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她們真是血親?
2024-08-28 13:52:45
作者: 恆河沙數
一個破舊到泛黃的牛皮紙封面的本子,像是書,又不像是書,被丟在了金漫的身前。洛川眼神中有什麼東西慌亂的閃過,沒受傷的手蠢蠢欲動的想要伸出去,但終究還是縮了回來。
金漫彎腰撿起,隨意翻開幾頁,上面的字跡有的潦草,有的娟秀,尤其是前面幾頁,字跡有些已經被水洇開,模糊不清。
「寫的什麼啊?」金漫的古文不怎麼好,對著這些繁雜的文字就眼花,隨手把本子遞給洛川,「給我念念。」
三年了,金漫都沒想過有一天他倆要被幾行字為難住,更沒想過要想文盲一樣問洛川,這寫的啥。
「哈哈!哈哈哈哈!你不認字啊!金漫你可真丟人!」金丹捂著肚子,本來就不高,笑得彎了腰就更矮了。
金漫彎彎的眼睛眯了眯,「是啊,寧可不認字也要長高高呢。」
金丹一口氣險些憋死。
「洛川,你自己念給她聽吧。」金申第一次用這種語氣直接和洛川對話。
但洛川卻保持了安靜。良久的沉默,讓金漫也忍不住回頭看著他,洛川半低著頭,時而捲起的風將他的髮絲吹亂,他從浮沉館出來到現在,還沒有好好修剪過頭髮,烏黑泛著光澤的長髮被風吹的肆意,反而顯出一種桀驁不馴的蓬亂美。
金漫忽然從他的神情里,看到了三年前初次見到洛川的時候,他臉上顯出的那種無力感。
「寫了什麼?」金漫抬手握住了洛川的手腕,少年伶仃的手骨硌得她心裡發酸。
洛川喉嚨上下一滾,掩去眼底的一些情緒,對著金漫勾了勾唇,「這是我的家譜。」
「哦?」金漫有點詫異,她沒有問過洛川的來歷,更沒有關心過他的出身家族。此時聽他一說倒是有點覺得神奇。
「這上面寫著。」洛川翻動著書頁到了最後這一頁,指著上面的幾行字說道,「我家的一個姑婆,嫁給了鴻王的長子,就是……你父親。」
洛川說的聲音很輕,臉上的表情卻沒有什麼變化,可金漫卻聽出了他聲音里的顫音,「那……怎麼了嗎?」
「什麼!你!你們還真帶親?」金丹描的黑不拉幾的眼睛瞪得溜圓,掰著手指頭說著,「你爹娶了他家的姑奶,也就是你娘,所以你娘是她姑奶奶,所以你……你就是他……姑姑?」
洛川的臉色一僵,手上的本子重重合上。
金漫的腦子蒙了一瞬間,從洛川手上拿起本子好好看了看,其實也看不懂上面鬼畫符的字,但還是很堅持的看了幾遍,往金申跟前一遞,「他家的族譜怎麼在二叔手上?」
金申白眼一翻,竟然和金漫有幾分相似,「這可是鴻王府。」
言下之意就是鴻王府想要的東西,什麼拿不到?
金漫摸了摸鼻子,「姑姑?倒是不錯誒?」一個狐狸似的笑容浮現在金漫的臉上,仿佛是個真狐狸,笑得一臉燦爛的金漫很快接受了這個設定,轉過頭去對著洛川笑嘻嘻道,「好大侄,從今兒起我可是你的姑姑啦。」
洛川看她高興,臉上條件反射似的也跟著輕鬆了,但仔細聽還是能聽出來,他咬著後槽牙的時候發出的輕微咬合的摩擦聲。
「姑姑。」低低的,被風一吹就散了的一聲姑姑。
金漫笑得更加燦爛,聽金申說道,「認親不是小事,需有族中長老在場,還要挑黃道吉日,設立祖宗牌位。還要從長計議。」
金漫不懂這些,隨即點頭,「一切聽二叔的安排。」
只要別和金丹一樣,讓洛川走就是了。
她帶洛川出來,可不是為了讓這些人驅趕他的。想起那天從浮沉館離開的時候,自己本來離不開浮沉館十丈的界限被無形的解開,她將這一切歸咎為洛川帶給了她好運的緣故。
「先說說你這裡,刺客的容貌可見到了?」金申說回了正題,神色也隨之嚴肅起來,他本來在書房翻閱著洛川的族譜,思索他的去留問題,結果就聽到東梅苑人仰馬翻的,卻是來了刺客!
「看到了,但不是很清楚。」金漫抬手遮住了一陣刮過來的大風,說話都含混不清,「我說二叔,你說完了就先回去吧,風太大了。」
「且慢!」
金申也要離開,正要點頭,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接著就是一陣環佩叮噹的脆響。隨即眉頭一皺。金丹卻是眼睛一亮,蹦著就跑到了那女人身邊,「二嬸,您來啦!」
來的人,正是芳若夫人。
芳若夫人帶著株婆子等侍女,施施然走上前,對著金申深深行禮,說道,「二爺,妾身有話要說,但不知在此處說是否合適。」
好的,經典的白蓮花開場白。
不知道合適不合適,你說它幹嘛?
