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各王獻寶

2024-08-27 19:53:45 作者: 陰山雲鸞

  一聲清亮的聲音從殿外傳來,話音未落太子便踏入了殿內。

  湛星瀾看著從自己面前路過的男人,不由得攥緊了拳頭。

  她克制的收回目光,輕輕嘆息一聲。等她再抬起頭來時,正好對上了傅玄麟灼灼的目光。

  他看我幹什麼?不會是他發現了什麼吧。

  湛星瀾眨巴眨巴眼睛,莫名的有些心虛,只好回以一個禮貌的笑容,然後強裝淡定地端起酒杯來盡數飲下。

  一股綿純的液體滑入口中,微辛卻不辣口。

  別說,這酒還挺好喝。

  傅玄麟見她如此淡定便移開了目光,可這個女人的眼眸和身上的味道,都與那個人一模一樣。

  湛星瀾見他不再看著自己鬆了口氣,又飲盡杯中之物壓了壓驚。

  

  「陛下,兒為慶賀陛下千秋特尋來了一件寶物,恭祝陛下日月長明,福壽綿長。」

  傅霆軒說罷便一把扯下了紅綢,整個大殿瞬間溫暖如春。

  紅綢之下的物件顯出真身,形似牛角,色黃如金,神奇之處便是從它身上散發出的溫熱之氣。

  「此物名喚辟寒犀,傳說此物可解蛇毒,可避瘴氣,僅一株就可令整個大殿如春日般溫暖。兒聞聽有此神物,便遣人前往交趾國苦苦尋覓,幸而功夫不負有心人,歷經數月終覓得此物獻於陛下。」

  「太子有心了,朕很是喜歡。」

  靖帝笑著點了點頭,當即命人將這辟寒犀放在了龍椅旁的桌案上。

  傅霆軒坐回了席上,卻聽見傅泓堯一聲冷笑。

  「諂媚之徒,不過爾爾。」

  傅霆軒斜睨了他一眼,表面未動聲色,暗裡卻記下了他這一筆。

  太子開了獻禮的頭,接下來便是傅子淳這個做大哥的獻禮。

  傅子淳所獻是一隻純金打造的金壽桃,與眾不同的是這金壽桃足有一尺長,由十名鑄金師合力雕琢而成。

  他本就是個老實巴交的人,就連賀禮也是那般樸實無華。

  這壽禮雖落俗套,卻是誰也拒絕不了的賀禮。

  畢竟誰能不愛黃金呢?

  尤其是湛星瀾,她瞧著這麼大一塊金子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在她眼裡辟寒犀根本比不上這個金壽桃。

