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表現得不錯
2024-05-04 03:17:22
作者: 十一夏
兩日前也就是蘇敬瑭手術後剛清醒的那一天,那時他可沒像現在這般精神,除了早上清醒了半個時辰,接下來一整天裡幾乎都在昏睡。
他記得好像是中午時分,他從昏睡中再次醒來,但只覺得整個人的神智仍有些不清醒,他沒有睜眼,而是仍閉著眼睛。
這時便聽到了床邊有兩人壓低了聲音在說話。
「鄭大夫,早上我本想將手術過程如實告訴那位蘇大人,您為何阻止我,沒讓我說?」
「雪大夫應該知道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若是雪大夫將實情告訴了蘇大人,他不只不會感謝你,反而會怪責你」。
他的心猛地一凜,原本有些迷糊的神智也清醒過來,這兩人的聲音他已聽出一個是那個叫鄭遠空的老頭兒,另一個就是那天雙十花燈節上衝撞了他的那個女人。
這兩人肯定以為他睡著了,那他就繼續裝睡聽聽兩人到底要說什麼。
「鄭大夫你說的也許有可能,不過那根樹枝將這位蘇公子的腸子扎穿了,若是不切除那段壞死的腸子,他必死無疑,人身體內的五臟六腑能不動刀那就最好,但若損傷了,為了救命,切除一部分也並不影響,如果現在不將醫治的經過如實告訴家屬,若是以後他們知道了,反而可能會誤會怪責咱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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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大夫說的有些道理,不過這事你可以放心,我已經交待過卓兒和恆兒,此事絕不會告訴任何人,很多時候傷者家屬和傷者自己,知道已救治能恢復這樣的結果就已經夠了,若是讓他們知道了真實的醫治過程,很可能反而會去擔心」。
「從醫者只要不做違背醫德和良心之事,有時說些善意的謊言反而是對病人好,醫治的過程,自己明白就成」。
兩人沉默了好一會兒,女人才道:「多謝鄭大夫了,您說的,我記下了」。
兩人又低聲交談了幾句,然後一起走了出去。
他知道屋內只剩他一人,他慢慢睜開了眼睛。
其實兩人所說的他也聽得並不很明白,不過那女人說的幾句話他卻聽得很清楚明白。
他在追殺一頭鹿時,所騎的馬突然被一棵砍倒的大樹絆倒,他反應不及,從馬上跌落,不幸落在一堆樹枝上,一根樹枝直接扎進了他的腹部,他當時就痛地大叫起來,看到肚子上不斷有血湧出,他當時就嚇昏了。
當時的那個疼和那腥紅的血,直到現在躺在這裡,仍讓他覺得觸目驚心,他不由抬起手輕輕放在了自己腹部位置。
原來那樹枝都扎穿了他的腸子,而現在他的腸子已被剪掉了一截,那女人說只有這樣他才能活,可是腸子都少了一截,人還怎麼活?
他的心裡突然生出一絲恐懼。
這兩日他對這裡所有人的態度都很惡劣,一方面是怨他們把他的腸子剪了,另一方面其實也是在宣洩他內心的恐懼。
也許是雪輕盈對蘇敬瑭的「恫嚇」之言起了效果,接下來的兩日裡,他收起了囂張氣勢,態度也轉變了不少。
不過有一點他卻很堅持,就是除了雪輕盈,堅決不讓其他任何人碰他的身體。
雪輕盈冷冷地睇著他:「蘇公子,我答應將你救治好,但可沒義務伺候你」。
蘇敬瑭卻比雪輕盈更橫:「我這身子還從來沒被女人瞧過,卻被你這個惡毒女人全瞧了,你必須要伺候我,對我負責!」
幫他檢查身體,拔取插在他身上的那根奇怪的管子,全是雪輕盈親手操作,他的身體一大半都被她瞧光了。
雪輕盈聽了他這話,卻忍不住笑了起來:「呦,聽蘇公子這意思,是訛上我了,那你乾脆以身相許如何?」
蘇敬瑭狠狠地瞪一眼雪輕盈,可臉卻不由自主地紅了。
還真是只是個孩子!
