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選妃大典

  很快，選妃之日已到。

  京城之中的世家小娘子們全都於宜春殿外等候。

  柯婉寧摘了一朵牡丹花，拿在手中雙目無神的把玩著，原本對於今日選妃的欣喜與期待全都化為了認命。

  「柯娘子，別來無恙啊。」

  聽到有人叫自己，柯婉寧空洞的雙目才有了些許光芒。

  可當她看清來人是誰，她愣住了，「何娘子？」

  何芙嫣滿面春風，整個人都如沐春風。

  「許久不見柯娘子，怎麼如此憔悴了？可是為著翎王與湛星瀾成婚一事而煩惱啊？其實柯娘子可不必如此煩憂，即便是做翎王側妃也是極好的。」

  柯婉寧不知該如何回應，只得乾笑著不言語。

  何芙嫣見柯婉寧面色凝重，還想繼續說些什麼，卻突然聽得宮殿外傳來一聲呼喊。

  

  「宣，宰相之女柯婉寧、御史大夫之女姚綺、安國公之女何芙嫣、光祿少卿之女馬嬌、秘書少監之女龐雉兒覲見！」

  該來的總會來，柯婉寧是躲不過去了。

  入了凌綺殿，五位娘子並排站定，齊聲道：「臣女叩見陛下，叩見皇后殿下。」

  靖帝點點頭，「平身。」

  五位娘子垂首而立，如此一看，最為出挑的便是柯婉寧與何芙嫣。

  大殿兩側，傅霆軒與傅凜緒並座一排，對面則坐著傅玄麟和湛星瀾。

  今日是正式場合，湛星瀾身為王妃，從上到下都無比華貴端莊。

  白皙的臉上施以桃花妝，艷麗而不輕佻，櫻桃小嘴點以紅色，額間的花鈿以紅玉石為花心，更顯仙姿佚貌。

  一身鵝黃色紫薇花宮裝，齊胸襦裙將她的玲瓏有致的身體勾勒的如流水般蜿蜒，寬大的裙幅在她身後逶迤，外披淺綠色暗花綾薄袍，在端莊之餘又平添了幾分俏麗。

  柯婉寧看著湛星瀾名正言順的坐在傅玄麟身邊，再想想自己將要被迫嫁給太子，心裡的怨氣立馬衝到了頂峰，恨不得掀翻整個凌綺殿。

  坐在龍椅旁的岳後朱唇淺笑，看著何芙嫣一臉慈愛的表情。

  「京城的風水養人，這小娘子們真是出落得窈窕嬌麗啊。」

  靖帝怎會不知道岳後的心思，於是便道：「太子，你身為兄長，便由你先選，這五位娘子可有你中意之人啊。」

  「回稟父皇，兒須得近前瞧瞧，方能定奪。」

  「准。」

  傅霆軒緩步從最後一個龐雉兒的身邊路過，龐雉兒身形微胖，卻也是個美人坯子。

  她有些膽小，垂著頭不敢與傅霆軒對視。

  反而是何芙嫣，還隔著兩個人呢就在朝傅霆軒拋媚眼。

  不過傅霆軒也只是看了她一眼，便徑直朝柯婉寧走去。

  傅霆軒在柯婉寧的面前站定，而柯婉寧卻是一臉視死如歸的表情，傅霆軒知道這定是柯敬豐已經說服柯婉寧了。

  他深深的看了柯婉寧一眼，轉身拱手道：

  「回稟父皇母后，兒想娶柯家娘子為正妃。」

  此話一出，震驚的不光是岳後，還有何芙嫣。

