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探監

  廷尉府。

  若是別人想進來見個犯人，要嘛得有皇上的手諭，要嘛也得是張晉不怕擔責任。

  長陽公主來，自然是不一樣的。

  

  且不說張晉是長陽公主提拔上去的，就算不是，她也是皇上的長姐，大南的長公主，地位尊貴，又有從隆之功，最得皇上信任。

  長陽公主看了一眼與梁王關在一起的程不言。

  程不言倒是淡定得很，絲毫沒有一點作為反賊或者是階下囚的意識。

  張晉送上的好酒好菜，他是照吃不誤。

  倒是躺在地上的梁王，看著奄奄一息，隨時都會沒命一般。

  「開門吧。」長陽公主說。

  張晉猶豫了一下，沒動手。

  「怎麼，你還怕武威侯劫持我不成？他真要那麼做，就衛尉那些人，大概也不能把他給帶回來。」

  張晉這才開了牢門，長陽公主邁步進去。

  張晉也很識趣地退了出去。

  長陽公主走到梁王旁邊，蹲下身來看了一眼，「弦兒？」

  梁王這才微微睜眼。剛才長公主說話，他有聽到，只是懶得睜眼而已。

  「長姐。」

  「你說你呀，為何非要弄到這個地步？那麼聰明的人，那麼多條路可以走，幹嘛非得走最容易受傷的這條路呢？」

  程不言還在旁邊吃著喝著，才不管你們說什麼。

  「長姐，你要換一個角度想，要是沒有我鬧這麼一出，李家這樣龐大的外戚也挺難清除，我可是幫了大南大忙了，也是幫了你們大忙了。」

  「你倒是挺會安慰人。」

  「長姐，凡事都得從多個角度來看。我若是贏了，大南自然就是我的天下，說明老天爺是眷顧我的。

  我輸了，說明我沒那個命，由此給大南解決一些心腹大患，以一戰定乾坤，不也挺好。

  我知道，皇上不會殺我，這跟他想不想沒有關係，坐在那個位置上，總是要說一些言不由衷的話，做一些不情願的事。

  但我倒希望自己能早一點死，死了，很多事就不能去想，也不必去糾結了。」

  此時的梁王，也不是心無所念，他就是特別的頹廢。

  說是因為爭皇位失敗吧，好像也不是。

  他給人的那種感覺，說不出來。

  好像什麼都看得很透徹，但又很糊塗的樣子。

  「長姐既來看我，我便多問一句，皇上打算如何處置武威侯？」

  「他可是親手捅了你一刀，你還擔心他？」長陽公主看了一眼一直在旁邊喝酒喝肉的程不言。

  「他以大南不世之功勳，就為了保我這條命，也不知道是他太愚忠，還是先帝太愚蠢。」

  說先帝愚蠢，長陽公主大概也只在心裡想一想，便絕對不會說出來。

  梁王倒是無所忌諱，說也就說了。

  「我叫了太醫來，一會兒給你看看，至於說皇上要怎麼處罰你，這是後話。你的臉色很差......」

  長陽公主說完站起身來，往外走的時候，她朝正喝酒的程不言說了一句，「跟我出來。」

  程不言沒動彈，就像根本沒有聽到一樣。

  「程不言！」

  長陽公主吼了一聲。

  程不言這才抹了一下嘴，站起身來。

  廷尉府一間乾淨的房間裡，張晉已經擺上了茶水和點心，長陽公主先坐了下來，然後示意程不言也坐。

  而後，長陽公主才對張晉說道：「你去梁王那邊瞧著，大夫若有什麼交代的，你都一一記下。梁王身子不好，你得悉心照料著。」

  張晉領命出去。

  「程不言，我只問一句，你帶著梁王原本是想去哪裡？」

  程不言喝了口茶，除了一下之前吃肉的膩味，反問道：「公主覺得我能帶他去哪裡？」

  「我在問你。」

  「公主既然問我，那我也問公主一個問題。你若答了，我便也回答公主的問題。」

  長陽公主沒應聲，「皇上派衛尉出京，到底是抓我的，還是抓梁王的？」

  「你想說什麼？」

  程不言拿起茶壺給自己又倒了杯茶，「皇上若是抓梁王，那說明皇上知道梁王沒死。誰告的密？皇上若是讓人來抓我的，說明皇上早就容不下我了。

  至於說我是不是真的反賊，真的幫過梁王，那都不重要。梁王只是皇上要拿下我的一個藉口。之前，有人提醒我說，擁兵自重，功高蓋主，作為一個將軍那就是站在了刀尖上。我本來是不信的，但現在好像有人要讓我相信。」

  「皇上自然是抓梁王，抓你作甚？你要真跟梁王一夥的，在戶縣的時候，就是最好的機會。梁王大敗蕭良，你們完全可以合兵一處，直殺京城。

  就算那時候京城有些兵力，也難以抵擋你程將軍的精銳之師。梁王的事，不在你。先帝要你保梁王，你既受君命，自然也不敢違抗，皇上也沒有要怪你。

  只是，這件事，你原本是可以先跟我通通氣的。哪怕你覺得不方便與皇上說，至少也應該跟我通一下氣。」

  程不言笑了起來。

  「表姐，有的時候吧，我覺得你們都挺奇怪的。」

  長陽公主看著他，如今的程不言早已不是當年的小孩子，身經百戰，指揮有方，或許於政治上的我鉤心斗角來說，他並不擅長。

  但是，兵法的那些東西運用到朝中這些事上，其實就是一個道理。

  所以，他要懂，也就是一點就通的事。

  「當初，我征戰突勒回京，去見先帝。先帝便把那旨意給了我。其實，你們也不是不知道先帝有旨意給我。

  我呢，其實也想跟你們通個氣，本來是想說，如果表姐來做這件事，自然比我更方便。你的話，皇上還是聽的。

  於是，我當晚就去了長陽侯府，奈何，你那個兒子自命清高，還實在看不上我這主動送上門來的消息。

  我想，也是。你們萬事俱備，要不要我這個送消息的人，其實不重要。所以，這旨意我就只能自己帶著。

  雖然如今說這話，可能是有些大不敬，但我還是得說，先帝後來這幾年，確老糊塗了。

  有些事，明明早就知道，早就能預料到會變成什麼樣，他怕麻煩，非得把這些問題都留到後繼者來解決。

  他想立平都王，是因為平都王沒有強大的外戚，繼位後，朝堂不會是外戚的天下。但平都王到底年輕，經歷的事太少，他又怕平都王干不過梁王和當年皇上。

  一立儲，就得起波瀾，他心裡明白。就這麼拖著，拖到最後自己根本沒有辦法。他既怕梁王真的贏了，又怕梁王輸了。

  梁王若是贏了，大南就是李家的天下。梁王若是輸了，命就會保不住。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你們在宮裡爭那把椅子的時候，我雖未能親見，但也能想到當時的情況。平都王不是皇上的對手，輸是自然的。但我要是真的沒能攔住梁王，這天下還真未必是皇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