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4章 以身飼虎

  我早就知道鍾家擅長煉器，又怎麼會不加以提防，我的神識在妮兒說話的時候就已經悄然覆蓋了四周。

  那根「雷管」沒能落在地上就被我的神識包裹住，扔回了那個鐘家人身上。

  那個鐘家人看見「雷管」落在自己身上，竟然嚇暈了過去。

  「沒出息的東西！」

  一名中年男人冷哼一聲，揮了揮手，讓他身後的幾名黑西裝將年輕人拖了下去，他才是鍾家這次派來競選堂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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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家家主之子，鍾工。

  「我這侄兒不過是仗義執言幾句，就被你們這樣對付，還甩了一個黑鍋到我們鍾家身上，暗影堂此次邀我們來果然不安好心。」

  說完，鍾工取下自己手上一串菩提子手串，往空中一拋。

  那串菩提子在半空中變化，小小一串手串竟然變化成了一尊大佛。大佛盤膝坐著，手上同樣拿著一串菩提子，每一顆菩提子都像人頭那麼大。

  「南無……」

  一聲佛號，如晨鐘暮鼓，又如牝女吟哦，一聲嘆息入各人耳，化世間萬物之聲。

  「這是……天工技巧！」

  鍾家製造之技鬼神莫測，傳說其家族製造的機關暗器甚至可以讓仙人殞命。

  就像這串菩提子，已經超越了人們對於一般製造術的理解，從一串小小的手串變成一尊大佛也不過是在瞬息之間。

  「那些不是普通的菩提子。」我對妮兒說道。

  這尊大佛的面容像所有佛像一樣端莊溫和，但那一雙眼睛卻讓人十分不舒服，就是這一雙眼睛讓整個佛像都充滿了陰邪氣息。

  菩提子本為辟邪之物，鍾家不知用了什麼手段竟然讓辟邪之物自身變成了邪惡。

  我想起了在死人城遇見的鬼喇嘛，這尊大佛難道也是這樣的東西嗎？

  大佛的兩隻眼射出兩道金色的光芒，光芒刺目，令人睜不開雙眼。

  光芒將我和妮兒籠罩其中，雖然讓我們目不能視，但這光芒卻是柔和的，並沒有對我們造成任何傷害。

  待光芒散去，眼前的景象已發生天翻地覆的改變。

  我們已經不是身在廠房宿舍之中，而是身在一片無邊無際的荒野，這是真正的荒野，樹木枯死，黃土裸 露，地面龜裂。每隔一段距離，就可以看見散落的白骨。

  幻像？不，以我如今的精神力量，想要製造出連我都分不清楚真假的幻像不是僅憑一個鍾工能做到的。

  不管是什麼，先看看再說。

  我和妮兒沿著白骨散落的方向往前走，前方是一片漫無邊際的白霧，只有走進其中才能見到其中景象。越往前走，屍骨就越多，還有許多是尚未化作白骨的屍體，腐肉散發出噁心的臭味，幾隻禿鷲正在饕餮大餐。

  有些屍體損毀的還不算嚴重，可以看出來這些人在死亡之前一定是經歷了長時間的飢餓，屍體乾癟，兩頰凹陷，空空的眼眶看向昏暗的天空，訴說著怨恨。

  「阿彌陀佛!」我聽見一聲佛號響起。

  遠方的白霧之中，一個身穿襤褸袈裟的和尚走了出來。

  我頓時警惕起來，又是和尚，在這個詭異的地方出現一個和尚肯定不是什麼吉兆。

  我的神識朝那和尚掃過去，是人是妖是鬼有不同的氣，用神識可以辨別出來。但當我的神識掃過那個和尚時，我卻震驚了，這個和尚非人非妖非鬼，不是我認知中任何一種存在，我的神識見到的是一團七彩的佛光。

  那是真正的佛光，和死人城中鬼喇嘛陰邪的力量完全不同，這佛光宏大慈悲，超脫人世，蕩滌心靈，它是無上聖潔，是無上莊重，是無上威嚴，是世尊的慈悲。

  「南無阿彌陀佛！」又是一聲佛號，仿佛驚雷一聲，令昏暗天空瞬時一亮，七彩光暈自天邊而來。

  空曠的荒野中忽然出現了許多女。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部團團圍在那和尚周圍，他們一個個骨瘦如柴，形同惡鬼。

  「活佛，活佛！請您救救我！」

  「救救我們！餓啊！好餓啊！」

  「活佛慈悲，請您普渡眾生！」

  慈悲的活佛垂下眼睫，以悲憫的目光注視眾生。

  「眾生皆苦，我佛慈悲，普濟眾生。」

  「昔日佛祖以身飼虎，今日，我將效仿之。」

  和尚說完這句話後，身上的衣物應聲而碎，而圍繞在他身邊的那些人，上一刻還在恭敬的跪拜他，下一刻卻全部向他撲過去，如同餓虎一般，張開嘴在他身上撕咬著。

  此刻的他們已經不再是人，而是一個個貪婪的惡鬼。

  和尚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但他的眼神卻依舊是悲憫的，他看著那些撕咬著他的人，像是在看一群不懂事的孩子。

  一個人的肉能有多少，沒多久，和尚便被這群人吃成了一副骨架，內臟眼珠都全部被挖出來吃掉。

  佛光暗淡下去，佛音卻依舊在荒原上迴蕩。

  然而，一個人的肉怎麼可能餵飽這麼多人。嘗過人肉的饑民將目光投向了彼此。很快，他們便互相廝殺起來。

  先是老人，婦女，兒童，然後是瘦弱的男人，荒原已變成地獄景象。

  活下來的人吃飽之後卻也並不高興，一個黑瘦的男人一腳踹在和尚的骨架上。

  「呸！還什麼活佛！原來是個引誘我們吃人肉的惡魔！」

  這一句話也啟發了其他人，沒一個人都唾罵著和尚，仿佛這樣，吃人肉的罪孽便全部消弭，仿佛這樣他們便是無辜的受害者。

  「為什麼？為什麼？」和尚的幽怨的聲音在荒原上方迴蕩。

  「我明明是為了你們才赴死，為什麼你們非但不念誦我的功德，反而滿是怨懟？」

  饑荒過去了，甘霖降下，荒原變成一片沃野。人們為和尚建了一座廟，卻不是功德廟，而是一座惡鬼廟，和尚的形象被建造的猙獰可怖，每一個來到廟中的人都指著塑像說：「看，這就是那個引人墮落的惡鬼！」

  那個靠吃人肉活下來的黑瘦漢子，卻憑藉著在饑荒中搜刮的財富成了一方地主，常常施捨財物。沒有人記得他曾經吃人肉的事，人人都叫他一聲「馬大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