雪輕盈臉上的笑容更濃:「行了,你的傷恢復得挺快,今天你就可以離開永仁堂回府去好好養傷了,五日後再來這裡,我幫你拆線」。
蘇敬瑭一聽要讓他離開永仁堂,居然不肯,找出各種理硬賴著不離開。
雪輕盈對他也沒辦法,只好讓他呆著,過了五日,她察看了他的傷口,可以拆線了。
看到雪輕盈拿著一根奇怪的針,還有一個奇怪的透明小瓶子,蘇敬瑭一臉緊張:「這是什麼東西?」
「這是麻醉藥,拆線會很疼,打了這個麻醉藥你就不會覺得疼了。」雪輕盈簡單解釋道。
「我不要打這個東西,一點點疼,小爺受得住!」
雪輕盈神情嚴肅起來:「蘇公子,我可沒跟你開玩笑,拆線可不是一點點的疼,你受不了的,我是大夫,你必須聽我的」。
蘇敬瑭不但沒被嚇住,反而沖雪輕盈凶聲道:「我說了不用這個東西就是不用,你這個惡毒的女人,是不是要弄個毒藥來害我?」
雪輕盈聽他如此說,火氣也上來了:「好,你不怕疼,你就挺著,你要是有能耐,等會兒就別吱一聲出來!」她說完將手裡拿著的麻醉藥和針筒收進了醫藥箱裡。
她沒有堅持給蘇敬瑭注射麻醉劑也並非是因此他剛才的話而意氣用事,注射麻醉劑必須要患者配合,如果患者極力反對,就算注射了,很可能引起患者身體的抗制,藥效發揮不了還可以引起不適反應。
蘇敬瑭是第四個拆線時不願意注射麻醉劑的,魏縱和義慳是久經沙場之人,還有那位文軒,雖仍不知他的真實身份,不過他看著也不像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孱弱之身,拆線這點疼對他們來說也許確實不算什麼。
可這蘇敬瑭卻是養尊處優的貴公子哥兒,他雖嘴硬,但雪輕盈知道這拆線的疼,他肯定受不住的。
她讓彩雲拿了塊乾淨的巾帕塞進了蘇敬瑭的嘴裡,另外讓顧恆和肖卓分別站在了床頭和床尾:「顧大夫,肖大夫,一會兒如果看到他的身體抖動,你們就壓住他」。
蘇敬瑭這會兒倒是安靜下來沒做任何的反抗舉動,只是瞪著眼睛緊緊地盯著雪輕盈。
剪開繃布,消毒,準備拆線前,雪輕盈抬頭看向了蘇敬瑭:「後悔了嗎?如果現在後悔了還來得及,等我開始拆線了,你後悔也沒用了,只能忍頭疼了。」
蘇敬瑭嘴裡塞著巾帕不能說話,他只能搖頭,臉上雖有些緊張,但眼神是很堅決的沒有悔意。
雪輕盈微挑了下眉:「好,那我開始了。」
她的話音落下,手裡的動作也開始了,只一會兒蘇敬瑭整張臉變得煞白,整個身體都緊繃了起來,額頭上也開始冒汗,但還真沒有叫喊一聲。
雪輕盈知道他在硬撐著,手裡的動作也加快了許多,所幸他腹部上的傷口並長,很快便完成了拆線。
再次消毒,重新包紮,雪輕盈邊收著手裡的東西,邊說了句:「好了。」
她這兩個字就像是赦免令一樣,蘇敬瑭的緊繃的身體猛地松馳了下來,額頭上的汗卻不停地往下流。
雪輕盈取下他嘴裡的巾帕,他喘了口氣,瞪眼說了句:「我說我受得住!」
看到蘇敬瑭雖因忍著疼臉上的血色已全無,可說出這句時,卻一臉的自豪,雪輕盈突然覺得這孩子挺可愛!
她沖他溫和一笑,用手裡的巾帕將他額頭上的汗輕輕擦去:「恩,表現得很不錯!」
蘇敬瑭的嘴角浮起一絲不屑,可臉卻莫名地紅了起來。
拆了線,蘇敬瑭也算是傷愈了,蘇家還真沒有食言,蘇良夫親自來永仁堂致謝,還帶了一萬兩診金。
不過雪輕盈只收了五千五百兩,五千兩是她在手術前言明的,另收了五百兩是蘇敬瑭賴在永仁堂整整十日的住院費。
這些銀兩她自己卻未拿,而是全都給了鄭無空,永仁堂按她的設想進行改建,還要研製她所需要的一些醫術器具,這些都需要銀兩的。
而蘇敬瑭離開時一點也不低調,反而是大張旗鼓,不只高放炮竹,還趾高氣揚地騎在馬上在宣陽大街上走了一圈,還特意到杏春堂門口要黃成林親自幫他驗傷。
雪輕盈對蘇敬瑭的行徑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不過他這般張揚的舉措,倒是幫永仁堂打了個響亮的GG。
永仁堂里來看診的病人突然增多了許多,以往一直在杏春堂看診的豪門貴族也紛紛要求永仁堂出診。
雪輕盈與鄭無空商量後,決定將診堂後的一進院和二進院進行重新改建。
一進院裡就做為手術區,旁邊本來設為病房的兩間廂房與手術室那間連通,而二進院裡原本學徒居住的廂房一半變成了病房,另一半改成醫護辦公室,學徒們全移到了本來是鄭無空居住的三進院裡,而鄭無空住在了那幢之前為文軒做手術的隱蔽院落里。
而義慳也給雪輕盈帶了一個驚喜。
這些日子雪輕盈的心思都撲在蘇敬瑭的傷勢恢復上,每天都是早出晚歸,和義慳碰面的時間並不多,蘇敬瑭傷愈離開永仁堂後,雪輕盈也算是大鬆了口氣。
這日入了夜義慳才回了府來,直接來到了雪輕盈的住處,遞給她了一個錦盒。
雪輕盈打開錦盒一看,臉上露出了大大的驚喜之色。
盒內放著一套她所需要的手術用器具,完全按她交給義慳的那張圖紙打制的,精製又輕薄,非常符合她的要求。
「內務府匠工的手藝還真是不錯!」雪輕盈贊道。
義慳笑了笑:「這樣的手藝,內務府的匠工怎麼可能做到?」
雪輕盈一怔:「這不是內務府匠工打制的,那是哪裡打制的?」
義慳淡聲說了兩個字:「敬王」。
雪輕盈再次愣怔:「你是說這是宇文燁打制的?」
義慳微皺了一下眉:「記住,以後不可直呼皇子們的名諱」。
雪輕盈輕撇了一下唇角,不過還是點了點頭。
義慳特意在皇子們三個字上加重了語氣,是在提醒她別因失口衝撞了那另外兩個皇子。
「這一套手術工具真是敬王打制的?」雪輕盈有些不確信地又問了一遍。
義慳點了點頭:「我看了你畫的圖紙就知道內務府的匠工打制不出你要的東西,敬王的最大愛好是打磨和雕刻東西,我便去找了他」。
雪輕盈將錦盒裡的每樣東西逐一摸了一遍,忍不住驚嘆:「長得那麼好看,還能有這麼好的手藝,這世間怎麼能有那麼完美的人啊!」
她突然想起一個早在心裡就有疑問:「敬王不能說話是生下來便如此?還是後來什麼原因引起的?」
這個問題讓義慳臉上的笑容瞬間隱去,眸色也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