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畏懼生死,更畏懼失去你
2024-08-27 20:09:32
作者: 陰山雲鸞
湛伯峰粗獷的聲音赫然鎮住了黑暗中的人。
高大的身影竄動了幾下,然後熟練的從身邊的桌案上拿起了火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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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火摺子的火光驟然照亮了祠堂。
湛伯峰這才看清那人的模樣。
「墨北?你小子怎麼在這兒?」
湛墨北像個無助的小朋友,舉著火摺子垂頭點燃了祠堂里的燭光。
而後乖巧的走到湛伯峰面前,喃喃道:「父親,兒心裡有個疑惑,想請父親解答。」
湛伯峰也是很難得看到混世小魔王有這樣的神情,於是嗯了一聲,努努嘴示意他坐在蒲團上說話。
「說吧,怎麼了?」
湛墨北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像是下了極大的勇氣。
細看之下,連他的睫毛都在顫抖。
他的身子坐得板板正正,認真的說道:「父親,兒心悅一個姑娘,想娶她為妻。」
「是高家那個夙寒第一女校尉吧。」
湛伯峰洞若觀火的雙眸玩味的看著湛墨北。
「父親怎麼知道?」
「先前她常來府里,後來又自個兒女扮男裝跑去了西山軍營,還有當初畢堂功為難湛家時,曾在含元殿上說你與她暗通款曲,因此毆打了他兒子畢寬。」
湛伯峰嘴角勾了勾,目光中露出一抹欣賞。
「這小娘子是個性情中人,打一開始她便是為了你跑去軍營受罪的吧。」
湛墨北緊張的心情漸漸和緩了下來。
他臉紅頷首道:「是,她為了兒子吃了很多苦。兒子也是真心想娶她為妻,可又擔心自己不小心戰死疆場,白白毀了她的一生。」
湛伯峰聽到這話,回頭看向那個已經被他盤得油光發亮的牌位,目光柔情而堅韌。
「墨北,你知道當年你爹我馳騁沙場,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時,為何要迫不及待的娶你阿娘過門?」
「為何?」
「當時的我與你有著同樣的擔憂,生怕自己有去無回,就此讓安歌成了寡婦。可我又轉念一想,若我尚未娶她為妻便死了,我會死不瞑目,而她也會在無盡的遺憾中度過往後餘生。」
「所以,就算我過得是朝不保夕的日子,也要娶她為妻。不瞞你小子,我早早寫好了一封放妻書,只要我一死,你阿娘便會重獲自由,再嫁不論。可沒想到……她走在了我前頭。」
湛伯峰落寞收回了目光。
「墨北啊,高家娘子是個性情人,她義無反顧的追隨你,便是賭上了自己的一輩子,你不該讓她等的太久的。」
湛墨北聽完了湛伯峰的話,心裡有了答案。
「我知道了父親。」
他一溜煙兒跑出了祠堂,歡天喜地的模樣感染著湛伯峰都露出了一抹笑意。
湛伯峰笑著聳聳肩,起身捧起了唐安歌的牌位,捻著袖口輕輕擦拭。
「安歌,你聽見了吧,墨北這小兔崽子也快要成婚啦。」
「若是你還在,想必會比我開導得更好。」
「下輩子呀換我先走,你也好好享受一下天倫之樂。」
……
湛墨北沒了心頭病,對高禧諳的關懷和照料便從默默付出變成了人盡皆知的偏愛。
高禧諳被湛墨北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嚇得不輕。
可當她問起湛墨北為何變化如此之大的時候,湛墨北只回了她一句話。
「我湛墨北畏懼生死,更畏懼失去你。」
高禧諳不明白這沒頭沒腦的話因何而來。
可她切切實實的明白了「苦盡甘來」四個字。
兩人的婚事水到渠成,湛家自此又添了一雙碗筷。
這日,湛星瀾收到了萬金玉小廝送來的長命鎖圖樣。
看過之後,湛星瀾定下了其中一個花樣最繁複的。
小廝離開後,竹歡便走進了花廳。
「太子妃娘娘,珈凝公主求見。」
「快請。」
俄而,珈凝在雛雅的攙扶下憔悴的走了進來。
「珈凝,你這是怎麼了?怎的這般憔悴?可是身子還沒好全?」
湛星瀾愕然問道。
珈凝蒼白的面容少了幾分靈氣,多了幾分哀愁。
「星瀾,我要回慈昌國了。」
「什麼?怎麼突然要回去?」
「慈昌國與夙寒國現下關係微妙,我留在這兒怕是徒惹是非。」
珈凝的神色難看,連身旁的雛雅也微紅著眼眶。
湛星瀾是了解珈凝的,她向來隨心所欲,不是那種委曲求全的人。
看著模樣,估摸著是受了大委屈。
「珈凝,是不是有人為難你?」
「沒有……」
「怎麼沒有,公主既然來見太子妃娘娘,又何苦自己硬撐著呢?」
雛雅義憤填膺道。
珈凝咬牙道:「雛雅,出去!」
「公主。」
湛星瀾一聽這話,大抵明白了些什麼。
