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雪災
2024-08-27 19:54:18
作者: 陰山雲鸞
「陛下,皇后殿下求見。」
寇淮的話音剛落,傅玄麟就恭順的起身行禮。
「那兒就先行告退了。」
「嗯。」靖帝應了一聲,沒有挽留。
寇淮為傅玄麟打開了殿門,弓著身子候在一旁。
殿外冰天雪地的,才剛清掃過的地面又鋪上了一層薄雪。
請記住𝔟𝔞𝔫𝔵𝔦𝔞𝔟𝔞.𝔠𝔬𝔪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傅玄麟剛踏出殿外便有一陣寒風吹來,雪花落在他的臉頰上快速消融,留下了晶瑩的水珠。
他伸手拂去,抬眼對上了岳後怨毒的目光。
「等等。」靖帝募的喊道。
「傳朕旨意,從即日起,翎王入朝聽政。」
渾厚的聲音從殿內傳出,立於台階之下的岳後聽得一清二楚。
紅色的指甲嵌入了攙扶著她的宮婢的手背之中。
宮婢面色痛苦,豆大的淚水噙在眼窩裡打轉,一動不敢動。
傅玄麟站在台階之上俯視岳後,隨即挺拔的身子轉過身去朝靖帝一拜。
「兒,遵旨。」
飄揚的雪吹在岳後的髮髻上,茫茫一層竟如白髮一般。
她為了讓太子儘快解除禁足數次來求見靖帝,可靖帝都閉門不見。
如今靖帝卻當著她的面允准傅玄麟入朝。
這對她來說不僅是羞辱,更是靖帝對她們母子彈壓。
傅玄麟走下台階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直至走到岳後身邊才停下。
「母后萬安,兒先行告退。」
岳後斜睨著傅玄麟,裝出一副慈母的模樣。
她用僅能二人聽見的聲音說道:「麟兒守得雲開見月明,母后真是為你高興啊。」
「這還要多虧了兒時母后對兒的細心教導。」
一雙寒潭冷漠的看著岳後,眼神比飄落在臉上的雪花還要冰冷。
「雪天路滑,麟兒千萬要當心,若是從平地摔入谷底可能就再也站不起來了。」
「兒多謝母后提醒。」
傅玄麟拱手施禮。
身側的儀駕從他身邊走過,依舊從容的保持著皇后應有的高傲與尊嚴。
次日,翎王入朝。
傅玄麟頭戴紫玉蓮花冠,身著壓紋騰蛇孔雀藍冕服,腰系玉梁藍寶鈿真珠蹀躞帶,腳踩烏皮金裕靴,正式踏入了朝堂。
兩側文武百官神色各異。
翎王入朝則意味著太子之位又多了一個爭奪者。
朝中局勢怕是又要翻天覆地了。
傅玄麟昂首伸眉,龍驤虎步,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到了含元殿的正中央。
「臣拜見陛下。」
「翎王平身。朕允你入朝,千萬別辜負朕對你一片期望啊。」
「臣日後自當以百姓為先,江山社稷為重,定不負陛下聖恩。」
靖帝龍顏甚悅。
他這五個兒子裡,也只有傅玄麟最像年輕時的他。
這還得多虧了那日湛星瀾的一句話點醒了他。
傅玄麟闊步走向傅凜緒右側的。
路過傅泓堯時,明顯聽到一聲冷哼。
可傅玄麟仿佛沒聽見似的,徑直坐了下來。
靖帝掃視眾人,緩緩道:
「近日河北道突發雪災,田野間麥枯死,禾無苗,各州民不聊生,朕想聽聽諸位愛卿有何良策。」
百官面面相覷,無一人站出來。
河北道一帶近年來天災不斷,原本富庶之地也變得貧瘠荒涼。
百姓流離失所,飽受苦寒飢餓,更有常年揭不開鍋活活餓死的人。
從前也不是沒有人站出來揚言要治理天災,可到頭來也只是治標不治本,最後還免不了一頓叱責。
殿內鴉雀無聲,靖帝的臉色也愈加難看。
這時,柯敬豐站了出來。
「回稟陛下,河北道之所以雪災頻發,皆是因為開國初期耗用河北道良田無度,觸怒了神靈。臣以為,不如由太子殿下親自前往河北道舉辦帝社祭禮,以平息神靈之怒。」
皇家素來信奉神明,凡是天災人禍全都能往神明震怒上扯。
柯敬豐的話自然是說到了靖帝的心裡。
管不管用倒是其次,最要緊的是能安撫民心。
可柯敬豐真正的目的,是想讓太子藉由祭禮一事解了禁足,籠絡人心。
到時候太子再將功折罪,便可穩坐太子之了。
「回稟陛下,臣以為此舉不妥。」
湛伯峰也站了出來。
「陛下今年開春之際就已在先農壇親自主持過帝社祭禮,若是太子殿下再舉行一次,只怕天下之人會以為陛下祭禮時不夠誠心才致使天禍橫行,更甚者會揣測陛下並非天命真子,到時百姓民心動盪,太子殿下恐怕會落個僭越之罪。」
「明國公為免多慮了吧,莫不是因為京城有關令愛與太子殿下的謠言,才極力反對太子殿下前往祭禮?」
「今日你我朝堂之上商議災情,乃是國事。我家小女受了委屈,自有陛下聖意決斷。柯相所說謠言一詞,便是質疑陛下了?」
「這,陛下,臣絕無此意!」
論膽量,柯敬豐哪比得過湛伯峰。
