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你們的良心不會痛嗎？

  森林裡的獵殺者正在窺伺那一行脆弱地人類，花俏的護甲,羸弱地軀體，甚至還有脆弱的雌性……這裡的精靈已經被愚蠢的人類踐踏在腳下了嗎？那就讓我們讓人類重新認識什麼叫殘酷。

  獵殺者輕輕抽出腰間的烏木匕首，動作很輕，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匕首呈現百鍛紋路，上面血槽略顯黯淡，顯然過去曾經放開了不少血液。他輕輕聳動鼻子，注意到夥伴們也已經準備待發。

  當刀鋒劃破頸，皮膚像豆腐一樣破裂，緊繃地血液從缺口傾瀉而出，然後人類會因為絕望和恐懼發出靈魂的嘶吼……每一次的狩獵，總是讓獵殺者感到無比愉悅。

  忽然，獵殺者看見那個脆弱的雌性人類手上亮起光芒，翠綠色的能量如涓流般流入其他人類戰士的軀體裡，為他們振作精神，強化護甲。

  牧師！獵殺者握著匕首的手微微一顫,它沒想到居然能在這裡遇見其他神靈的牧師，這可實在，實在——

  太好了！

  剎那間，它已經想好等下的行動：要趁這個雌性人類還是活的時候，將她的暖呼呼還在跳動心臟掏出來,一口氣咬爛，用牙齒徹底嚼城肉糜，含著肉碎和最熱的血液一起咽下肚子，把裡面來自其他神靈的恩賜化為自己的力量。

  幸好，獵殺者里有一名前寇司學徒,它能完好無損地剝下雌性牧師的頭顱，從眼眶裡抽取腦髓，不過自己獨占心臟後，估計喝不上這碗腦髓湯；然後它會將頭顱的皮肉剝去，用寇司獨有的手法打磨頭骨。

  這個完美的戰利品會成為新祭祀大殿的基座，讓偉大的沼族之神重新注視祂的子民。

  

  一陣久違的亢奮重新降臨到獵殺者身上，驅散了那位光頭人類在它心中留下的恐懼，令它回想起剛剛成年時，在沼澤里追逐部族裡最美麗的異性的時候，那種心情激盪的感覺。

  奇異的味道隨風而至，戎國最敏銳的鼻子迅速從中辨別出同伴的信息。獵殺者心中默數心跳，當數到五，而那位雌性人類也經過面前的時候，它毫不猶豫手持烏木匕首沖了出去。

  不僅僅是它，沼族的十三名斥候同時出手，匕首毒箭利刃從四面八方而來，讓這群人類成為森林的養分。

  為首的白髮騎士冷哼一聲，一陣狂風從他的盾牌暴起，以他為中心向四周猛烈擴散，令所有飛行道具失去速度掉落地面，甚至連獵殺者都微微遲滯了一個呼吸。

  但也僅此而已，一秒之後，獵殺者們已經貼近人類隊伍。它們早已知道為首的騎士不好惹，因此它們的第一目標都是人類騎士身後的弓手、劍士、牧師。只要先殺了後面不穿護甲的人類，到時候再慢慢炮製人類騎士即可——

  當它們沒有從人類臉上看見應有的驚慌。

  「喂，我草你們大爺的。」

  獵殺者們身形一滯，顫慄地轉過頭顱看向全副裝甲手持堅盾的人類騎士。那句帶著口音的戎國語，仿佛觸及到獵殺者靈魂深處的皺褶。

  （住手，殺了面前這個雌性人類，別管那個罐頭騎士！）

  （不要生氣，不要生氣啊，等下就將他千刀萬剮就好了！）

  （我的手快停下來！啊啊啊！我快控制不住自己啦！）

  無論這群獵殺者曾經冷靜地虐殺多少敵人、掏空多少心臟，然而當它們面對這一句輕飄飄的嘲諷，終究會不由自主地燃起怒火。

  甚至，就連持盾騎士的隊友們也不由自主升起一團無名火，若不是他們在『隊伍契約』里簽下名字，從而能有效免疫隊友的精神攻擊，並且提醒他們，前方那個面目可憎的混蛋是他們的隊友，恐怕他們也會拿起武器將持盾騎士打出屎來。

  當獵殺者被怒火占據身體的那一刻，一切都已經註定了。

  一番戰鬥過後，地上只剩下十三具鮮血淋漓的屍體，錘戰士莉莉絲準確地將一個裝死的屍體打出腦漿，轉過頭向約瑟夫問道：「我感覺你的嘲諷能力比其他人強很多，哪怕是現在我掄錘爆你下方……你的嘲諷技能難道是強化版？」