金漫心裡暗暗吐槽著,默默轉到洛川身後,從剛才起這個少年身上就寫滿了生人勿近的字樣,渾身散發著暗黑色的氣場,竟是比平時更冷了。
金申抬起狹長的眼眸,看向芳若夫人,兩口子四目相對半晌,金申妥協似的向左右擺手,「你們退下。」
下人散去。
見四下沒有僕從,芳若夫人緩緩開口,「二爺怕是忘了,大小姐當初是因為什麼被驅趕出鴻王府的?」
金申眉頭微蹙。
「二爺若是沒忘,就該記得,大小姐的天隕命格,犯了天家的忌諱。」芳若夫人儘量用最溫柔的聲音說著,不讓自己優雅的形象崩塌。株婆子在她身後,緩緩低著頭。
如果不是梅若夫人那個莽夫一樣的女人,發昏招,被金漫送回了南芳苑,二爺嫌棄她丟了自己的臉,不讓她出屋。這種得罪二爺,敗壞形象的話怎麼可能讓芳若夫人親口說出來?
二爺偏心金漫,這事現在整個府里,誰人不知?
偏宮裡來了音訊,不讓此女入府。
估計方才的刺殺也和宮裡有關,卻不知是宮裡的哪位貴人,竟恨金漫到如此地步。只是驅趕出府還不夠,還要她的小命。
「你的意思呢?」金申是在詢問,但聲音里卻有些不悅。
芳若夫人把話拉了回來,聲音也更加甜美柔和,「妾身怕咱們貿然收下大小姐,天家那裡不好交代,所以特意派人去請卜卦僧,再為大小姐卜算一卦,如果大小姐命格變化,不再是隕字命格的話,咱們也好對天家回話,不是麼?」
「夫人既然已經去請,何必還要再問呢。」金申也在克制自己的情緒,顯然對芳若夫人的舉動十分不滿。
金漫揉了揉鼻子,覺得自己不能讓金申太為難,畢竟拿人家的手短,她結結實實的花了金申不少,以後目測還要花的更多,於是十分體貼的開口,「那……二夫人,我可要最好的卜卦僧,全京城最好的。」
「那是自然,斷然不會委屈了大小姐。」芳若夫人聽了立刻展顏一笑。
「還有,二夫人上次來的時候送的衣裳可不夠,我喜歡熱鬧,以後這些人都要在東梅苑裡,我的月銀還要再翻兩倍才行。」金漫笑了笑,狐狸眼裡閃爍著精明的光,朝東梅苑裡一指,「老屋也要翻新,這些都請二夫人安排。」
金申眼底有些笑意,長輩寵溺小輩的意味很濃,看金漫如此倒也沒說什麼。二夫人也沒表示反對,畢竟金漫只是要了些錢罷了,他們這種大富大貴的人家,還怕孩子花錢麼?
「那是自然,若大小姐留在府里,一定要置辦最好的。」芳若夫人話中有話。
若留在府中,那就是她可能留不下?
金漫微微一笑,不予置評。她能不能留下,可不是隨便什麼一個夫人來了就能說的算的,但是今天有些話說了還太早,她也懶得和芳若夫人打嘴仗,索性假裝沒聽懂。
金申覺得金漫這打蛇隨棍上的本事甚好,將了芳若夫人一軍,心情稍微寬解了下,「東梅苑的開支你自己決斷,不需要向後宅請示,缺銀子少人手,都去帳房。」
「等卜卦僧來了,也正好算一算黃道吉日,將洛川一併認了。」金申臨走時說道。他走了幾步又轉身回來。
金漫抬頭看他,「二叔還有事?」
「如今你住在東梅苑……最後那間房,不要進去。」金申猶豫了下還是說了出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金漫覺得已經走出去的芳若夫人似乎回頭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讓人心裡發毛。
金漫笑著答好,這才將這些人送走。
待這些人走了,金漫和洛川回了中堂正屋,看著一眾下人在東梅苑裡忙來忙去收拾打掃,金漫回憶著方才芳若夫人滿眼的精明算計模樣,心裡一陣犯噁心。
洛川也在思考著什麼,沒有和她交談。
正屋裡的空氣有些冷,下人們也放輕了動作,誰也沒再開口,動作都小心翼翼的。
良久,金漫忽然一拍桌子,眾人打了個激靈,轉頭看她。
白螺更是驚得手裡的茶盞都跌了,被金漫一把撈起。
「什麼不能打開,什麼隕字命格,破地方處處都是毛病,我偏不信這個邪!洛川,走,跟我去最後那個屋裡看看,到底有什麼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