也就只有湛伯峰敢在朝堂之上堂而皇之說出這些大不敬之語。
靖帝最欣賞湛伯峰的就是他敢作敢為,直言不諱。
「明國公言之有理,更何況太子尚在禁足,治理天災一事就不必勞動太子了。」
「是臣思慮不周,請陛下恕罪。」
柯敬豐這下不僅沒把太子撈出來,還累及自己的顏面,當真得不償失。
隨後又有幾個官員提了些不痛不癢的計策。
靖帝扶額長嘆,他都養了一幫什麼廢物啊。
「賑災一事刻不容緩,朕決意,撥款五百萬兩賑災,就由莊王與翎王一同前往,擇日啟程不得有誤!」
此言一出,百官譁然。
這兩個王爺一個昏祿,一個年少,怎麼看都不像是能處理好賑災之事的人。
「臣遵旨!」
兄弟二人異口同聲。
寇淮瞅準時機,連忙高喊:「退朝!」
「臣等恭送陛下!」
靖帝與文武百官先後離開了含元殿,唯有傅子淳還站在原地,沉浸在暗喜之中。
他身為皇長子,一直不受靖帝看重。
如今靖帝讓他去賑災,對他來說可是千載難逢的表現機會。
「大哥,可喜可賀啊,沒想到太子失勢,倒是給大哥帶來了機遇。」
傅泓堯立馬上前假意賀喜道。
「四弟客氣了。」
「只可惜啊,父皇還安排了一個與大哥搶功之人。」
傅泓堯說著就將眼神對準了傅玄麟。
「四弟是指十一弟?哎呀,四弟多慮了吧,他年紀尚輕,又是剛入朝堂毫無根基,賑災一事還是要以我這個大哥為主的。」
傅子淳對於這一點十分自信,傅玄麟在他眼裡還只是個孩子罷了。
「大哥可別忘了,傅玄麟曾是父皇最寵愛的兒子,要不是純貴妃做出見不得人的勾當,太子之位也極可能是傅玄麟的呀。」
這一句話瞬間點醒了傅子淳。
他立馬一副大徹大悟的樣子,「如此說來,絕不能讓十一弟搶了頭功。」
傅泓堯計謀得逞,有傅子淳這個傻子在,傅玄麟這一路是不會好過了。
簇新的驕陽從東方的重巒疊嶂間緩緩升起,路邊的積雪也漸漸消融。
翎王府的馬車早已在宮門口候著。
百里墨一見傅玄麟出來便快步上前。
「王爺,聞人琢的身份。」
傅玄麟卻給了他一記眼神讓他閉嘴。
「此處人多眼雜,上車再說。」
百里墨立馬噤聲,跟在傅玄麟的身後。
兩個修長矗立的身影朝著馬車闊步前進,突然他們身後傳來了一個溫潤的聲音。
「十一弟留步!」
傅玄麟聽到後蹙了一下眉頭又很快舒展開。
他駐足回過身來笑道:「五哥。」
傅凜緒外披沉穩端方的玄色長袍,可是標準的瓜子臉加上秀氣的五官,總讓他有種稚嫩的感覺。
明明比傅玄麟大了整整五歲,可他看上去甚至比傅玄麟還小些。
「十一弟,我的馬車壞了,不知能否搭個便車?」
傅玄麟微微歪頭瞥見了他身後輪轂斷裂的馬車。
「既如此,五哥若不嫌棄,便與我同乘吧。」
「多謝。」
二人先後上了翎王府的馬車。
一上車傅玄麟就開門見山道:「想必五哥是有要緊事要與我說吧。」
傅凜緒輕笑一聲,「十一弟聰慧睿智,難怪父皇偏疼十一弟。」
「五哥說笑,父皇向來是一視同仁的。」
「十一弟受苦良多,被心中困厄蒙蔽雙眼也是情理之中。那十一弟可明白父皇為何命你與莊王前去賑災,而非旁人?」
傅凜緒的語氣始終輕描淡寫,隨意的就像是問別人吃飯了沒有。
「五哥到底何意,不妨直言。」
「父皇是想藉此機會,給十一弟鋪路啊。但賑災最要緊的是鼓舞人心與鎮壓流民,最佳人選便是身為皇長子的莊王。」
「五哥揣測良多,興許父皇本意並非如此。」
「莊王雖為皇長子,卻是昏聵無能之人,父皇從未對其寄予厚望。然河北道一帶本是軍糧供給要地,若災情處理得好,便是大功一件。父皇選了十一弟前去,用意已十分明顯了。」
傅玄麟緊鎖橫眉,原來傅凜緒也看出來了。
「十一弟不必緊張,你的敵人,不是我。」
傅玄麟舒展眉頭,淺笑道:「我們同為父皇之子,乃是兄弟,何來敵人一說。」
「朝堂之爭,從無兄弟。」傅凜緒突然正色道:「我只奉勸十一弟一句,小心莊王。」
馬兒仰天嘶鳴,馬車停駐。
百里墨一躍而下,朝馬車拱手道:「回稟兩位王爺,簡王府已到。」
「多謝十一弟相送,告辭。」
傅凜緒快步下了馬車,朝百里墨微微頷首後才進了簡王府。
馬車內,傅玄麟掀起帘子的一角朝外望去。
簡王府既不華美也不肅穆,若不是匾額上的三個大字,只怕別人會以為這兒是哪個官員的府邸。
百里墨見傅玄麟面色凝重,便有些許擔憂。
「王爺。」
「上車。」
馬車調轉馬頭朝翎王府駛去。
傅玄麟凝思道:「你可查到聞人琢的身份了?」
「是,聞人琢乃是敦黎國七殿下,為王后所出。他身邊還有一個女子,名叫琴黛。」
「果然是異國人,可知他們喬裝改扮至此有何目的?」
「他們,似乎是從敦黎國逃出來的。」
「盯著他們,若是聞人琢再接近湛家娘子,速來回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