感謝。」
說完,她拉著宋卿和祁風離開病房。
起初祁風不願走,她只能勸說:「祁風,人死化作風,我們執著在這裡也沒有用的。」
聽聞她這話,祁風才放鬆了身軀,被她拉走了。
外面的雪已經停了。
路上的車川流不息,把雪碾得無所尋跡,一場白茫茫的大雪,如夢似幻的來,不著痕跡的走。
冰冷無比的風讓她們原地打了個寒顫,李鶯時抬手招了一輛計程車:「先回我的公寓。」
城市真奇怪,只是下了一點點雪,她們來的時候怎麼都打不到車,不過一兩個小時,不用等就有空車。
就像人,或早或晚,際遇大不相同。
回到公寓,李鶯時和宋卿先換掉了身上泥濘的唐制襦群,見祁風呆愣愣的坐在客廳沙發,便走過去寬慰:「祁風,別忘了白師傅的話,他不會想看到你這樣的。」
祁風點點頭:「嗯,我明白的,我只是……」她話沒說完,眼淚又忍不住落了下來,「只是……這會兒心裡還是很難受。」
宋卿坐到她身邊,遞給她紙巾:「沒事,總要消化消化的,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白師傅說過的,年輕人,不要給自己太多條條框框!」
李鶯時也跟著坐下來,輕輕嘆了一聲:「就像《飛屋環球記》里說的,只要還有人記得,就不算真的死亡。」
祁風擦掉眼淚,悶聲道:「宇宙這麼浩瀚,或許有一天,我們還會遇到師父。」
宇宙瀚瀚,人生渺渺,不過浮塵百年。人一出生就註定了再不斷的相遇與離別,或許他們真的會在宇宙的另一處,再相遇。
…………
三天後,白師傅葬禮。
李鶯時、宋卿和祁風身著一身黑衣,來到殯儀館。
按照白師傅的要求,白曉梅和白志青為他舉行了很簡單的葬禮儀式,也只邀請了些經常來往的至親好友。
現場肅穆而安靜,李鶯時沒有哭,他呆呆地看著白師傅的照片,花圈上寫的名字是「白昌平」,她有些恍惚和陌生,甚至自責。
大家都叫他白師傅,連她都不太記得,白師傅的全名叫白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