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心房瘋人院（07）

  夜已深，走廊中亮起白熾燈，頭頂的老舊燈泡發出嗡鳴聲。

  慘白的燈光打在護士長臉上，顯得她五官格外立體，陰陽分明煞是瘮人。

  護士長告訴五人，陳程看起來憔悴，其實今年才25歲，可惜患上了「科塔爾綜合症」。

  這種病人經常認為自己已經死了，比如身體裡器官爛了，或者身上缺少了某個部位。再嚴重些的，甚至覺得整個世界都不存在了。

  「這個陳程就是不想活了，病人里我最不喜歡的就是他。」護士長撇了撇嘴，長吁一口氣，看得出來她真的很厭煩。

  陳嘉樹假裝沒聽到：「你有沒有替陳程寄過信？」

  護士長像是聽到了不可思議的事，挑眉道：「瘋人院裡的病人都十分危險，絕對禁止與外界聯繫。」

  女人說得斬釘截鐵，五人對視一眼，看來星期六和星期天很可能就在瘋人院裡。

  「好了好的，探視時間已經結束了。」護士長開始催促他們離開，又板著臉叮囑道：「休息時間不要亂跑，否則會發生不好的事！」

  

  玩家的房間都在一層，有兩人間也有四人間，符星遙和唐心酥、鼴鼠住一屋，幾人下樓時正碰到其他玩家從外面進來。

  其中一人像是剛經歷了一場惡戰，渾身浴血，需要被左右攙扶著才勉強能走。

  符星遙見他身上都是被小刀劃傷的痕跡，立刻猜到是陳程乾的。

  倒是粉毛女孩從他們身後一陣風般衝過去，驚訝道：「這是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

  受傷的青年臉色難看，啐了口血道：「艹！這npc根本殺不死，老子差點把命搭進去！」

  他們進遊戲的時候是五個人，在茱蒂絲的幻想中被黑鼠咬死了一個，眼下又有人受了重傷。最關鍵什麼重要線索都沒得到，可以說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見符星遙五人若無其事地各自回屋，她咬了咬牙，扭頭對眾人道：「他們在4號病人的房間裡待了很久，肯定發現了什麼。

  「如果他們晚上溜出來，我們就偷偷跟上去。」有人提議道。

  不可遏制的嫉妒心令人眼紅，眾人當即附和道：「對！憑什麼好事都讓他們占盡了！」

  進屋後的符星遙三人並不清楚樓道里發生的事，但鼴鼠經驗豐富，提醒道：「看樣子我們現在已經是眾矢之的了。」

  「怕什麼？」唐心酥不以為意道：「系統到現在還沒發布主線任務，大家自身難保，他們不敢拼命的。」

  瘋人院的四人間是上下鋪，符星遙躺在並不舒服的木板床上，枕頭潮濕的霉味讓她皺了皺眉。

  「防還是要防著點的，小心陰溝裡翻船。」

  她脫掉外套墊在腦袋下，翻了個身合上眼道：「抓緊時間睡三個小時，我們去四樓看看。」

  符星遙始終很在意那個任何時間都被禁止探視的5號患者，這個特殊的病人會不會才是通關副本的重要線索？

  她一邊想著，一邊迷迷瞪瞪地睡過去。

  小旱魃不用睡覺，被唐心酥放出來守夜，陳嘉樹和齊爍那邊則有小毛驢，五人倒是睡得踏實，可苦了其他玩家。

  誰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溜出來，更不清楚幾點，眾人暫時統一戰線又彼此戒備，真正睡著的沒有幾人。

  直到凌晨兩點鐘，一層走廊里傳出吱呀一聲門響。

  唐心酥探出頭，外面光線昏暗，只餘一盞燈孤懸在大門前。走廊模糊深邃，盡頭的黑暗處似乎隱藏著危險。

  念念率先從門縫鑽出來，她蹦到隔壁房間輕輕叩了叩門，很快陳嘉樹和齊爍就溜了出來。

  「你們睡得好嗎？」齊爍打了個哈欠，滿臉欣慰道：「有個召喚英靈真好啊！至少能睡個好覺。」

  唐心酥嘖聲道：「阿凡提的驢還提供守夜服務嗎？驢哥那脾氣不應該呀！」

  陳嘉樹輕咳一聲道：「某人卑微求來的，還許諾了不少好處。」

  符星遙勾了勾嘴角，唯獨鼴鼠臉色茫然。

  齊爍生怕她問東問西，當即催促道：「走吧走吧，趁護士長不在，我們趕緊去四層看看。」

  唐心酥照例讓身體強悍的小旱魃在前探路，符星遙殿後，眾人排成一列向樓上摸去。

  他們走後，一層的房門立刻被拉開數間，粉毛女孩熬得雙眼通紅，率先跟了上去。

  此時月黑風高，深夜的瘋人院陰森寂靜，窗外老樹的葉子含沙射影，一股恐怖的氣息瀰漫在整條走廊。

  眾人還沒來過四樓，這裡比起樓下更顯破敗陳舊，真不敢相信護士長就住在這層。

  「我們往左還是往右？」陳嘉樹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壓低聲音問道。

  「隨便吧。」齊爍催促道：「調查完趕緊走人，我快要嚇尿褲子了！」

  五人臉色難看，連符星遙都有些不安，不知道是不是心裡的恐懼被放大了，她總覺得頭皮發癢。

  同樣有這感覺的還有排在符星遙前面的鼴鼠，她抬手撓了撓，嗯？等等！自己好像碰到了什麼東西！

  鼴鼠動作一僵，瞬間打了個哆嗦，她緩緩抬頭看去，借著微弱的月光，只見她們頭頂著倒吊著一個面目不清的女人！

  女人長長的頭髮垂下來，發尾一擺一擺撩到頭皮，難怪她會覺得癢！

  鼴鼠突然停下來，符星遙就撞到了她的後背，見前者抬頭僵住，心下頓覺不妙。

  管他三七二十一，符星遙把長劍召喚出來，劍尖朝上捅去。

  然而下一秒，她也臉色發白地僵住。只見平整的房頂已經不見了，此刻變成了黑綠髮霉的斑斑點點，那些霉點大大小小，又多又密集，滋生出挨挨擠擠的白毛一直垂到符星遙頭頂。

  「啊！！！」

  這驚恐的尖叫聲卻是齊爍發出來的，原來他走著走著突然覺得小腿發涼，低頭看時卻見自己跛斜的那隻腳竟然從小腿部分開始皮肉外翻，露出血淋淋的筋骨。

  隨著他邁步，那些剝落的肉也掉在地上，上面爬滿了蠕動的蛆蟲。

  齊爍的驚叫仿佛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一時間整棟白樓里響徹各種各樣的哀嚎慘叫。

  叮——

  「由於玩家不聽護士長勸告違反規矩，必須接受瘋人院的懲罰。警告！休息時間離開房間，會降低精神閾值，請直視你內心的恐怖吧！」

  所有人都聽到了系統提示，粉毛女孩不知道看見了什麼，此刻已經被嚇得癱軟在地。

  更有玩家突然發狂，從三樓窗戶一躍而下，慘叫一聲後沒了動靜。

  符星遙因為生理性過敏開始呼吸困難，她拼命去抓撓裸露在外的皮膚，情緒逐漸失控。

  倏然間，一雙手覆在了她的眼睛上，甘甜清香的桔子樹氣息撲面而來，沖淡了符星遙的不適。

  「別看，別想，我就在你身邊。這裡什麼都沒有，一切都是你的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