「雛雅,你仔仔細細的說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雛雅怯懦的看了一眼目光警告的珈凝,鼓足勇氣跪在了湛星瀾面前。
「太子妃娘娘,自從太子殿下命人將慈昌國的貢品發還之後,便不斷有人在慈院的外牆上寫字辱罵公主,說她是慈昌國派來的細作,還罵公主作小娼婦,污衊公主曾在慈昌國有十幾名男寵。總之,罵得要多難聽就有多難聽。」
「起初公主還命人查是誰做的,可衡鶴館的人一個個咬定沒有放閒雜人等進來,公主也沒有辦法,只能命人將那些字全都擦去。」
「最近幾日,慈院更是時不時被馬糞攻擊,一整個院子裡臭氣熏天,人根本沒法住。」
湛星瀾越聽眉頭皺得越緊。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居然無人來通知我!」
「那些人串通一氣,又知道太子妃娘娘與珈凝公主交情甚好,怎麼會來告訴您呢?」
湛星瀾讓竹歡扶起了雛雅,對珈凝安撫道:
「珈凝,眼下夙寒和慈昌僵持不下,隨時可能開戰。就算我放你離開,你也未必能安然無恙的回去。」
「況且,自這事鬧起來之後,慈昌國可曾說過要接你回去嗎?珈凝,說句不中聽的話,從一開始你的王兄將你送來,就已經做好了隨時把你當做棄子的準備了。」
珈凝眼眶紅潤,切齒道:「不,不可能!王兄一向疼我!」
這時,雛雅聽不下去了。
「公主,難道你忘了,當初那壑倫使臣是怎麼把你丟在夙寒的嗎?若是沒有王的授意,他怎麼敢啊!」
珈凝一愣,她這下也騙不了自己了。
湛星瀾深呼吸一口氣,心疼道:
「珈凝,我知道這些話在你聽來很刺心。可慈昌王步步為營,以你做擋箭牌,暗中與我們為敵是不爭的事實。」
「你若鐵了心要回去,我可派人沿路護送,保你周全。可你要想清楚,慈昌王會不會接納一個逃回故土的和親公主。」
珈凝瞬間哭成了淚人。
「為什麼,我可是他的妹妹啊!」
「為了權利,親兄弟可反目成仇,親兄妹亦可翻臉不認人。」
湛星瀾是見識過傅玄麟的哥哥們不擇手段的,所以慈昌王這番行為也算不得什麼。
珈凝崩潰的哭訴道:「可我就算待在夙寒國,也沒有立足之地。說白了,我就是個多餘的人罷了。」
湛星瀾起身走到珈凝身邊坐了下來。
一雙溫柔的手握住了珈凝冰冷麻木的手。
「珈凝,你是個有情有義的好姑娘,夙寒國的百姓或許會對你有些意見,但這都是暫時的。等他們看到你的善良純真,便不會帶著偏見針對你了。」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你兩次救敖瑾於危難,還在我受千夫所指的時候站出來替我出頭,這已經足以說明你是個善良的姑娘,百姓們只是眼下還不了解你罷了。」
「對了,敖瑾呢,他如何了?」
一提到敖瑾,珈凝混沌的眸子裡多了一份清澈。
湛星瀾立馬道:「他已經好多了,只是現在不便露面。不如這樣,你先在王府住下,改日敖瑾好些了便來親自向你道謝。」
珈凝搖搖頭,「我身份尷尬,住在你這兒豈不是給你添麻煩嗎?我還是回慈院去吧。」
「可慈院……」
「星瀾,你是我在夙寒唯一的朋友,我要是把你拖累了,我也太沒良心了。沒關係的,你不說了嗎?百姓們只是對我有偏見,或許過段時間,他們就不會這樣對我了。」
珈凝突然懂事得讓人心疼。
從前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刁蠻公主,竟然一夕之間變成了這樣。
湛星瀾說不出這對珈凝而言是好事還是壞事。
但成長的代價就是如此。
湛星瀾現在只希望夙寒和慈昌兵戎相見之時,珈凝能全身而退。
一眨眼,五個月過去了。
夙寒和慈昌完完全全的切斷了所有的貿易往來。
諸國也開始悄悄的站起了隊。
傅玄麟這些年憑藉著未見山的勢力,將周遭諸國的實力摸得一清二楚。
而夙寒眼下最有力的幫手,一個是賢貴妃的母家昆芎國,另一個是向來不問世事的敦黎國。
含元殿——
傅玄麟俯瞰沙盤,眉宇間凝聚著一層王者之氣。
他手持一支三寸長的紅旗,重重插在了沙盤上一處高聳的沙丘上。
「此地險要,易守難攻,屆時連弩手在此埋伏,必能打慈昌一個措手不及,最宜做最後一道埋伏點。」
「慈昌國最擅用毒,此地高聳,即便他們放毒也難以攻擊我們的軍士,的確是埋伏的好地方。」戴良恭點點頭,表示贊同。
湛伯峰也不自覺的點點頭,他這個女婿德才兼備,是個做皇帝的好料子。
可即便如此,他仍舊擔憂的說道:
「太子殿下,老臣有一顧慮。慈昌國這五個月來收買了了眾多周遭小國,雖是些烏合之眾,當寡難敵眾,此仗終究沒有十成把握可勝。且陛下如今身子羸弱,軍中多多少少有些軍心不穩。」
「驃騎大將軍放心,本宮已決意代父皇御駕親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