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相識是錯誤
2024-05-04 03:18:13
作者: 十一夏
宇文婧側目一看,伸手扶住自己的是她的母妃江貴嬪,她的臉色又白了一分。
剛才義慳不但沒有隱藏起對雪輕盈的愛意,更沒有避諱與雪輕盈之間的親密舉止,宇文婧所看到了,江貴嬪自然也都看到了。
宇文婧此刻心裡在想什麼,江貴嬪不用猜就已知道,她不只行事狠辣,心胸也極狹窄,今日兩人如此,她認為就是根本未把她放在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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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敢對她不敬的人,都不會有好的下場!
她握住宇文婧的手,撫慰般地輕拍了一下:「今日暫且讓她得意一回,要不了多久,她便會知道後果是什麼了」。
宇文婧看到江貴嬪眼裡閃過一絲陰狠,她什麼也未說,只是輕點了一下頭,可心裡卻有一絲隱隱的擔心。
她很清楚自己母妃的手段,她擔心的不是雪輕盈,而是義慳。
義慳為了雪輕盈已兩次頂撞過她母妃,雖然在她面前母妃並未對義慳太多的指責,可是她知道,義慳已將她母妃得罪了,她在擔心,她母妃在對付雪輕盈的時候,連帶義慳也會一起處置了。
她心裡雖有擔心,但卻不敢在江貴嬪面前多說什麼,心中暗想,她的母妃就算真要處置義慳,但也會看在她的面上,並不會對義慳怎樣,最多是懲戒一下他,到時她去求個情應該也就沒事了。
這裡各懷心事,而離開了賢王府的雪輕盈和義慳仍是共乘一騎,這次「追風」的蹄步不只不快,反而極慢,就像是悠閒地在踏雪賞景。
已是入夜時分,雪又紛紛揚揚下了起來,天地仿佛籠進了一片紛揚迷朦之中。
雪輕盈來的時候較急忙,身上只穿著薄襖,義慳將她整個人環進了他的青貂風裘里。
入了夜,氣溫比白日裡更冷寒,雪輕盈是南方人,其實挺怕冷,不過此時窩在義慳的懷裡,卻感覺特別地溫暖。
她知道這一刻極短暫,等他送她回了永仁堂,這溫暖便會消失,而且以後也許也不會再有了。
曾以為離開後一定能放下,可是現在才知道,愛上了一個人,豈能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
她的心裡泛起一陣酸澀,沒有推開義慳,而是安靜地窩在他懷裡沒有動。
有雪花飛飄到她的臉上,沁涼異常,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攤開手掌去接那紛揚落下的雪花。
「喜歡雪?」義慳問了句,聲音里透著溫柔。
雪輕盈的唇角微微上揚:「我以前生活的地方是南方,那裡的冬天極少下雪,我出生的那一天,突然下了一場十幾年未見的大雪,我爸看到那紛揚飄落的雪花,臨時起意給我起了現在這個名字」,
「他說這個名字不只有詩意而且還好記,只要看到下雪便能想到我,他的想法還真是沒錯,我身邊的很多親朋好友,還有不少同學同事,只要看到下雪,就會大聲叫我」。
望著眼前紛飛的雪,雪輕盈覺得已被封閉起來的記憶大門像是突然被打了開來,往事一幕幕如快進的膠片在自己的腦中閃過。