  「被你看出來了？」約瑟夫有些驚訝，「我從峽谷村武館、格拉摩根武館學會了【貓之嘲】【鷹之諷】，再和我先前就學會的【嘲諷】輪著用，忽然有一天三個技能就合三為一，成為一個專屬技能【蒼白的侮辱】，嘲諷效果突飛猛進，我都不敢亂用。」

  （約瑟夫的遊戲id是蒼白騎士）

  「已經是第三批從北邊來的『客人』了。」女牧師希斯輕輕說道：「約瑟夫你下一次悠著點，若不是我先用【護體石膚】強化你的護甲，你現在應該被分屍了。」

  約瑟夫扯著嘴歪過頭看了一眼腰部的墨綠色痕跡，笑道：「這不沒事嗎……塊割下這些蜥蜴人的耳朵，拿回去教堂兌換功勳點。」

  襲擊玩家的獵殺者是一群酷似蜥蜴的亞人類，墨綠色的肌膚是這群蜥蜴人最好的森林隱藏色，而且蜥蜴人的戰鬥等級沒有低於20級，攻擊時進退有序，怪不得敢在陌生的叢林伏擊敵人。

  然而，玩家也已經不是會被哥布林團滅的貨色，例如約瑟夫這伙戰鬥小隊，各種職業搭配下形成小隊戰力，交叉有序，還有牧師救援，根本不怕這群外來者。

  「最近越來越多外地精靈入侵了。」莉莉絲割下一個蜥蜴人的耳朵，有些嫌棄地說道：「這血好臭……噁心！」

  有人笑道：「莉莉絲，其實我一直想問很久了……你用錘子打得這麼血腥，你自己難道不會噁心嗎？」

  「什麼噁心！」莉莉絲英眉一橫，「別說現在，當年我把金曜的蛋蛋爆了的時候，我也只感到爽快。」

  所有男性隊員胯下一涼。

  「但是你沒發現你正在消滅一個活生生的生命嗎？「大姐姐希斯不嫌污穢，轉動一顆蜥蜴人的頭顱，讓它的死寂眼睛對準莉莉絲，「它們也是會說話的，過去也曾經與其他生命有過牽連，也有珍惜的事物，珍惜的親人……就算不提這些精靈，莉莉絲，你以前也參加過遠征軍吧？那你殺死那些敵人npc的時候，也沒什麼感覺嗎？」

  「希斯，他們只是一群數據化的npc，只是一群ai。」有隊員說道。

  希斯反問：「但是這群ai跟真人毫無區別，也有感情，也有記憶，也有自我思想的時候，那他們難道就不是真人？」

  聽見他們的討論，吃完樹補血的約瑟夫靠近隊友們，然而隊友們同時退後一步——嘲諷效果還在呢。

  「希斯，你看見論壇那個帖子了？」約瑟夫說道。

  希斯沒有否認，說道：「那個帖子只是指出我們一直忘記的地方。」

  五天前，沉默風蝕的鐘聲忽然消失，飛利浦城、愛卡基城也暫時擊退沉默大軍。然而，當沉默風蝕的援軍和提拉米蘇和西米露的援軍到達，如同絞肉盤的戰場也無比真實地展露在所有玩家和觀眾眼中。

  銀狼衛和沉默祭師不再試圖實行斬首戰術，沉默大軍直接堂堂正正地用攻城戰術，造雲梯，起箭樓，三面攻城！

  斷肢殘骸、刀鋒殺戮、萬箭齊發、火燒冰炙……血液沿著溝壑填實城樓，屍泥夯實了地面，空氣毫無清新可言。木曜的電磁法術不分敵我，普利斯的劍氣氣沖星河，奇蹟不再罕見，殺戮如影隨形。

  這一切帶來的衝擊，遠比過去更要宏大。

  在以往的二維策略遊戲裡，滑鼠輕輕一點，幾百個像素點組成的戰士、法師、飛機師就會和敵人殊死搏鬥，戰鬥過程除去射程和動畫外，就只剩下冷冰冰的血槽；在三維rpg遊戲裡，也不過是滑鼠一點，一個火球飛去，或者是利刃划過，然後敵人就會飈血。

  甚至在最熱門的vr射擊遊戲，也只是通過感應器傳來一陣陣顫抖，敵人身上冒出血花，然而這都已經被許多人認為是『太過真實，血腥』了。

  而在過去六個月里，雖然奈瑟聲勢浩大，不過終究只是一個總玩家數量不過一萬的小眾遊戲，甚至比不上一些稍有名氣的單機遊戲的玩家數量。然而玩家直播間的開啟，以及深度直播的黑科技，直接引爆了地球人對奈瑟的一切情緒。