  湛星瀾本也是震驚的，但她很快就明白了傅霆軒此舉的用意。

  「霆軒，你可要想好了，此事可是關乎一生的大事，絕不可草率定奪。」

  岳後的話，明里暗裡是對傅霆軒的決定不滿意，可礙于靖帝和傅玄麟夫婦在場，她也不好當場駁斥傅霆軒。

  「回稟母后，兒心意已決。」

  傅霆軒態度強硬，身後的何芙嫣險些要背過氣去。

  她方才還與柯婉寧聊天，轉眼太子就選了柯婉寧為正妃。

  這個柯婉寧藏得竟然這麼深，明面上鍾情翎王，暗地裡卻搶她的太子哥哥。

  岳後修長的紅指甲幾乎嵌進了肉里，「霆軒，安國公家的女兒可是與你從小青梅竹馬啊，母后也十分中意何家娘子。」

  「母后，兒明白芙兒表妹的心意。所以兒斗膽懇請父皇，准許兒選芙兒表妹為側妃。」

  傅霆軒這請求不算過分，靖帝沒有拒絕的理由。

  「准。」

  何芙嫣原以為沒有了湛星瀾，她便能做太子正妃。

  不曾想半路殺出個柯婉寧，她還是坐不上那正位。

  湛星瀾瞧著這些唱戲人的表情，便已猜得出七八分了。

  在舜華監時，柯婉寧與何芙嫣聯手對付她，皆是為了心上人。

  而如今她們卻要同入東宮，真是太戲劇化了。

  不過岳後顯然更加喜歡何芙嫣，而何芙嫣也絕非甘居人下之輩。

  往後這東宮可是要熱鬧了。

  傅霆軒選了妃，而後便是傅凜緒了。

  可傅凜緒卻興致缺缺，他起身走向大殿中央跪了下來。

  「父皇，兒前日去往崇音寺為母妃祈福，便順道為自己求了一道姻緣簽，簽文上說，兒近兩年不宜成婚，若強行娶妻，恐有損陽壽。是以兒今日怕是要辜負父皇母后一片良苦用心了。」

  「此事倒也無妨，不過若你有心系之人，父皇也可為你賜婚，待兩年後再行成婚亦可。」

  靖帝今日難得多說了幾個字。

  在傅玄麟看來，靖帝無非是對胡婕妤母子有所愧疚，所以才會如此。

  傅凜緒回道：「父皇美意，可兒實不想牽扯一位風華正茂的女子陪兒白白浪費掉大好時光。」

  靖帝頗為讚賞的點了點頭。

  「嗯，既然緒兒有如此純良之心，那便依你所言罷。」

  「多謝父皇成全。」

  原以為選妃大典要多費些時間，不曾想如此快就結束了。

  傅玄麟本想與湛星瀾告辭回王府，卻不想靖帝硬是留下了他們用午膳。

  此刻離午膳還有些時候，夫婦二人便索性到御花園賞賞這初夏的美景。

  新嫩初芽的樹枝隨微風搖曳，陽光穿過樹梢，在石板上映出斑駁的樹影。

  傅玄麟一身玄色暗花緞華服，在溫和的陽光下閃著粼粼華光。

  御花園的花兒已經開始爭奇鬥豔，湛星瀾置身於花海之中，心中難得的寧靜安逸。

  她閉上美眸深嗅瀰漫在空氣中的芬芳，就連嘴角都忍不住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傅玄麟扭頭看著她，不自覺的想要摸摸她的臉頰。只要看到她笑，他便有種心滿意足的感覺。