很多的記憶當時只是一恍而過,此刻回想起來卻是清晰異常,可是所有的人和事都已成了遙遠不可及的過去了。
她唇角揚起的微笑漸漸退去,傷感和憂傷如這不斷紛飛的雪片慢慢沁入了心底,不斷擴散,仿佛將體內溫熱的血也漸漸冷凝凍結。
義慳知道雪輕盈的身份,雖然他至今都覺得匪夷所思,但是他相信她所說的,此刻他也能體會她的心情。
他將她往自己懷裡又擁緊了些,附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句:「帶你去個地方!」
說完揚起韁繩策馬快奔起來。
雪輕盈因憶起了以前的事,心情極是低落,窩在他懷裡任他安排。
她只覺呼嘯的寒風從耳邊滑過,等風止時,馬也停了下來。
義慳抱著她跳下了馬,解下了身上的青貂風裘穿在了她的身上。
雪輕盈抬眼一看,不由微怔,義慳竟帶著她來到了城南的長望亭。
這裡可以俯瞰到整個京城的全景,他曾帶她來過一次,那還是他們大婚後第一次回門去雪府的那天。
那時還是秋高氣爽時節,整座京城籠在傍晚的金色餘輝中,就像是被鍍上一層金光,那開闊磅礴之勢當時讓她極為震撼。
而此時,整座京城卻成了一個銀色的世界,城樓,街道,房屋……所有的一切都覆蓋上了一層厚厚的銀雪,整個天地都仿佛變得素潔純淨。
站在亭上,俯瞰四野,眼裡只有一片銀白,冷冽的風寒徹入骨,拂在臉上如針刺,可心頭的不快和煩憂卻仿佛被一掃而空,心情竟莫名地沉靜下來。
兩人並肩站著,誰也沒有說話,片刻後,雪輕盈才輕聲問了句:「最近過得可好?」
「嗯,」義慳只輕應了一聲。
雪輕盈沒再問下去,她知道他過得並不好。
剛才他來永仁堂,她抬眼看到他時,就已發覺他不只整個人消瘦了一圈,看上去也消沉了許多。
她知道他並不想放手讓她離開,可是發生了這麼多事,就像魏縱所說,他的身上還背負了許多責任和不得已,讓他無法隨心,並不可能肆意去安排他的生活。
凡事都有兩面性,位高權重得到了名利,可同時不只要背負很多責任,還要提防很多暗箭中傷。
她雖未從過政,但也知道官場之中處處暗波洶湧,義慳雖足智多謀,心思縝密,但他卻非心狠手辣之人,稍有不慎就很可能會翻舟覆海,因此定是處處小心,如履薄冰。
回到了京城的義慳,不只沒有了在戰場上的殺伐絕斷,身上也少了在軍營中的暢意灑脫之氣。
她其實明白,對於義慳來說,他並不喜歡這種權斗之爭的日子,可是人很多時候總有很多的無奈。
「別太委屈自己了,好好對自己」。
雪輕盈輕聲說了句,停頓了一下,又接了一句:「也要好好愛惜自己的身體」。
義慳望著她,眼裡閃過一絲震色,幽沉的眸子原本漆黑如潭,此時卻有微波震盪。
他突然伸手一把將她攬進懷裡,雙臂緊緊將她圈住。
他知道很多事情他雖未說,可是這個女人都懂。
在如今這個世道,能找到一個懂他的人並不容易,他之所以和三皇子宇文燁關係甚好,一則是因為宇文燁和他一樣,對爭權奪勢之爭也是深惡痛絕,再則也是最重要的是,宇文燁懂他。
宇文燁雖不能言說,可是很多時候,只看他一個表情或是從他一句簡單的話里就已經明白他心裡所想。
人生在世能遇到理解自己,懂自己的人,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
而此時他覺得自己是幸福的,有一個女人能這樣懂他,而這個女人也是他深愛著的。
這個女人他豈願意就這樣放手!