  欣賞、好奇、憤怒、憎恨……以ign的評價為例，『這不是近乎真實的遊戲，這就是真實，真實得令人厭惡。』

  深度直播的觀眾一邊在體驗玩家的感受，另外一邊卻在欣賞他們赤裸裸的戰鬥，看著刀刃劃破敵人的肌膚，看著長矛刺穿自己的喉嚨……哪怕深度直播已經限制18歲以下人群，並且允許隨時退出，然而還是有許多人表示自己在深度直播里受到了驚嚇。

  乃至於，已經有部分人在網絡上各處發帖，痛斥奈瑟玩家是一群『喪失人性的二十一世紀反 社會分子』。

  更有人懷疑奈瑟官方掌握某種技術，可以直接從紙片電腦控制人類（雖然的確如此），要求全面封殺奈瑟，還人類一個安全的電子環境。

  在這個言論爆發的時刻，奈瑟論壇自然也沒辦法避過一劫。不知多少水軍充斥其中，每一次刷新都能刷走上千帖子，而其中，一個回復過萬的帖子被翻譯成各種語言，高高頂起在四大論壇中：

  《製造如此多的殺戮，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我們以前接受這麼多反戰教育，」希斯放下蜥蜴人的頭顱，將它的頭顱和脖子接起來，輕輕說道：「為什麼我們在遊戲裡卻完全沒有嫌惡殺戮的意思？」

  莉莉絲說道：「有的，不然我也不會離開前線，加入你們的隊伍，掃蕩夜地的隱患，為不夜城-峽谷村鐵路建設保駕護航。」

  「與其跟人類作戰，我還是更喜歡殺掉這些奇奇怪怪的精靈。」

  「但精靈也是具有智慧的生命啊。」希斯感嘆一聲，「難道你在現實也能毫無負擔地殺掉一隻貓、一隻狗嗎？」

  莉莉絲噎了一下，說不出話。倒是約瑟夫若有所思地說道：「因為我們就是玩家啊。」

  「一群可以為了經驗、金幣、裝備、任務、道具就可以無視一切、不擇手段進行殺戮的人罷了。」約瑟夫聳聳肩，說道：「貫穿整個遊戲歷史，玩家其實就是這麼一群人。」

  弓士東海道第一弓取打了個哈欠，說道：「反正我們玩得爽就是了，理論壇那群人幹嘛……」

  希斯收好蜥蜴耳，說道：「萬一我們患上『戰場綜合徵』怎麼辦？回到現實還認為自己在遊戲裡，掏出刀子想殺人怎麼辦？」

  「戰場綜合徵只是一場鬧劇而已，別想太多。」天朝玩家白河愁說道：「我的叔伯就是越戰老兵，拿過獎章，殺過敵人，回到家還不是好好地？所謂的戰場綜合徵，只是歐m國家的士兵嗑藥嗑多了，戰爭結束後又無法維持生活，藥癮發作到處破壞社會，然後杜撰出來的一個名詞而已。」

  「戰後心理抑鬱、創傷應急等症狀倒是真實的，不過那可跟我們扯不上邊。」白河愁點點自己的太陽穴，「我們只是來休閒的，沒有壓力，覺得不舒服就不玩了唄，何必勉強自己？」

  「更何況，遊戲的存在是沒有錯誤的，如果非要說一款遊戲就能改變你的性格，將你塑造成一個劊子手……那只能說你過去的教育、父母的培養完全失敗而已。」

  白河愁想起什麼，笑道：「過去有人痛斥網路遊戲、網絡小說是青少年犯罪的根源，未來肯定有人會提出『奈瑟玩家更可能犯罪』這個偽命題，不過我懷疑——奈瑟玩家真的有時間犯罪嗎？還不如多刷功勳點。」

  其他隊友不禁高看這位前幾天加入隊伍的新人，約瑟夫佩服說道：「白河愁，你的思路很清晰。」

  「嘿，在網上經歷過罵戰的人，這點水平也是有的。」

  與其同時，相同的對話充斥著夜地、康納爾等各個地方，論壇上的辯論貼更是蓋上一層又一層。

  奈瑟官方在地球扔下一個石子，濺起波瀾後他們卻不再理會，任由地球人自己開始辯論。辯論只會增加熱度，有讚美自然也有貶抑，大光球早已看透社會媒體的本質。

  與地球人的罵戰相比，泰帕爾更重視面前這兩件事。

  茉崔蒂回來了，帶來一個沉默主教的人頭，以及一份魅影之紗的委託。

  克羅莉斯收到一份信，卻準備要走了。

  ps：更新之前，心情很複雜，在空間看了一條秘密說說：

  「你一天就只知道碼字，我和別人睡了，你都不知道！」

  回想了一下自己的經歷，確實是天天都在碼字，我現在的心情很複雜……

  但很快就釋然了，要想生活過得去，就得有一顆原諒她的心，有什麼看不開、跨不過的坎呢？

  畢竟，我沒有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