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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傅玄麟授封太子

2024-08-27 20:09:03 作者: 陰山雲鸞

  邕州乃瘴氣瀰漫之毒城,山寇盤踞之凶城。

  靖帝將邕州賜給傅霆軒做封地,其實與流放無異。

  東宮明德殿外——

  傅霆軒漠然的看著來來往往的宮婢黃門。

  所有曾經屬於他的權利富貴,都將隨著他太子之位的傾覆而付之一炬。

  而他已然從起初的悲憤懊惱,轉化為了如今的漠然。

  他閉上眸子,回想起對他嚴苛管教的岳琳琅,還有對他唯命是從的席憐兒。

  一滴眼淚從眼縫中溢出,喉嚨猶如利刃划過一般刺痛。

  

  這時,柯婉寧摸著微隆的小腹走到了傅霆軒的身邊。

  「殿下,我們該走了。」

  傅霆軒回過神來,任風吹乾了他的淚痕。

  抬起不太靈活的手撫摸了幾下柯婉寧的肚子,淡淡道:

  「本王如今什麼都沒有了,近身左衛一早跑路,口口聲聲說愛我的表妹也哭鬧著不肯與我離京。本王的身邊,唯有你一人了。」

  「妾是殿下的妻子,與殿下同甘共苦是妾的本分。不過殿下也莫要責怪敖瑾和何側妃,畢竟趨利避害才是人的本性。」

  柯婉寧鳳眸微挑,面無表情的臉上揚起了一絲令人難以琢磨的笑。

  「更何況,何慶被父皇褫奪了國公之尊,何家落敗是遲早的事,何側妃留在京中未必就有我們過得好,殿下只等何芙嫣下場悽慘的那一日便是了。」

  一瞬間,傅霆軒突然感覺眼前的這個女人城府頗深,與從前那個蠢鈍衝動,腦子缺根弦的柯婉寧判若兩人。

  傅霆軒試探問道:「那麼你呢?明明只要柯相一句話,你便能留在京中享榮華富貴,為何要與本王去邕州?」

  「因為妾相信,殿下不過是一時受挫罷了。待殿下韜光養晦,藏鋒斂銳,且在邕州有了一番自己的作為後,殿下一定會有重回京城的那一日。」

  柯婉寧篤定並期盼的話語,冥冥中給了傅霆軒一股力量。

  「婉寧,你真的相信,本王會有回來的那一日嗎?」

  「當然!」柯婉寧抓起傅霆軒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不光是我,還有我們的皇兒。」

  這二人四目對望。

  傅霆軒突然很後悔自己從前那樣對待柯婉寧。

  他用另一隻手撫摸了一下柯婉寧的臉頰,「婉寧,日後本王定不負你。」

  柯婉寧笑得溫柔。

  可她的心裡,卻有著另一番打算。

  邕王與邕王妃悄無聲息的離開了京城,就連柯敬豐都不曾前來相送。

  而就在他們離京當日,何家竟然舉家飲毒自盡,甚至連圈養的狗都不曾倖免於難。

  靖帝命人好好安葬了何家十幾口人,那些貫會張牙舞爪的前朝貴胄們在此之後突然變得老實了許多。

  不久後,簡王大婚,京城又恢復了往日的熱鬧繁華。

  翌日,除夜之日,靖帝在宮中設宴。

  麟德殿歌舞昇平,觥籌交錯。

  沒了那些礙眼的人,湛星瀾對皇宮多了一絲親切感。

  傅玄麟夾起一隻鮮嫩晶瑩的蝦,自然的送進了湛星瀾嘴裡。

  「除夜之日,辭舊迎新,瀾兒新年可有何願望嗎?」

  湛星瀾咽下了蝦,咂咂嘴說道:「瀾兒希望日日都能與夫君在一起。」

  溫熱的手指擦去了她嘴角掛著的湯汁,傅玄麟的動作溫柔到了極致。

  他問道:「就這麼簡單?」

  湛星瀾嫣然一笑,用力的點了點頭。

  傅玄麟寵溺的笑著,俯身在她耳邊呢喃,「會實現的。」

