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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再硬的也會變柔軟

2024-08-28 13:53:13 作者: 恆河沙數

  「二叔說的樹祠是什麼?」金漫搜索了一下記憶,原主的記憶之中也沒有這個說法。

  

  金申臉色有些凝重,不知為什麼在雷雨之中看著有些駭人。

  「東梅苑的最後那間房間,不讓你打開的那個禁地。」金申語氣染上森冷,恍若今夜的冷。

  金漫臉上的笑意未減,手,摸了摸打在臉上的雨水。「二叔說的是這個啊……」她拖長了尾音,「是的,我進去過了,還拆了一棵樹。」

  金申眼皮狠狠的抽動了下,對著謝嚴抬了下手,謝嚴立刻躬身道,「洛川少爺,您身上都濕透了,請隨老奴下去換一身吧。」

  這是在驅逐洛川,說明接下來金申要說的話肯定是不適合他在場的。

  洛川轉頭看了看金漫,金漫對他點點頭,又對謝嚴說道,「換好了記得把人送回來,另外,辛苦你讓白螺煮點熱粥,我晚上忙著拆樹,有些餓了。」

  謝嚴沒有半分的猶豫,便答應著領洛川下去了。

  傾盆而下的大雨,連屋檐都被紛飛的水珠刺透,利劍一樣從天而降,即將要刺破鴻王金家最後一層秘密。

  「二叔,我如果是你,便不會問了。」金漫一貫的狐狸眼中透出一點寒光,即便被他們殺掉的人是原主金漫,但是在虛無的夢境之中,那個金漫的悲傷還是濃濃的感染到了她的心底。

  金申慢慢攥緊放在身側的手,一字一句問道,「你都知道……不,你都想起來了?」

  「你們擺了這麼邪門妖異的陣法讓我患上失心瘋,癔症頻發,好不容易才打消了天家對金家的忌憚,換來了如今將近十年的太平日子,如今我回來了。」金漫揉了揉凍得僵硬的臉,「你們打算怎麼處理我?將我送出去給天家出氣?還是再殺我一次,換下一個十年太平?」

  或許是面龐太冷了,連這抹擠出來的笑容都顯得冷冽。

  金申沉默半晌,在大雨滂沱之中這短暫的沉默顯得雨聲格外洪亮。

  「金家人從不臨陣脫逃,更不會用自己人去擋槍,金漫有些事你還不曉得,妄下結論不好。」金申謹慎的說出一句話來,想要看金漫的反應,可金漫已經回屋,從廊下的外屋裡取了另一把油紙傘遞給了金申。

  「在浮沉館的時候,人人都稱我一聲大郡主,連小侯爺周康那個王八蛋都對我禮讓三分。我始終得了金家的益處,想必二叔在幕後也廢了不少心力。」

  「你們擺個陣害我發病,讓我在浮沉館受苦,但又費心費力不讓我在那被人欺壓致死,我回來之後,儘管幾位夫人都不喜,但是二叔極力偏袒,對我很好。這裡里外外的誰對誰錯我理不清了,所以我說,之前的事沒有對錯,只有過去。」

  金申看著那把遞過來的雨傘,默默接了過來,一瞬間仿佛連帶著雨傘的主人那顆寬大到能包容,體察一切的心也一起遞了過來。

  「金漫,你是金家的孩子,永遠都是,你只要記得這句話,你恨不恨我們,都沒關係。」金申看著這個和長嫂有七八分相似的少女,說道,「如你所說,過去種種你我兩清,今後……至於你要不要留在金家,你自己決定。」

  雨幕之後,金漫緩緩抬起頭,對著他露出狐狸一樣的笑,「這事兒我要想想再回答您。」

  「三天,三天之後,我來要個答案。」金申轉過身,背對著金漫說道,「今夜要來刺殺你的人你不要追查,他的來歷不是現在的你能惹得起的。」

  金漫看著金申撐著的油紙傘在大雨中被吹的東倒西歪,金申用力拉了幾次,最後索性鬆了手,雨傘在狂風之中被瞬間捲起,又重重跌落在遠處的泥水之中。

  正屋的花廳之中,不甘示弱的老王爺金嶺在喝了熱茶之後又命人擺上棋盤,屏風後的金三爺探出長長的竹手,擺下一枚棋子。

  香菸裊裊,兩人走完兩局棋,金嶺忽然低著頭問道,「老二還沒回來呢?」

  金煉那根長長的竹竿一頓,聽著外面嘩啦啦的雨聲,說道,「來了。」

  果然,不大一會兒的功夫換洗一新的金申便走了進來,嘴唇還是有些發紫。金嶺只當他是在外面凍得,眼神嘲諷的看了他一眼,但終究還是起身,一邊嘟囔著,「弱不禁風的,一點不像你大哥,也不像你老子。」

