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歲月

  沈遇笙嘟嘴，「媽咪，人家昨日一天都沒見著你了，你不可以多陪我一下麼？」

  沈靜好才想寬慰女兒便聽見蕭聞笙暗沉的聲音說：「柒柒，媽咪工作非常忙，我們要體諒她，爸爸會陪你的，乖。」

  沈遇笙：「……」

  這話聽上去怎那樣耳熟？？

  蕭聞笙抱著沈遇笙走向玄關處換鞋，而沈靜好接過阿姨遞來的手提包，才想和他們一塊出門，手機忽然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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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了眼來電提醒，接聽電話，「餵……」

  不到一分鐘唇角的彎曲度便沉下去了，「我知道了，我們如今便趕來。」

  蕭聞笙捕捉到她的形色不對，關心說：「發生什麼事了？」

  沈靜好看了他一眼，又望向坐飯桌前一臉一言難盡的蕭乙笙，抿了下唇唇，聲音微澀說：「奶……快不可以了。」

  一時蕭乙笙跟蕭聞笙都怔住了下，隨即而來是沉重和兵荒馬亂。

  沈靜好一邊叫傅伍安排車，邊叫阿姨給沈遇笙請假。

  趕往雲州市的路途中，沈靜好跟蕭乙笙都在不僅的打電話，一方面是交待公司的事，另一方面老太太病危的消息被蕭家的旁支得到消息，當然都慌張的打電話給蕭乙笙探口風。

  蕭聞笙抱著沈遇笙看著窗外的風景，精緻又幽邃的五官上沒任何的情緒，一對墨眸如似水般沒半點波瀾。

  沈靜好交待完公司的事，望向他的側顏，伸出手攥住他微涼的指腹，聲音低低地傳來，「醫生，奶在撐著，該能趕的上。」

  蕭聞笙嘴唇緊抿成一字線，從始至終沒講話，就是翻手扣住她纖瘦白嫩的指腹，分開交叉，十指緊扣。

  抵達醫院時已快中午的時間，病房門口兩個保鏢守著，戴姨在一邊抹淚。

  「戴姨，奶的狀況怎樣了？」蕭乙笙最沉不住氣，快步向前問。

  戴姨看見他如同看見希望，「二少你終究來了……」

  在看見沈靜好身旁的蕭聞笙時言辭乍然停住，目光中漫起不敢相信，「大、大少爺……」

  蕭聞笙形色冷淡，沒任何的回應。

  沈靜好低聲說：「奶還好麼？」

  戴姨慢慢緩過神，吸吸鼻子說：「快不可以了……你們快進。」

  「奶……」蕭乙笙推開門快步跑進。

  沈靜好轉頭看了眼蕭聞笙，他低下頭和她對看，握著她的手慢慢的收緊。

  「柒柒，等下好好跟太奶講話。」沈靜好放不下心沈遇笙，溫聲囑咐說：「別怕，知道麼？」

  沈遇笙不大明白髮生什麼事了，可聽媽咪的話乖乖的點頭。

  兩人手牽手走進病房了。

  蕭乙笙已跪在病床前，拉著蕭老太太的手，眼圈泛紅，「奶……」

  蕭老太太身上插滿儀器，戴著氧氣罩，連睜眼都費勁，更不要說開口了。

  就是當餘光看見蕭聞笙時，眼中還是露出訝異，呼吸變的急促。

  沈靜好對邊上的護士說：「去叫醫生來。」

  護士趕快跑出，沒有一會帶著醫生來了。

  蕭老太太能撐到如今已是極限了，再搶救也只會徒增她的痛楚。

  並且老太太之前也表明了再度病危的話放棄急救。

  蕭乙笙緊握著老太太的手，聽完醫生的話淚不爭氣的向下掉。

  沈靜好形色凝重，輕聲說：「我們還想跟老太太告個別，你可不可以想想辦法？」

  醫生猶疑了下說：「我們能靜脈注射，可也撐不了多長時間。」

  沈靜好垂眼說了聲謝謝。

  醫生給護士一個目光，護士意會從推車中拿出個注射器，把藥水推進老太太的輸液中。

  醫生跟護士都出了，病房中只留下了親屬。

  5分鐘後，可能是藥效發揮作用了，蕭老太太的精神頭好些了，無力的手指顫巍巍的動了動。

  蕭乙笙哽噎說：「奶，你怎麼了？你想要幹什麼？」

  「拿……拿開……」氧氣罩下發出羸弱的聲音。

  蕭乙笙沒有聽沒有明白，倒是沈靜好明白她的意思，向前屈身輕輕取下她的氧氣罩擱在邊上。

