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蓮花石榴玉石
2024-08-27 19:57:46
作者: 陰山雲鸞
立政殿內,岳後側倚著身子,手肘撐在軟枕上,樣子別提有多慵懶愜意了。
傅玄麟與湛星瀾攜手入殿,向岳後行了一常禮。
「兒給母后請安!」
「兒媳給母后請安!」
岳後抬眼打量了一番湛星瀾,「果然是明國公與唐娘子的女兒,樣貌出挑,身姿搖曳,難怪能得陛下恩典賜婚於麟兒呢。」
湛星瀾含笑欠身,「母后謬讚,兒媳能得陛下隆恩,得翎王殿下不棄,是兒媳修來的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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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後輕笑一聲,抬了抬手,「行了,賜座吧。」
「多謝母后。」
兩人並坐下來,一旁的侍女上前奉茶,而曇香則十分自然的跪坐在了傅玄麟的身側為他斟茶。
曇香的身子不經意觸碰到傅玄麟,嘴角揚起了嬌怯怯的微笑。
傅玄麟見曇香幾乎整個身子都貼了過來,當即冷下了臉。
「起開!」
曇香一驚,險些扔掉了手裡的茶壺。
「婢子失禮,殿下恕罪。」
「下去!」
「是。」
曇香顫顫巍巍的起身退到了一旁,面露難色的看向了岳後。
而岳後則端瞧起了湛星瀾的反應。
新婚燕爾便有人覬覦自己的夫君,這換做是誰都會火冒三丈的。
可誰知湛星瀾卻像是看不見一般,只顧垂眸品茶。
岳後不禁疑惑,這湛星瀾小小年紀,還真是沉得住氣。
「麟兒幼時曾教養於吾的膝下,吾也一直將麟兒視如己出。如今眼看著麟兒成婚,吾心中甚是欣慰,吾也算對純貴妃妹妹有所交代了。」
岳後故意加重了純貴妃三個字,眼神之中儘是調笑之意。
果然,純貴妃三字一出,傅玄麟便一把捏碎了手中的茶甌,周身瞬間散發出了令人窒息的低氣壓。
湛星瀾見傅玄麟面色不善,暗道不妙。當即笑著站起身來,捧著酒朝岳後盈盈一拜。
「母后,翎王殿下與兒媳還得要向陛下請安謝旨,就先行告退了。兒媳在此特向母后奉茶一杯,以作賠罪。」
「翎王妃乖巧可人,真不虧是陛下欽定的兒媳婦。麟兒啊,你這王妃可不簡單吶。」岳後見湛星瀾為傅玄麟解圍,他也默不作聲,瞬間沒了興致,端起案上的茶水便抿了一口,「行了,吾也乏了,你們退下吧。」
兩人告退,立政殿的大門當即重重的關了起來。
傅玄麟輕撫著湛星瀾,眼神之中的寒意猶在。
方才岳後的話分明是有意挑起傅玄麟的怒意,真是人心險惡。
湛星瀾扭頭對曇香說道:「曇香,你先回府吧。」
「王妃娘娘,宮中的路錯綜複雜,還是由婢子侍奉在側為好啊。」
「翎王殿下自幼長在宮中,莫不是曇香姑娘以為你會比翎王殿下更熟悉宮中的路嗎?還是本王妃使喚不動曇香姑娘啊?」
湛星瀾的語氣突然凌厲,把曇香嚇了一跳。
「婢子不敢,婢子告退。」
曇香停下了腳步,親眼見著二人拐彎而去,才轉身進了立政殿。
可就在曇香進入立政殿後,湛星瀾卻從拐彎處探出了腦袋。
「這個曇香,果然是皇后派來的細作。」
傅玄麟從拐彎處走了回來,「既然知道她是細作,又為何故意製造機會讓她與皇后見面?」
湛星瀾露出一個狡猾的笑容,「皇后送服侍之人給你我,是要在我們翎王府安插蛀蟲。這蛀蟲若是藏在木頭裡,時日久了必定將房屋蛀得搖搖欲墜,所以得讓這蛀蟲露出端倪,才可一舉將其殲滅。」
傅玄麟有一絲不悅地問道:「難怪你這小狐狸今日一再忍氣吞聲,就連曇香故意接近我你都忍了下來。」
湛星瀾掩嘴失笑,「王爺莫怪,昨日瀾兒初見曇香之時,便發覺這丫頭與瀾兒有幾分相似之處。今日曇香又故意在立政殿接近王爺,想必是打著做王爺滕妾的主意。若方才瀾兒醋意大發,才正合了皇后的心呢。」
傅玄麟望著她的眸子,心裡莫名生出了一絲怨氣。
「倘或今日本王沒有主動推開曇香,你是否會始終無動於衷?」
他伸手一把摟上湛星瀾纖細的腰肢,將她霸道地攬入了懷中。
「若你敢回答是,本王便不能保證今夜會老老實實的睡在地上,你想清楚了再回答。」
他那一雙深邃含情又充滿威脅的眼睛,讓湛星瀾意識到他不是在開玩笑。
「自然不會!」
聽到湛星瀾這麼斬釘截鐵的回答,傅玄麟冷若冰霜的臉色瞬間緩和了不少。
