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變調的島嶼生活2

  左牧關上落地窗之後，往兔子的後腦勺狠狠拍了下去，才成功把他的注意力拉回來。

  「你又在吃什麼醋？」

  兔子一臉哀怨地看著左牧，垂頭喪氣的眼神看起來十分可憐，但左牧可不會心軟。

  「明天開始有很多地方要跑，早點去睡，別在這裡閒晃。」

  

  兔子匆忙地指著羅本離去的方向，再指指自己，甚至挺起胸膛表現出自己很值得信任的樣子。

  左牧看不懂他在忙什麼，只知道他還是沒辦法跟羅本好好相處。

  「羅本不是敵人，你知道的吧？」

  兔子很不高興地皺起眉頭，就算看不見面具底下的表情，也能猜到他在嘟嘴生悶氣。

  左牧語重心長地對他說：「你知道我跟羅本打算做什麼的吧？」

  兔子歪頭想了下，中間停滯的時間有點久，差點讓左牧以為他在打瞌睡。

  「兔子？」左牧把臉湊過去，卻突然被兔子抓住肩膀。

  兔子整個人貼到他的面前，要不是有防毒面具隔著，他都覺得快跟他撞在一起了。

  隔著防毒面具的眼罩，他清楚看見了兔子的雙眼。

  他的心臟突然毫無理由地、緊張地揪在一起，明明不覺得兔子可怕，但腦中卻想起他滿身是血的畫面。

  等他終於清醒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用盡全身的力氣把兔子推開。

  兔子一臉吃驚地瞪大雙目，而左牧則是立刻反應過來。

  「抱⋯⋯抱歉⋯⋯」他不由自主地向兔子道歉，想要伸手拉住他，卻被兔子避開。

  兔子第一次完全沒有看著他，就這樣默默離開臥室。

  左牧並不是害怕兔子，只是回想起他全身染血、回到他身邊的畫面。

  雖說當下他的反應冷靜，但那是因為受到藥物的影響，神智還不是很清楚，加上精神疲倦，讓他根本沒辦法思考。

  他知道兔子是為了救他才去殺人，也相信兔子殺人的名單中，沒有他們認識的人，但無論如何，都是因為他的關係，才讓那些人丟了性命。

  左牧不害怕見到屍體或鮮血，可是殺人不同。

  即便不是親自動手，也像是他間接殺了那些人，看見兔子的藍色眼眸以及那張防毒面具的瞬間，他不知道為什麼，莫名的抗拒感油然而生。

  表面裝作不在乎，也覺得自己很冷靜，但身體仍然誠實反應出他的內心。

  「兔子，等等！」左牧追了上去，他很清楚，自己若不立刻和兔子解釋，是絕對不行的。

  兔子雖然擁有強大的戰鬥力，心理卻彷佛和孩子一般純真。

  他那麼信任自己，盡全力保護自己，不應該因為這樣的理由而將他拒之門外。

  幸好兔子還願意聽他說話，乖乖停下腳步，回頭凝視他。

  「你應該知道我不怕你，對吧？」

  兔子彎著眼睛，卻完全感覺不出他內心的喜悅，就像是在勉強自己。

  左牧張開嘴，沉默幾秒後對他說：「你可能覺得我很怪，但我是認真的。」

  兔子移開視線，眼眸微微顫抖，思索許久後才慢慢走回左牧面前。

  左牧仰頭看著他，伸手輕輕撫摸他的防毒面具。

  他的行為讓兔子下意識地抖了一下，明明是被稱為「怪物」的罪犯，如今卻對左牧的碰觸感到害怕。

  「我不希望你再用其他人的命來換我的命。」

  兔子皺起眉頭，顯然不能理解左牧的想法。

  他只想保護左牧。

  「看來有必要讓你回到正常的社會，好好練習一下怎麼當一個普通人了。」

  看著兔子懵懂的模樣，左牧又默默多出了一個目標。

  雖說他不知道兔子曾經犯下什麼罪、殺過多少人，但他相信兔子的本性並不壞，只是有著錯誤的觀念而已。

  他需要的，是能夠指引他、告訴他對錯的人。

  這也是左牧唯一能幫上兔子的地方。

  「回房間去睡覺吧。」

  左牧抓住他的手腕，主動對他說：「回我的房間。」

  兔子的眼眸頓時閃閃發光，就像陽光灑在水藍色的大海上一樣美麗。

  左牧沒想到兔子竟然會露出這種眼神，忍不住笑了出來：「你還真是個長不大的小鬼。」

  由於左牧很少笑，所以兔子直盯著左牧的臉看，似乎想要把這一幕深深烙印在腦海中。

  「少盯著我的臉看，我討厭這樣。」

  左牧拍了拍他的頭，鬆開手，轉身往臥室的方向走。

  兔子揉揉後腦勺，趕緊跟在他屁股後面，乖乖回房。

  打從有記憶以來，兔子學習到的就是如何用刀子割開敵人的喉嚨，徹底讓對方死亡。

  因為只要這麼做，他就能得到讚美，而看著原本靈活的雙目漸漸黯淡、失去光芒，也能讓他感受到「生命」的存在。

  雖然不是出自於本意，但他依舊非常喜歡這麼做。

  渴望著被人需要，渴望被愛，同時也渴望著被某個人認可，這隻嗜血的兔子，不惜染紅美麗的銀髮也要完成目標。

  這樣的他，很快就成為令人畏懼的存在。

  然而，最後的最後，換來的卻是被人拋棄背叛。

  極度的憤怒讓他不再需要那份愛和認同，溫順的兔子也因此化為餓狼，將刀刃對準曾經信任的飼主。

  他將曾經視為重要之人的男人狠狠虐殺，但隨著飼主死亡，他也失去了目標。

  即便被軍方抓住，關入監獄，他也從來沒有反抗掙扎過。

  由於他如怪物般的力量太過可怕，軍方根本不敢把人保留在身邊，於是便將他送到這座島上。

  突如其來的「自由」對兔子來說沒有任何意義，他決定此後不再尋找自己的飼主，而是躲在樹林深處，觀察著這場殺戮遊戲。

  直到他遇見了左牧。

  他的自信和看著他的眼神，和以前的飼主太過相似，讓兔子不由自主地渴望保護這個人。

  但在和左牧相處之後，他卻發現他們完全不同。

  左牧的個性，也漸漸開始吸引著他。

  ──他不是那個人，他不會隨意將你拋棄。

  兔子的心裡響起了陣陣回音。

  從那瞬間開始，兔子便決定要永遠保護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