  「柒柒，叫太奶。」

  被蕭聞笙抱在懷中的沈遇笙軟糯的叫了聲，「太奶……」

  蕭老太太像是沒有聽到，蒼桑晦澀的目光死死的看著蕭聞笙，「……終歸還是你贏了。」

  蕭聞笙鴉睫微動，仍舊不語。

  沈靜好轉頭對守在門口的戴姨說：「戴姨，勞煩你帶柒柒去樓下逛逛。」

  戴姨聽言，推門進，「是。」

  沈靜好把蕭聞笙懷中的沈遇笙抱下，摸了下她的小腦袋，「乖，出去玩一會，爸爸媽咪有話跟太奶說。」

  沈遇笙這時很乖覺，沒一點猶疑的點頭，「好。」

  轉過身邁動著小短腿蹬蹬蹬的跑向戴姨。

  病房的門閉上了，沈靜好才收回眼光，聲音溫雅，「最初我答應過你會保住寰球，答應你的事我已做到了，現在聞笙回了，你更該放心才是。」

  蕭老太太抿了下乾澀的唇，「是呀……我更該放心了……」

  她比任何人全都明白，不管是蕭九兒或是蕭乙笙都不是可以撐起寰球的人。

  蕭九兒心思不正，好高騖遠，而蕭乙笙天生資質不足，心思太淺，惟有蕭厭才是可以繼承寰球的最佳人選。

  「你……恨我麼？」蕭老太太空洞的目光看著蕭聞笙問。

  蕭聞笙喉頭滑動了幾下，聲音淡漠說：「恨談不上，我一直非常尊重你。」

  到底這樣多年唯有蕭老太太看透了他的偽裝，還可以一直不動聲色，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蕭老太太唇角不明顯的揚了下，「我是真想過……你如果然的蕭聞笙，那應該有多好……」

  現在的她已是油盡燈枯，一句要停頓好幾回菜能勉強講完整。

  「不管你承不承認，我如今已是蕭聞笙了。」

  蕭老太太長呼氣，好像是喃喃自語：「是呀……你已是蕭聞笙了……」

  蕭聞笙佇立在病床前，低眉看著風年殘燭的老太太，墨眸中一閃而逝複雜情緒。

  沈靜好目光在兩人間流轉，溫聲說：「你且安心，不管他是誰，只要有我在的一天，屬於的乙笙的東西誰也拿不走。」

  哭紅眼的蕭乙笙抬起頭感動又困惑的目光看她們，「奶……」

  蕭老太太好像笑了聲，「算了，乙笙長大了，向後的路還是要他自己走。」

  言辭停住，緩了口氣說：「還記的你答應過我的事麼？」

  沈靜好輕輕地點頭，「你且安心，我既然答應過你就肯定會做到。」

  蕭老太太明顯舒口氣，目光落到蕭聞笙的臉面上，「以後寰球跟乙笙便交給你了。」

  蕭聞笙幽黑的眼光掃了眼床頭的小哭包，慢慢的點頭，「好。」

  蕭老太太目光落到蕭乙笙的臉面上，目光中多了三分慈和，「傻，傻小孩兒哭什麼……奶已活到這份上了……應該走了。」

  「奶……」蕭乙笙哭腔哽噎住了，淚吧噠吧噠的向下掉。

  蕭老太太的氣息越發弱，眼皮子向下垂，喃喃說：「靜好……靜好……」

  沈靜好走過去屈身攥住她滿是皺紋的手，「奶，我在。」

  「對、抱歉……原諒奶的……自私。」蕭老太太強撐著一口氣道。

  沈靜好攥緊她冰涼的手，「奶，我從沒怨過你。」

  蕭老太太晦澀的眼光越來越暗淡，瞄著她時眼尾有一顆淚滾落，「我……我要去見你爺了……他會不會怪我……」

  「不會的。」沈靜好寬慰她，「小時候爺便經常教導我做人要心胸寬廣，嚴己寬人，況且他從沒怨過你。」

  「元道……元道是我見過的胸襟最寬闊的人。」蕭老太太眼圈含淚。

  「靜好，是我自私……我沒回去找元道……是我辜負他一生一世了……」

  蕭老太太的眼皮不斷的向下垂，好像在喃喃自語，喑啞的聲音滿含內疚，「元道……抱歉……我來和你賠罪了……」

  視線隨著最後一個字音一塊落下，幾十年風雨也落幕了。

  醫療儀器上的生命體徵整個歸於安靜，冷淡機械的聲音沒半點溫度。

  「奶……」蕭乙笙悲慟的叫了聲，泣不成聲。

  沈靜好指腹的力量輕輕放開，她的手頹然滑下，沒一點的猶疑跟留戀。

  她看著曾經寵愛過自個的蕭奶奶，和自個爭辯的老人家就這樣走了，眼圈情不由己的便紅起，慢慢垂頭，傷心無法自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