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千兩足以

  很快，夜幕降臨。

  連續高強度的勞作持續幾個時辰，此時趙牧累的都快直不起腰，強撐著將最後一塊田地翻土後，他才強撐著杵著農具直起身，隨後就見著王序與周鶯鶯有說有笑。

  那周鶯鶯也不知說了什麼，逗得王序咯咯直笑。

  好傢夥，他在這裡累死累說，那邊卻有說有笑。

  他一下子就有些心裡不平衡，隨後就拄著農具走過去，那王序見著趙牧，臉上笑容立時冷了下來，瞅了眼田地後，說道：「做完了，那你請回吧。」

  「我不回去。」

  此時趙牧渾身酸痛的緊，只想洗個熱水澡，然後痛痛快快的睡覺，不過他還是搖搖頭，並未忘記此行的目的。

  王序見狀，也並未說什麼，起身將兩個矮凳拿了進去，正欲關門時，突然響起了什麼，就對著周鶯鶯說道：「隔間有個客房，你可以進去休息。」

  

  「可是……」

  周鶯鶯剛欲說話，就見著王序將門帶上，絲毫不留情面。

  趙牧無奈，好在早已經習慣了，況且有真本事的人，存在點怪脾氣也正常。

  將王序所說的客房簡單收拾了一下，鋪了點稻草，也算是能夠說成床鋪。

  這時周鶯鶯提出兩人勉強將就一下，被趙牧果斷拒絕了，他走了出去，就靠著房檐坐了下來，一仰頭，就能夠看到璀璨的夜空，調皮的星星不斷閃爍。

  周鶯鶯睡在草蓆上，支起身子，視線自然而然的落在房檐下的趙牧身上，不由得長長嘆了口氣。

  毋庸置疑，趙牧對她很好，可這種好似乎存在邊界，而且就根據趙牧的表現來說，她很確定，這種好當中並沒有夾雜男女之情。

  「這傢伙……」

  周鶯鶯嘟囔兩句後，也累了一天，很快便沉沉睡去。

  趙牧以地為床，以天為被，不一會兒的功夫，呼嚕聲就響起。

  夜深，那木門咯吱一聲，緩緩露出一道縫，隨後就見著王序披著一件外套走了出來，餘光瞅見房檐下的趙牧，滄桑眼眸中露出無奈。

  「你這孩子怎麼就這般固執……」

  似乎是長者對後背的無奈，他臉上再無先前那般的冰冷。

  「倒是有幾分像曾經的我……」

  他緩步走去，將外套披在趙牧身上，隨即便轉身回屋。

  木門緩緩閉合，偌大狼山，再次恢復寂靜。

  而本應在睡熟中的趙牧，在此時卻咻的張開眼眸，緊接著，就露出笑意。

  在陌生地界，他的睡眠向來很淺，從王序老先生開門的那一瞬間，他就醒了，只不過一直未曾睜眼。

  「老爺子您也是真固執啊，心裡明明都接納了我，還偏偏裝作一副冷漠的樣子。」

  此時他也算是摸清了老爺子的脾氣，不過心中卻並未有其他想法。

  很快，天大亮。

  趙牧早早起床，剛欲拿起農具，就見著王序老爺子走了過來說道：「你手裡有錢嗎？」

  「有，您要多少？我這就給您……」

  王序平靜道：「一千兩足矣。」

  末了，他補充一句，「算我借你的。」

  趙牧笑著點頭，拿出一張一千兩的銀票雙手呈遞給王序。

  王序接過後，也不與趙牧說話，背著一小袋乾糧，就順著山路下山了。

  趙牧見狀，急忙將農具放下，在猶豫片刻後，也跟著上去。

  經過一個時辰的步行，兩人來到了一處村莊。

  村莊人煙稀少，也只有零星幾座房屋，時不時遇到一個村民，也都和王序熱情打招呼。

  而王序也沒有一點讀書人的架子，雖說只是一些吃了嗎，準備去做什麼的廢話，但王序都有很認真的回應，臉上的笑容從未斷過。

  一方土路的盡頭，趙牧見到了一處用籬笆圍欄的院落。

  從外面看，院落很破舊，居中是一間房屋，而房頂上的茅草也稀鬆不已，恐怕一場暴雨就能將其沖刷乾淨。

  牆壁的乾裂隨處可見，從某種意義上說，這個茅草屋已經夠得上危房的標準。

  院中，有個小女子，約莫六七歲的樣子，稚嫩的雙手正拿著斧頭，十分費力的劈著柴。

  讓人看著莫名心酸。

  王序指著院中的小女孩說道：「她叫唐詩安，有個一歲的弟弟，叫唐圓，平日裡與阿娘，外祖父和外祖母一起生活。」

  「那她的阿爹呢？」

  趙牧敏銳的察覺到缺少了一個人。

  王序臉上露出幾分無奈，他盯著趙牧，「你真的想知道嗎？」

  趙牧心裡咯噔一下，「這是什麼不能說的秘密嗎？」

  「這倒不是，你願意聽，我願意說。」

  王序笑了笑，像是講故事一般，緩緩說道：「前些年，大乾與北齊交惡，雙方都陳兵數十萬於邊疆，也正是那個時候，她阿爹參軍，成為了大乾邊防軍。」

  「只可惜當時的北疆上將軍是個空架子，只會紙上談兵，以至於幾十萬兵卒無一生還，他阿爹也就沒有回來。」

  趙牧心中一震，緊接著，便是察覺出些許異樣。

  「那撫恤銀呢？據我所知，當時陛下震怒，直接將那個上將軍抄家了，據說府邸發現了上千萬兩白銀，還牽連了一批朝廷官員。」

  「而那些贓款沒有入國庫，直接作為撫恤銀髮給了所有陣亡將士，而後最後陛下還從國庫中又撥了幾千萬白銀……」

  且不論其他，單單就說這點，大乾皇帝還是做的挺到位的，以至於在民間的風評很好。

  「呵呵……」

  王序聞言，忍不住笑了笑，趙牧聽得很清楚，這是一聲輕蔑的笑。

  接著，就聽見王序說道：「你覺得，這像是有撫恤銀的樣子嗎？」

  趙牧啞然。

  他望著殘破的院落，破舊瀕危的房屋，的確不像是有改善生活的跡象。

  王序並未再多說，直接大步走了進去。

  「王爺爺……」

  那小女孩見著王序，臉上爆發出濃烈光彩，下一瞬就放下斧頭飛奔過去，緊緊抱住王序，仰著小腦袋，軟軟糯糯的說道：「王爺爺您來了！小安好想您啊！」

  此時的王序表現得十分親和，臉上的皺紋堆積，透出一股氣說不出的儒雅。

  「小安今天劈了多少木柴？」

  王序摸著僅僅只有他胸口高的小女孩，滿臉慈愛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