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護我一時，我亦護你一生

  風起。

  雲斷。

  

  寧缺的雙眸緩緩睜開，如果說奪命十三劍乃是人間劍法的極致，那麼第十四劍必然是劍術的巔峰。

  亦是是劍招的峰巔，

  他回想起李尋歡發出的飛刀，心中的迷霧仿佛如同撥雲見日。

  一道道劍氣凝聚於虛空之中，化作一道劍光。

  撕裂四周的虛空。

  劍光還未到，凌厲的劍氣已經讓一旁的李尋歡都不由皺眉起來。

  他能感受到，寧缺身上的劍勢雖然殺氣十足，卻畢竟屬於人間的劍法，此時的寧缺所凝聚出的劍氣，融合了自己的飛刀之技，仿佛已經不屬於人間的劍法。

  更加重要的是，他在這式劍法之中還能感受到它的變化，有一式劍招還未領悟而出。

  就在這時，寧缺的眼神一凝，一道凌厲的氣勢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原本在火爐之中鍛造的鐵劍突然發出嗚嗚的聲響，整個劍身都發出顫抖聲。

  鑄劍的鐵匠見了大驚，他自從鑄造以來，從未見過如此異像。

  依稀之間，他仿佛看到祝融噓焰，女媧鎔形。

  劍身之上銷以羊頭，被以龜章。

  劍鋒質耀晴雪，彩動華星，陸特剸犀，水截奔鯨，風湖為之骨驚，薛燭為之心折。一揮而雷電走，再振而魑魅泣。

  指鄭則三軍白首，麾晉則千里流血。

  劍上紅光閃現，化作一道赤紅色的光芒籠罩在劍身之上。

  蘊切玉之姿，咸稱往歲；呈斬蛇之銳，幸在今辰。

  至如歐冶素蘊，風胡久委；許提拔而非遙，期磨礱而在邇。

  俯而察乃白光略地，仰而觀則紫氣射天。

  若乃取捨從人，沉淪委質；埋厚地之聲有年，望司空之來何日。擊兕之名已彰，決雲之勢不失。大哉寶劍之神用，等天地而齊畢。

  嗡~~~

  一道劍鳴聲隨著寧缺的劍氣激盪，頓時從火爐之中自動飛出，落入寧缺的手中，無盡的劍氣瞬間爆發，劍身上的殺氣與劍氣以及那赤紅色的光芒，將穹天之上的日光遮蔽。

  緊接著撥雲見日，一道殘日破雲而出。

  此時原本正午的景象卻一如黃昏。

  暮色蒼茫，西天如血。

  長劍在手，一道劍光揮出，仿佛間帶著濃重的死氣，以及死前最為悽美的艷麗。

  這一劍已經脫離了奪命十三劍原本的軌跡。

  乃是繼奪命十三劍之上的變化，奪命十四劍。

  血紅色的劍光掠過長街，無數的青磚眨眼間碎裂開來。

  李尋歡看到這一劍，心中微微嘆息一聲，他仰頭飲了一杯酒，突然會心一笑道：

  「江湖之事與我又何干？自我出關十年，江湖依舊風波不斷。我又何必去管，去理，莫要耽誤了我喝酒的時間。」

  寧缺看著手中赤紅色的長劍，劍身長約三尺三寸長，薄如蟬翼，曲直如意，真氣灌入之後，劍身咻地一聲繃直。

  「好劍！」

  寧缺暗贊一聲，心中不由欣喜萬分，大笑一聲：

  「此劍當為赤宵劍。」

  一根長發落在劍鋒之上，瞬間一分為二。

  吹毛斷髮。

  「大哥。」

  寧缺此時抬首看向守護在自己身邊的李尋歡，眼神之中沒來由的一陣感動，他自小是個孤兒，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自從十六年前自己的師父獨孤一鶴在樂山岷江旁將自己抱養之後，峨眉就成了他的家。

  但在峨眉山上，也只有他的師父獨孤一鶴真心對他，如今看到李尋歡的舉動，心中不由動容。

  畢竟兩人相識的時間不過四個時辰。

  李尋歡伸手拍了拍寧缺的肩膀，將手中的酒囊遞給他，笑道：

  「男子漢大丈夫，何必如此婆婆媽媽？」

  寧缺仰頭飲了一口酒，不著痕跡的擦去眼角的淚水，堅毅地點點頭，心中暗道：

  「大哥，你護我一時，我亦護你一生。」

  夕陽的光芒掛在天際，已經到了分別的時機。

  一個健碩的大汗駕著一輛馬車緩緩向著鐵匠鋪而來，他右邊的鼻翼上鑲著一道銀白色的鼻環連接著在他的右耳上。

  「少爺。」

  壯漢躬身來到的李尋歡的身邊，勸道：

  「少爺，你身子不好，少喝一點酒吧！」

  李尋歡笑著看了他一眼，緩緩說道：

  「好了傳甲。」

  他隨即看了一眼寧缺，繼續笑道：

  「小缺，我要回保定了，你有時間就來保定來看我。」

  他說話間開始輕咳起來。

  寧缺微微頷首，應聲道：

  「好，大哥放心，等我見了我師父之後，我一定去保定看你。」

  看著李尋歡的馬車慢慢離開，寧缺開始朝南走去。

  ......

  聚賢居。

  寧缺持劍走了進來。

  「慢走，客官。」

  小二剛送走一個客人，就見到寧缺走了進來，連忙笑臉相迎：

  「客官請進，您是打尖還是住店？」

  「幫我找一個臨窗的位子，再來一壺好酒，隨便幾個小菜。」

  寧缺的神情再次恢復冰冷，語氣亦是清淡。

  看著賓客滿座的聚賢居，寧缺隨著小二來到一處臨窗的位子。

  很快。

  酒菜就上齊了。

  就在寧缺飲酒正歡之時，突然大堂之中一道驚堂木拍下。

  啪~~

  一老一小兩個說書人正在大堂之中開講了：

  「朗朗乾坤起紛爭，江湖色變任浮沉。神魔亂舞驚天地，英雄兒女顯奇緣。」

  寧缺抬首看去，只見一個頭髮蓬亂的老者正在抑揚頓挫的念著開場詞。

  「哦~神魔亂舞，爺爺要說封神榜！」

  老者身旁一個身穿紅衣，扎著兩個小辮子的姑娘，敲著掛在脖子上的小鼓，捧哏道。

  老者聞言，頓時怒目圓瞪，伸手作勢要打，隨即搖頭說道：

  「小紅啊，拆爺爺台啊！」

  小紅走到老者的面前，一手持著鼓槌搖頭晃腦道：

  「走江湖，說江湖。爺爺要說的是驚天動地，江湖色變。一發不可收拾的大事情。」

  「小紅，你可知道誰人是天下第一有錢人嗎？」

  「要說天下有錢人的確不少，地產最多的，是江南花家，珠寶最多的應該是關中閻家，獲利最大的應該是保定李園龍四爺，要說最富有的只能是霍休了。可是，爺爺這跟今天要講的事情有什麼關係？」

  小紅沉吟片刻才緩緩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