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想開了

  「沒有特殊力量影響，你的狀態應該是比從前由人魂支撐七魄時，還要更為穩定，更不容易走火入魔的。」

  說著，玄清子還又是好奇，又是失落地嘆息著吐槽，「所以本尊才想知道，你在另一個世界到底經歷了什麼，竟然能夠擁有比才此方世界經歷過修行的人魂更強悍的靈魂力量。一般來說，天魂的力量都是比人魂弱的。所以在三魂融合後，人魂的意識行為才更突出一點。」

  「可惜被那傢伙橫插一腳。」

  玄清子說這話的時候，還很不滿地撅了下嘴，好似沒能如願的小孩兒。

  但很快，她卻又興致勃勃地說道：「不過你的人魂散在了此方天地中，等你融合了地魂，應該就與本尊的情況相差無幾了。甚至因為涉及你在此方世界因果的人魂已散，到清算因果的時候，你大概都不會怎麼受到天罰。」

  說著，玄清子像是剛想起來一樣，補充道：「如果你沒有動手殺那幾人，理論上甚至都不會受到天罰。看來是白提醒了呢！明明張浪你都放過了，到了最後，倒是沒能沉住氣，真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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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尊還沒見過不受天罰，就可以達到飛升境界的人。本以為能夠見證奇蹟，結果……罷了，眼下的這個結果也還行。」

  玄清子好似在跟時扉說，但卻又更像是自言自語，「保持這個狀態到登天梯秘境結束，你應當就可以試著召喚地魂了。等融合完成，那傢伙施加在你身上的枷鎖也就失效了。」

  「看來，只能再等一等了。」

  說罷，玄清子就憑空消失在了船艙中，時扉甚至沒有機會叫住她。

  看著玄清子方才坐著的地方，若不是桌上那杯熱茶還在冒著熱氣，他幾乎要以為方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錯覺。

  什麼天魂、地魂，什麼枷鎖、異界，攪得時扉腦子亂糟糟的，完全沒法再靜下心來修行。

  玄清子顯然是對自己在藍星的經歷感興趣，所以才會跟他說這麼多。

  一確認他目前沒法告訴她想知道的，自言自語地當他面盤算了一通，壓根兒不給他再插空問話的機會，就直接沒影兒了。

  早知道她是這樣的性子，他剛剛就該先問了怎麼召喚地魂以及人魂殘存的碎片，再說自己不能講藍星之事的。

  雖然玄清子說他目前沒什麼危險，但這事兒還是讓時扉很難完全放心。

  更重要的是，對於玄清子所說的什麼天魂、地魂，他雖然基本接受了這個設定，但還是不太能接受自己只是三魂之一這種事。

  他明明就是一個獨立的人，有著獨立的思維，獨立的經歷，甚至連所處的世界都不同。

  但如果他真的能召喚來，理論上跟他對應的地魂和人魂碎片，那也就能徹底證實玄清子所言非虛了。

  如此，他會莫名其妙穿越的原因，也就找到了。

  從情理上講，時扉並不希望這事兒是真的；但從理性上講，自穿越以來的種種跡象都表明，玄清子所言非虛。

  甚至於他不想殺人這個事兒，都似乎不只是他想回到那個平和的世界，而做出的選擇了。

  這甚至都可能不是他本人的意願與思考，而有可能來自於自身潛意識的制止，乃至於可能來自玄清子的暗示。

  為的，大概就是不沾染這個世界的因果。

  這樣一想，時扉腦子就更亂了。

  他甚至都開始懷疑此時此刻，自己的所思所想，是否是屬於他本人，又或者是來自原身什麼人魂、地魂、玄清子等強硬的思維灌輸。

  換句話說，他現在不只是世界觀崩塌了，人生觀和價值觀也垮了。

  當初剛穿越的時候，他的世界觀就徹底崩壞過一次了，但人生觀和價值觀並沒有多少變化。

  直到這一次得知自己可能連個完整的人都不算的時候，時扉的人生觀和價值觀終於是全面崩塌了。

  當一個人開始懷疑自己本身是否存在，是否獨屬於自己本身時，就是完全否定自我的開始。

  繼續下去，大概率會走進死胡同里，從而否定自己的一切。

  過往，記憶，思維，最後到存在本身。

  將這一切都否定之後，人差不多就不能算作人了。

  精神錯亂，大概能夠勉強形容這種狀態。

  東拉西扯地將思維從先前的事上錯開，時扉才算是止住了繼續懷疑自身存在的念頭。

  既然想不通，又得不到切確的答案，那就擺吧！

  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

  管他是什麼天魂、地魂，還是一個完整的人，至少目前來說，他還算是個人，那就當自己還是個人一樣活唄！

  至少從前在藍星的記憶是真的，眼下在這修真界他所經歷的一切，也都是他在經歷著。

  嗯，這些絕對都是真實的存在。

  時扉如此在心中再次肯定著。

  只有如此，他才能停下對於自身存在的懷疑。

  沒心思繼續修行，時扉乾脆出了船艙，到甲板上亂逛。

  看看海，吹吹風，跟人嘮嘮嗑，看著眼前人臉上鮮活地表現著對他反常行為的疑惑、驚奇，時扉覺得好受多了。

  所謂真實，無外乎看得見，摸得著，實在是沒必要糾結太多。

  這世上真真假假那麼多，全都弄明白了，或許反而沒意思了，還不如糊塗地過。

  雖庸庸碌碌，平凡樸素，但恣意灑脫，自在充實。

  至少真切地相信著，自己用血汗換來的，是絕對的真實。

  看著新加入蒼羽宗的凡人兄妹，在一位隨行弟子的指導下，笨拙地練習著入門的劍法，時扉突然就想開了。

  糾結那些都沒有用，只要他還是他，就足夠了。

  就算他真的只是天魂，現在原身沒了，地魂不知所蹤，這具身體以及這個身體所具有的身份地位、所代表的這個人，就是切切實實的，他本人。

  這就夠了。

  人嘛，在面對自己無力更改的事面前，要麼撞個粉身碎骨，要麼就一次次妥協。

  時扉自認不是什麼有骨氣、有志氣的，所以在無法更改的事面前，惜命的他一向都選擇自我開導著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