「再給我一些時間,我一定不會再讓你受委屈,」義慳在雪輕盈耳邊沉聲說了句。
雪輕盈抬起頭來望了他,他也目不轉晴地注視著她。
她知道他說這話是認真的,她在他的眼睛裡不但看到了堅決,還有一抹絕決。
可她的心裡卻沒有一絲喜悅,反而是猛地一沉。
她知道他說不會再讓她受委屈,是不只不會再讓人來害她,而且還會滿足她的要求,這一世不再有別的干擾,只有她和他一世一雙人。
對於普通之人來說,這也許並不難做到,可是她很清楚,對於義慳來說,卻很難。
他真正要抗衡的不是他的母親王氏和宇文婧,而是江貴嬪和當今皇上。
謀害宇文燁之事雖是她猜想,不過她這猜想應該八九不離十,這件事讓她已能想像的出江貴嬪的手段毒辣。
當今皇上她雖未曾見過,不過她深知在這個時代,所有人的命都掌握在這位皇帝的手裡,他只一言,能捧人上天,也能直接要了人的命。
義慳想要與這樣兩個人抗衡,只有兩條路,要麼放下所有一切,帶她歸隱山林,可是義慳如今並非孤單一人,他根本不可能撇下一切瀟灑離開。
另一條路就是造反,不管是成功還是失敗,這個代價都是慘重的,義慳也會因此永遠都背負著謀反叛國的罵名。
因為她,而讓他走向萬劫不復的境地,這是她最不願意看到的。
她靜靜地望著他,輕搖了一頭:「別再對我許下這樣的承諾,我已經不需要了」。
義慳的身體微微一僵。
「能遇上你並愛上你,我並不後悔,不過我們的相識本就是一個錯誤,我已經累了不想再和你糾纏下去了,一切都已經過去,現在我已經放下了你,我想過我自己想過的生活,以後希望你別再來打擾我的生活」。
雪輕盈冷聲說完,推開了義慳,脫下他披在自己身上的那件青貂風裘遞給了他,然後轉身離開了長望亭。
義慳站著沒動,望著她一步步離開,他眸子裡震盪的微波像是被一陣漩渦吸盡,一雙眸子復歸深潭,潭水漸漸死寂如枯井。
雪越下越大,天地已是迷茫一片。
突然義慳的身影一動,快步下了城樓,躍身上了馬,策馬行了一小段路,便看到了那個走在雪中的纖瘦而單薄的身影,她的身上已落了一層薄雪,可是她卻未顯出瑟縮,反而挺直了腰背。
他驅馬上前,俯身一把將她拉上馬,攬進懷裡,裹進了青貂風裘之中,抖動韁繩,策馬朝她住的棲園急駛而去。
雖是雪天,不過並沒有追風的奔跑速度,沒多一會兒功夫,便來到了棲園的門口。
義慳抱著雪輕盈跳下了馬,然後鬆開了她。
「謝謝,」雪輕盈停頓一下又說了句:「保重!」
說完她轉身便準備走進門去,義慳突然伸手又將她拉進懷裡,俯下頭吻住了她。
雪輕盈微愣,條件反射地推開了他。
「最後一次,」義慳在她耳邊低低地說了句,聲音裡帶著痛意,說完他再次摟緊她,覆上了她的唇。
雪輕盈的心猛地一陣刺痛,沒有再掙扎。
在這寒夜裡,兩人的唇均是冰涼,可只一會兒,唇上的溫度便已是火熱,依然是那樣霸道,可是這一次卻像是要她吞噬般,帶著熱烈的狠絕。
雪輕盈的心止不住地微微輕顫,他這是在和她絕別。
她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大街小巷都在傳唱的那首經典的歌,歌名就叫吻別,她從不追星,唯一追過的星就是唱這首歌的人。
當年聽這首歌,被他淒婉纏綿的歌聲打動,而今天她終於深切體會到,這樣的一刻是多麼地讓人心痛又絕望。
她突然就想不顧一切地放縱一下去回應他,可這時義慳卻突然鬆開了她,轉身躍上了馬,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然後策馬離開了。
雪輕盈愣愣地望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風雪之中,她只覺臉上先是一陣溫熱,接著又成了冰涼。
她抬手一摸,原來是自己的眼淚已凝成了冰晶,她將手覆上了自己的唇,唇上還留著他的餘溫,可是她卻嘗到了一股又苦又澀之味。
原來眼淚不只是鹹的,還又苦又澀!
她慘然一笑,眼角卻有淚再次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