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樊軍番外:江南小橋的初遇
2024-08-29 02:39:38
作者: 汪汪拋繡球
在很多很多年前,樊軍還是一個循規蹈矩、老老實實完成天庭派發下來的任務的小神仙的時候,他犯下了一個大錯。
他愛上了一個凡人。
還記得那天煙雨朦朦,每個人的眼前都被蒙上了一層浪漫的霧氣,世界都變得迷幻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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濕噠噠的青石板路直通小橋,樊軍本應過橋去一戶人家找那個看到了神仙后嚇傻了的小子,可他忽然看見了橋上的那位姑娘,手持一把乳白色油紙傘,身著淺青色襦裙,腰間佩兩個金色的鈴鐺。
樊軍剛走到橋上,姑娘察覺到有人靠近,便轉身回頭,與樊軍四目相對的那一刻,她腰間的鈴鐺發出了兩聲清亮的啼鳴。
為了方便接近那個看到了神仙的小子,樊軍特地換了一身凡人的郎中打扮,手持深綠色小傘。
原本,換成凡人的衣物,對他來說並無大礙,不過是為了完成任務而換的裝扮,只要不叫人看出破綻,穿成什麼樣他都無所謂。
可就從這對視的一刻起,他忽然嫌棄起自己裝扮的窘迫來。
「要是穿了一身端莊的貴公子的衣裳出現就好了。」樊軍心想。
姑娘靈動的雙眸猶如一汪深不見底的春水,僅僅一眼,樊軍便跌了進去,甘願溺入水中。
可他還記得自己的公務。
他別開臉,將步子邁得更急,匆匆過了橋。
明明撐了傘,可他覺得自己好像已經濕透了,全身上下都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粘膩,每走一步都是煎熬。
他的任務完成地很好,那位無意間看到了神仙發了瘋了公子被他「診斷」為癔症,他略施小計,那公子便忘卻了那段記憶,只以為自己當天是去捉了雀。
那家人把他送至門前,千恩萬謝,還拿出一包銀子要感謝他。
銀子這東西,對他來說有沒有什麼作用,但是留在這家人手裡他們還能讓自家「大病初癒」的小公子多吃好多頓好的。
奈何那家人實在熱情,即使他百般推脫,那些人還是說什麼都要給他錢。
無奈,他最後還是拿了一塊銀子作為酬勞,那家人才罷休。
等到他最後走的時候,那家人還在後面高聲喊著要他以後多來家裡坐坐,他們家隨時都願意接待他。
樊軍本是個內斂有不愛說話的人,被這家人鬧得屬實是有些臉紅,只好壓了壓傘,往街的另一頭走去。
誰知,一個拐彎,他竟又聽見了那聲清脆的鈴聲。
他將傘抬高,就看見那姑娘捂著嘴笑得笑得明媚:
「我還是頭回見到不願意收錢的江湖郎中,你可真是有意思地很。」
姑娘的笑聲像歌一樣,唱到了他心臟最軟的地方。
但他知道,自己是神仙,不能和凡人有過多的交集。
開口,他還是那套慣用的說辭:
「錢財乃身外之物,我既已投身江湖,也無牽無掛,萬不可將此看得太重。」
姑娘抬眼看他一眼。一對灼灼桃花眼裡似乎訴說著無數故事。
「別的江湖郎中往往食不果腹,你初來乍到便有了生意,卻不但不斂財,還不想收錢,當真是個奇人。」
「你要是真不喜歡錢財,那你手上的這塊銀子——請我吃糖葫蘆罷。」
不由分說地,姑娘牽起樊軍的手,舉著傘在青石板的小路上狂奔。
他們腳下是半個指節深的積水,每一步都踩出清脆的「噠」的一聲,一步步地跑起來,就好像在演奏一首奇妙的樂曲。
姑娘的手細滑如脂玉,白皙似冬雪,她握住樊軍的手,就好像握住了他的心臟。
樊軍臨到嘴邊的那句「男女授受不親」仿佛哽咽在喉,始終是沒能說出口。
天色漸漸放晴,太陽從雲層後探出頭來,陽光照耀在地面的積水上,連成一線神聖的光暈。
從街頭跑到街尾,姑娘敲開了一家老爺子的門,二話不說地把樊軍手裡的銀子搶來,全遞給了那老爺子。
「這些錢給你,要兩根糖葫蘆,剩下的錢留著我們下次來吃。」
每每雨後天晴,空氣中還存在著一股帶著草腥氣的微涼,姑娘的手至今還沒有鬆開,溫熱傳遍了樊軍全身上下。
他覺得自己的臉像燒紅的鐵板一樣滾燙。
這姑娘真如那掌管火焰的神明一般,能讓人炙熱地說不出話來。
再後來,他們一起坐在橋邊,人手一隻糖葫蘆。
樊軍是第一次吃這個東西。
一口咬下去,又甜又酸的味道充盈了整個口腔,嚇了他一跳。
出於禮節,即使他覺得這股味道怪異又刺激,樊軍也只是皺著眉頭咀嚼。
想不通凡人為什麼會喜歡這樣奇怪的東西。
定是那掌管凡人味覺的神仙工作出了問題。
若是換了平時,作為鐵面無私的工作狂,他一定就將此事上報了。
可這次他卻仔細思索了一下,決定放那位神仙一馬。
這是這姑娘愛吃的東西,等自己再也見不到這姑娘了,或許還能去買根這奇怪的東西來思懷。
望著腳下流淌不息的池塘,他緩緩地嘆了一口氣。
片刻的休息,終究是要離開的。
姑娘看著樊軍嘆氣,卻是意會錯了,她露出一副「我就說吧」的表情,挑挑眉:
「心疼了吧,把錢都給我買糖葫蘆了,沒錢吃飯了對吧。」
她作勢就要從自己的小荷包里拿出一塊銀子還給樊軍,卻沒想樊軍在她把銀子掏出來之前先搖了搖頭。
樊軍道:「我只是嘆這江南美景如畫,山山水水都像是帶著靈氣,光是看上一眼,就讓人心曠神怡。奈何如此美景,我卻只能看這一天,等到明日便又踏上行程,下一次見此景,也不知會是什麼時候了。」
「姑娘,我真不在意那幾兩銀子。別看我只是郎中,銀子與美景,孰輕孰重,我還是拿捏地清。」
姑娘不知道樊軍口中的美景並非所指江南,可這些都無所謂了,反正等到天黑,他便會離去。
他與姑娘在彼此的世界裡,終究只是彼此匆匆而過的路人。
如此也好。
這樣也好。
至少留了一分灑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