  房間裡只剩下金申和金煉。

  屏風後金煉的聲音傳來,「前面還好嗎?」

  「你要是問梅若,那確實不怎麼好。」金申回憶了一下梅若的慘狀,「大概斷了腿。女孩子總不好如此暴力,我現在有些後悔當初送她去浮沉館。」

  若不是看慣了人間修羅場,花季少女怎麼可能成了這幅樣子。

  金煉一時無語,「這話你現在說可是晚了,你把她送出去不就是為了錘鍊她的心性和意志嗎?但願金漫心裡不記恨你才好,說不定他把你當成了仇人。」

  金煉說這話的時候多少有些幸災樂禍。

  「孩子要成長,金家的親生骨肉只有她一個,金漫若是在家裡長大,早晚被我們慣壞了。」金申說的理直氣壯。

  「這麼說,金漫和洛川你都要留下了?」金煉低聲咳嗽著,斷斷續續的說,「你自己應對宮裡?能行?」

  「光憑我們有什麼用,老三,我們得把金漫送上去。讓宮裡知道金家的氣數未盡。」

  金煉啞然失笑,「等你先過了宮裡那關再說吧。至於金漫,她的梯子我已經給你了,要怎麼用你說了算。」

  「你捨得金丹?畢竟叫了你這麼多年爹。」金申觀察者金煉的表情問道。

  「二哥,你別忘了咱們金家人,任人唯親。」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金申總覺得屏風後的那根竹竿長手有些微微發抖。

  「你我說這些為時尚早,金漫未必留下。」金申想起雨幕後那張冷清絕艷的臉,「我讓她三日後給我答案。」

  「若她決定留下,你待如何?」

  「浴火重生的鳳凰,自然要在黃金瓦上,讓世人看到她的風采。」金申的表情充滿了憧憬,「蕭家奪去的,金家必然要重新拿回手中。」

  門外,金嶺抱著暖爐佇立良久,將兩個兒子的對話聽在心裡。

  大傘下,金丹穿得嚴嚴實實,手裡抱著厚被,看見金嶺站在門外一陣新奇。

  「爺爺,你怎麼在這兒站著不進去啊?」金嶺回頭,看見金丹那被大雨沖花了的臉,「你來了。」

  金丹小心的抱著被子,大聲道,「我來給我爹送被子,今天太冷了。」

  金嶺笑眯眯的點了點頭,用手爐有節奏的碰了碰門扉,屋內的聊天聲戛然而止。

  「你爹就在裡面。」

  金丹蹦蹦跳跳的走進去不大一會兒就出來了。金嶺將手裡的暖爐遞給她,慈愛的摸了摸她的頭,金丹感覺不可思議,他老人家平時不會這麼有愛的。

  「把熏籠給你姐姐送去。」金嶺吩咐道。

  金丹剛剛還掛在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您讓我給那小賤……給她送手爐?」

  金嶺又是點點頭,金丹不敢犟嘴這才不情不願的去了。

  金嶺長長的嘆了口氣,「要是她以後能記得你今晚雨中送爐的情誼,或許你還能活得久一點。」

  閱人無數的那雙眼睛升騰起朦朧的光,金嶺似乎已經預見到了金漫不可一世的璀璨未來。

  房門打開,金家最有權威的三個男人皆是緘口不語。

  東梅苑,金漫狠狠的打了幾個噴嚏,她坐在廊檐下的台階上,褲腿被雨水浸濕,可她還是沒動,眼神望著敞開的院門。

  白豹他們剛才過來請示,是不是需要打掃院子。被金漫拒絕了,大雨滂沱的誰不想在屋裡煮一壺熱茶,暖和的呆著?

  天乾國的冬雨,比她想像的冷冽的多,又急又猛。

  方才金申給她的問題,金漫有些猶豫,空間搖搖欲墜已有三年,已經到了強弩之末的狀態。她現在最應該的是去找到阿花和簡小寧,修補空間,一起去找回基地的辦法。而不是在這裡陷入金家的是非。

  之前沒能跑路是浮沉館那裡奇怪的禁制讓她寸步難行,但現在她在鴻王府多日,行動早已沒了鉗制,就算她此時逃跑,應該也沒關係了吧?

  一人撐著傘,疾步向她走來,在看到她坐在門口的時候,腳步一頓,索性跑了起來。

  少年臉上的擔憂消去的瞬間讓金漫第一次意識到她心軟了。

  天乾國,浮沉館,不光毀了她的空間,還讓她鋼鐵似的心牆有了鬆動的痕跡,原來再硬的心也會變得柔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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