  突然，他心頭又冒出了一個很奇怪的想法。

  若是與她隱居山林，為她種下滿山花海，與世無爭歲月靜好的過日子倒也是極好的。

  似乎是察覺到傅玄麟在看自己，湛星瀾睜開了眼睛看著他。

  「王爺在看什麼呢？」

  「本王在看這花海之中的仙子，嬌艷欲滴，仙姿玉色。」

  傅玄麟不吝誇讚，卻是他自己真實的想法。

  「若非知曉王爺不是那般油嘴滑舌之人，瀾兒必定要嗔怪王爺了。」

  湛星瀾沖他笑了笑，然後便提起裙擺往花叢更深處去。

  傅玄麟不解，跟了上去。

  「哦？為何要嗔怪本王？」

  「話本里那些油嘴滑舌的郎君只會哄得小娘子開心，卻從不付真心。今兒個哄桃紅，明兒個哄柳綠，誰知哪句話是真情，哪句話是假意。」

  湛星瀾徑直往前走，身子不經意碰到花朵，花瓣便掉落在了她拖地的裙幅上。

  「那麼在瀾兒的心裡，本王與話本里油嘴滑舌的郎君有何不同嗎？」

  「話本里的郎君就如蒲公英一般，外表純潔無害柔軟可愛，實則他的愛可以隨風飄揚，四處留情。王爺卻像梔子花，需要悉心栽培用心呵護，才能開出純白無暇的花。」

  「梔子花？」

  湛星瀾突然轉身神秘兮兮的問道：「王爺可知梔子花代表什麼嗎？」

  「不知。」

  她一步步朝傅玄麟走來，美目秋波流轉，朱唇一張一合微微翕動，「梔子花代表著永恆的愛和一生守候。」

  傅玄麟低頭看著她，心臟劇烈的跳動，就連呼吸都有些急促。

  湛星瀾含情脈脈地看著他，用溫柔如水的聲音緩緩說道：

  「在瀾兒的心裡，王爺正如梔子花一般，待凜寒將去之日，便能在陽光下綻放出最美的花朵。而王爺，也如梔子花的花語一般，只要認定一個人便會永遠愛她，為她守候一生。」

  傅玄麟吞了吞口水，喉結滑動，修長的脖子依稀能看見暴起的青筋。

  湛星瀾瞧著他殷紅的雙耳和臉頰，愈加來了興致，腳尖輕輕踮起，嘴唇向傅玄麟緩緩靠近。

  「相信王爺一定如瀾兒所想一般，對嗎？」

  傅玄麟忍不住看著她嬌艷欲滴的朱唇，又看看她楚楚動人的明眸，胸膛劇烈起伏，聲音沙啞的說道：「自然。」

  得到想要的回答，湛星瀾露出了一個嬌怯怯的笑容後便雙足落地。

  轉過了身繼續往花叢深處而去。

  傅玄麟定在原地久久不能緩過神來，鼻腔里還充斥著她身上散發的花香味。

  他感覺自己的魂魄像是被抽離了一般，想要靠近她卻又不想冒犯到她，那種極致的克制隱忍，化為了一把火苗點燃了他心底深處那方寂靜之地。

  湛星瀾提著裙擺走進了御花園中的一處涼亭，周圍一片花海，既清涼又芬芳。

  「王爺。」

  傅玄麟聽得一聲呼喚才緩過神來，他瞧見湛星瀾已經坐在涼亭朝他揮手，趕忙走了過去。

  可就在他走過去時，傅霆軒與柯婉寧也從另一個方向走到了涼亭下。

  湛星瀾暗道掃興，訕訕的站起身來行了個禮。

  「妾身見過太子殿下，見過太子妃娘娘。」

  傅玄麟也拱了拱手。

  「本宮當是誰在此處呢，原來是十一弟與十一弟妹啊。」

  傅霆軒說這話時一直盯著湛星瀾，傅玄麟盡收眼底卻說不出傅霆軒那眼神究竟是何意。

  於是傅玄麟當即上前握住了湛星瀾的手，對傅霆軒說道：

  「既然三哥與三嫂在此閒逛，那臣弟便與王妃先行離開了。」

  柯婉寧滿眼醋意的看著那兩隻緊緊牽在一起的手，忍不住幽怨地看向傅玄麟。

  而湛星瀾也恰好看見柯婉寧糾結複雜的表情，她就知道柯婉寧放不下傅玄麟。

  於是她手指傅玄麟的手指間交錯，最後十指相扣。

  傅玄麟被她的舉動嚇了一跳，臉頰又忍不住染上了一片殷紅。

  湛星瀾笑道：「我家王爺所言有理，我們便先告退了。」

  「慢著！」柯婉寧鼓足勇氣朝傅霆軒行了個禮，「太子殿下，不知我可否與翎王殿下到一旁說幾句話？」

  傅霆軒本不想答應，可他看見湛星瀾與傅玄麟緊緊交織在一起的手，當即同意了。

  傅玄麟才答應湛星瀾只愛她，怎麼能與別的女子單獨相處，便想出言回絕。

  可他的手卻被湛星瀾拽了一下。

  「王爺，太子妃娘娘既有話要與你講，那王爺便去吧。」湛星瀾目光灼灼的望著他，輕聲細語道：「瀾兒在這兒等王爺。」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