  他的聲音落入耳中,湛星瀾的心裡盪起一層漣漪。

  當初她不知是因什麼機緣巧合而被捲入了這本書中。

  她不想像書中一樣被害死,所以接近傅玄麟助他成為天下之主成了她活下去的目標。

  而眼下,傅霆軒已滾下太子之位,傅玄麟便是唯一的太子人選,立與不立只是遲早的事罷了。

  她的目標即將完成,她好怕自己會在傅玄麟成為太子的那一日悄無聲息的離開。

  所以,她的願望就是能日日與傅玄麟在一起。

  【祈求上天,滿足我的小小願望吧。】

  湛星瀾扭頭望向了殿外雲霧半遮的天,默默祈禱著自己的願望能夠實現。

  倏然,她的視線中飄過了漫天花瓣。

  寒冷蕭瑟的殿外頓時生機盎然。

  她揉揉眼睛,以為自己看花了,但等她再次睜開眼,外頭飄落的花朵越來越多。

  「天吶!花!?」

  眾人順著湛星瀾的目光望去,頓時一片驚呼。

  年輕些的小娘子沉不住氣,紛紛跑出殿外伸手去接花瓣。

  這時,人群中不知誰喊了一聲,「除夜飛花,吉兆,吉兆啊!」

  眾人頓時連連附和。

  白溶月探頭望著,不免疑惑,「冬日裡怎麼有花?難道是幻術?」

  只聽靖帝爽朗大笑,「歲末飛花,除舊迎新,果然是好兆頭。寇淮,趁著這好時機,將朕擬好的詔書拿出來向眾人宣讀!」

  眾人齊齊跪下。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自朕登基以來,凡軍國重務,用人行政大端,未至倦勤,不敢自逸。緒應鴻續,夙夜兢兢,承祧行慶,端在元良。翎王傅玄麟,為皇后嫡子,天意所屬,茲恪遵聖詔,載稽典禮,俯順輿情。

  謹告天地,宗廟,社稷,以授冊寶,立為皇太子,正位東宮,以重萬年之統,以繁四海之心。朕年老體邁,茲命皇太子持玉璽主含元殿,分立庶政,撫軍監國。

  文武百官所奏之事,皆啟皇太子決之。

  布告天下,咸使聞之。」

  寇淮中氣十足的聲音落下,字句擲地有聲。

  傅玄麟愕然,文武百官也愣怔得半天回不過勁兒來。

  冊封太子是眾人意料中事,但讓太子監國卻是他們萬萬沒想到的。

  「太子殿下,接旨吧。」寇淮小聲提醒道。

  白溶月臉色蒼白,當即起身給靖帝跪下。

  「陛下,麟兒年紀尚輕,恐難當監國重任。況陛下正值盛年,何須退居朝堂,避入深宮?」

  底下文武百官其實也有同樣的疑惑,只是他們不好問出來。

  現下有皇后出了頭,朝臣們也紛紛附議。

  靖帝伸手,溫柔且嚴肅的說道:「皇后,你先起來。」

  白溶月被夜青扶起,臉上的憂色難以褪去。

  只聽靖帝沉沉道:

  「朕放心將夙寒交託於翎……不,現在已是太子了。朕這麼做,是相信太子必當俯順輿情,秉公任直。」

  「朕已年邁……總有力不從心的那一天。今日正值除夜,這場自天而降的花雨便是在提醒朕,棄舊迎新,臘盡春來。朕相信,夙寒在太子手中,必定繁花似錦!」

  靖帝的雙眸微曲,鄭重的臉頰在如晝的燭光中透著一絲蒼白。

  「太子。」

  傅玄麟垂首拱手道:「兒在!」

  「接旨!」

  有了靖帝的命令,傅玄麟不得不接旨。

  湛星瀾站在傅玄麟的身邊,舉目望著傅玄麟抬起的雙手即將迎上那道金燦燦的聖旨。

  她內心越來越不安,生怕自己下一刻便回到了她原本的世界去。

  【不要……千萬不要……玄麟……】

  那雙修長骨感的手觸碰到了聖旨。

  湛星瀾倏地閉上了雙眼。

  她的大腦陡然一片空白……

  她睜不開眼,但能聽得見一個朦朧的嗚咽聲。

  「星兒……星兒你醒醒啊!」

  這聲音,是她的閨蜜——桑晚!