他滿意的笑了笑,將手抬到了湛星瀾的肩上。
「走吧,父皇還等著我們呢。」
湛星瀾木訥的點點頭,這個傢伙前幾天還挺溫柔的,怎麼突然又變得這麼陰鷙霸道了。
此刻紫宸殿內,靖帝焦急不已。
「寇淮,再去看看麟兒與湛家丫頭是否到了?」
寇淮滿臉堆笑,給靖帝添滿了茶水。
「哎喲,陛下,您何須這般著急啊。」
「朕是擔心皇后為難麟兒與湛家丫頭,當初太子站出來反對賜婚,皇后必定是知曉太子的心意。宮規不可違啊,皇子大婚第二日須攜新婦向中宮請安,朕只怕皇后心生不滿,會借請安之機給他們施壓。」
「陛下過慮了,翎王殿下與翎王妃乃是陛下賜婚,皇后殿下再不滿也不敢明著與他們為難啊。況且翎王殿下是沉得住性子的,翎王妃又是那般機靈聰慧,想必不會受委屈。」
靖帝的手中把玩著一塊純白無瑕的蓮花石榴玉石,「哎,朕這麼些年虧欠了麟兒,心裡難免為他憂慮多些。」
「陛下愛子情切,實屬當然。」
突然,殿外的黃門高喊:「翎王殿下攜翎王妃求見!」
靖帝頓時喜笑顏開,「宣!」
「宣,翎王與翎王妃上殿覲見!」
不一會兒,傅玄麟便和湛星瀾並肩走上了大殿,恭敬的行跪拜大禮。
「兒叩見父皇!」
「兒媳叩見父皇!」
靖帝大手一揮,興致高昂道:「免禮。」
「多謝陛下。」
傅玄麟挽著湛星瀾的手臂輕輕直起身子,兩人動作親密無間,看著十分登對。
這琴瑟和鳴的一幕落入靖帝的眼中,除了欣慰還有些許酸楚。
想當初,他與白溶月也曾是這般恩愛繾綣,可如今物是人非,算起來他也有數年不曾見過白溶月了。
「翎王妃,你上前來。」
湛星瀾看了一眼靖帝,而後提裙恭敬的邁步上前。
「父皇有何吩咐?」
只見靖帝將手中的蓮花石榴玉石舉起交給了寇淮,寇淮則捧著這玉石走下台階,雙手奉於湛星瀾的面前。
靖帝語重心長道:「此物乃蓮花石榴玉石,為長樂永祥,瓜瓞延綿之意。你與麟兒新婚燕爾,朕便以此玉石為慶賀之禮交於你。」
湛星瀾見那玉石渾圓潔白,瞧著便是上等精品,當即垂首接過。
「兒媳多謝父皇恩賜。」
然而站在她身後的傅玄麟卻擰起了眉頭。
他目不轉睛的看著那玉石,心突然猛烈的跳動了起來。
「父皇,此玉石可是母妃之物?」
靖帝眼眸未寒,寬厚的身體靠著龍椅。
「不錯,這些年朕一直將它置於藏寶閣中,直至昨日才命寇淮將其拿出。你母妃曾說過要將這玉石親手送給你的新婦,而今你母妃尚在蓬萊殿禁足,不便親自相送,便由朕代為贈送。」
傅玄麟聽後上前撲通跪下,湛星瀾見狀也立馬跪了下來。
「父皇,兒懇請父皇允準兒至蓬萊殿見母妃一面。取妻如之何,必告父母。兒與母妃數載不曾相見,如今兒已大婚,當告知母妃方可不負身為人子之責啊。」
靖帝聽後怒而拍案,喝道:「朕曾下旨,此生蓬萊殿便是皇城禁地,任何人不得入內,麟兒這是要朕朝令夕改嗎?」
然而傅玄麟絲毫無懼,腰板挺直,語氣堅毅道:
「當年母妃私通一案疑點重重,傳言與母妃有染的那名侍衛在入獄第二天便上吊自縊,此後母妃宮中的侍女全部遣散,不出三月一個個死的死瘋的瘋,父皇難道就沒有半分疑心嗎?」
靖帝怒目圓瞪,滿臉褶皺似乎都在顫抖。
「住口!朕說過,任何人不得再提及此事!朕念你大婚不久,不欲責罰於你,退下吧!」
「父皇!」
「退下!」
湛星瀾還從沒見過靖帝和傅玄麟如此劍拔弩張。
她雖不清楚當年純貴妃一案的細節,卻也聽說過一些,原本受盡恩寵的貴妃一夜之間成了萬人唾棄的蕩婦。
可看靖帝的神情,分明還對純貴妃有所眷戀。
「王爺。」
湛星瀾伸出小手扯了扯傅玄麟的衣袖,沖他搖了搖頭。
傅玄麟扭頭看著她,眼中儘是不甘與怨恨,他兒時一切的不公與磨難都是從純貴妃禍亂後宮一案開始的,這其中痛苦非經歷過之人不能感同身受。
湛星瀾又溫柔的扯了扯他的衣袖,「王爺。」
所謂一物降一物,傅玄麟總是拿她沒辦法的。
他如鑄鐵一般的身子松垮了下來,閉上雙眸聲音微顫。
「兒,告退!」
湛星瀾鬆了口氣,趕緊頷首道:「兒媳告退。」
說完,她就拉著傅玄麟退出了紫宸殿外。
馬車之上,無論顛簸或是搖晃,傅玄麟都坐如青松,穩如泰山,始終緊緊閉著雙眼。
湛星瀾知他心中困苦,於是便提起裙擺,挪動屁股,一點點蹭到了他的旁邊。
溫暖細膩的小手覆在了傅玄麟指節分明的手上,感受到了他從內而外散發出的寒意。
「王爺可怪我將你拉出紫宸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