  【難道我真的回來了!?不,不行。我要是回來了,玄麟怎麼辦,父親和大哥二哥怎麼辦……】

  她不能想像她若離開,他們將承受多麼大的打擊。

  而她自己在原本的世界什麼都沒有,可她在這兒有親人愛人,還有莫逆之交。

  她不能回來!堅決不能回來!!!

  嗶——

  一陣冗長的聲音過後,湛星瀾聽到了桑晚痛苦的哭聲。

  然後桑晚的聲音越來越遠,直到湛星瀾聽到桑晚抽泣的喊出兩個字。

  「星兒……」

  她猛然驚醒,慌亂的左顧右盼。

  【方才的聲音,好真實。難道我在原本的世界,已經死了嗎?】

  她怕自己還在夢中,便狠狠擰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嘶——好痛!看來在這兒的她還活著,她留下來了!】

  就在她發懵的時候,傅玄麟拉著她的手起身。

  兩人轉過身來,文武百官齊喝道:

  「恭喜太子殿下,恭喜太子妃娘娘!」

  湛星瀾的手被傅玄麟緊緊攥著,靜靜的聽著百官恭賀,耳膜都要被震破了。

  這一瞬間,她的心終於安了下來。

  可她想起桑晚悲痛欲絕的痛哭聲,又自覺愧疚難當。

  【桑晚,對不起……若有來世,我定不會放棄活下去。但這一世,就任我自私這一回吧。】

  宮宴結束,眾人踏著遍地花瓣離去。

  靖帝與白溶月並肩行走在回寢殿的路上,兩人心裡都藏著話,卻不知如何開口。

  還是白溶月柔聲道:「陛下,那些花瓣,是你安排的吧。」

  靖帝侷促的把手背在了身後,像個懷春少男的似的又青澀又害羞。

  「不……不是。」

  「陛下一個月前在紫宸殿用了好些金絲碳,是為了嬌養那些個花兒的吧。」

  靖帝還想瞞著,卻不想一下子就被白溶月發現了端倪。

  「罷了,朕就知道瞞不住你。」

  「陛下為何要這麼做?難道陛下早已決定在今日冊封太子,並將監國重任交託給麟兒?」

  白溶月不解的注視著靖帝。

  靖帝停下了步子,雙手搭在了白溶月的肩上,柔情似水的凝眸望著她。

  「溶月,朕知道你擔憂什麼,早日讓麟兒監國,便是早日讓他成為眾人的焦點,但凡行差踏錯一步,文武百官和百姓們的一人一口唾沫便能將他淹死。」

  「但麟兒遲早是要繼承大統的,朕希望,朕還在的時候,能看著他成為一個合格的君主。總好過將來朕突然撒手人寰,他黃袍加身卻手足無措的好。」

  白溶月凜然道:「陛下正值盛年,何故說這些話。」

  靖帝笑了笑,漆黑的夜色中,難以看出他愈加蒼白的臉色。

  「不管怎麼說,聖旨已下,麟兒要挑起監國重任了,朕也能好好在後宮陪著你了。」

  白溶月佯裝慍怒的抿起了嘴,「妾已經習慣了一人生活,無須陛下陪伴。」

  「朕知你心中還怪朕,但不要緊,朕餘下所有的時光,都將用來向你贖罪。」

  「陛下……」

  「溶月,新的一年朕希望你無病無災,開心順遂。」

  靖帝的掌心傳來溫暖,一股暖流亦從白溶月心中升騰。

  夜色漸深,靖帝安頓白溶月入睡後,便獨自一人躡手躡腳打開了寢殿門。

  門外,寇淮早已恭候多時。

  「陛下,您身子可好些了?顧太醫已經來了。」

  靖帝低聲「嗯」了一聲,剛走了兩步,忽然身子一軟,險些栽倒。

  幸好寇淮穩穩的扶住了靖帝。

  「陛下!」

  靖帝喘著微弱的粗氣擺擺手,扭頭看了看身後的寢殿。

  「別吵醒她……」

  「陛下,」寇淮使出渾身的勁兒拖著靖帝的身軀,聲音止不住的哽咽,「老奴這就扶您去偏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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