  傅泓堯送上了一顆能令人起死回生的仙丹。

  據說是天痕道人研製數年的心血,天下只此一枚。

  傅泓堯把這仙丹說得玄乎其玄,湛星瀾卻不屑一顧。

  活死人肉白骨,能做到這六個字的迄今為止也不過寥寥幾人,又豈是一個區區遊方道人能做到的。不過是個譁眾取寵的神棍罷了,也只有齊王這種地主家的傻兒子才會相信。

  不過他雖蠢鈍,他的親弟弟傅凜緒卻是個聰明的。

  湛星瀾一度懷疑二人是不是被掉包了。

  傅凜緒獻上的是前朝大將軍的佩劍,名為七星劍。

  此劍刃飾北斗七星紋和祥雲紋,以玄鐵鍛造,削鐵如泥斬人無血,當初靖帝親自率兵與前朝大將軍卓珩搏鬥,皆是敗於此劍。

  靖帝對七星劍是有敬畏之情的。

  他拿在手中端詳了片刻便命寇淮將其置於宣政殿內,也好時時刻刻提醒他江山來之不易。

  最後獻禮之人便是傅玄麟,眾人紛紛將目光投向他。

  好歹也是占據了京城頭版頭條好些時日的男人,一下子便提起了大家對他的興趣。

  靖帝蹙著眉頭,手握著龍椅的扶手暗暗用力。

  可傅玄麟卻是神色如常,從容自若的當著眾人的面站起了身子,甚至無須人攙扶,亦無須借力而起。

  靖帝緊蹙的眉頭緩緩舒展,緊繃的一根線也放鬆了下來,嘴角竟莫名的揚起了弧度。

  一旁的岳後反倒神色凝重,修長的紅指甲幾乎嵌進了肉里。

  「兒所獻之物必得由陛下親自揭開,請陛下挪步。」

  傅玄麟話音剛落,席間便有非議之聲。

  「十一弟,你好大的膽子。就你那些破筆墨紙硯也敢使喚陛下為你揭開,何等張狂?更何況今日乃陛下龍壽,豈能為你勞動龍體?」

  傅泓堯一臉不屑,當眾叱責傅玄麟引得眾人對傅玄麟紛紛側目。

  湛星瀾狠狠瞪了傅泓堯一眼,惹不得太子便來欺負傅玄麟,真是個禍事之徒。

  「臣弟所獻之禮萬分珍貴,若非陛下親自揭開恐冒犯神靈,臣弟也不過是依禮而行。更何況陛下尚未發話,四哥便如此疾言厲色,想必四哥對陛下的心意是了如指掌了。」

  傅玄麟一雙深邃的眸子看向傅泓堯,神色微妙。

  「那是自然。」

  傅泓堯沒想到傅玄麟會反駁,於是心中之話便脫口而出。

  任誰都聽得出來傅玄麟的言外之意,偏傅泓堯聽不出來,還一副沾沾自喜的模樣。

  「罷了,不過是件小事,朕來揭也無妨。」

  靖帝面色如灰,走下高台時還瞥了傅泓堯一眼。

  大殿中央,一方紫檀雕龍的底座之上由黃綢覆蓋。靖帝將那黃綢揭下的瞬間,似有青光閃耀。

  靖帝略顯吃驚的看著那東西,「這是連氏寶鏡?」

  「陛下慧眼,一下便認出了此鏡乃四百多年前聞名天下的連氏所作。」

  湛星瀾一聽這話眼睛都發亮了,四百多年前的寶鏡可是古董啊,即便是放在現在也是天價寶物。

  被震驚的不只是湛星瀾,還有柯相柯敬豐。

  「若老臣沒看錯的話,此鏡乃連氏獻於盛漢國凨帝的通神寶鏡,天下只此一塊,凨帝駕崩後這塊寶鏡也下落不明了。」

  靖帝點了點頭,小心翼翼的端起底座欣賞了起來。

  一直面色晦暗的岳後見靖帝對傅玄麟所獻賀禮如此上心,立馬坐不住了。

  「陛下,依妾所見,這賀禮雖是古物卻也並非什麼稀罕物件,一塊破銅鏡罷了,保不齊是盜墓賊從凨帝的墓中挖出來的。翎王,如此晦氣之物怎好作為賀禮獻於陛下?你安的是什麼心?」

  席下的大臣也出聲附和。

  「以死人之物當作賀禮獻給天子,往小了說是不識禮數,往大了說便是對天子不恭,乃欺君大罪也。」

  「是啊,翎王到底年輕,不知其中忌諱。」

  「不過是個銅鏡罷了,竟能拿得出手,可笑,可笑啊!」

  湛星瀾暗罵:這岳後果真是個老妖怪,生了一副好皮囊卻沒生的一副好心眼!這些個狗腿子大臣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周圍質疑之聲越來越多,傅玄麟立馬淪為了眾矢之的。

  「通神寶鏡為連氏傾注心血而成,曾由張天師為其開壇做法。傳聞此鏡可震懾邪魅,聚齊天地萬物之靈氣,有通天徹地之大能,民間更有得此鏡者得天下的說法,而凨帝所創宏偉霸業便是佐證。兒無能,不能為陛下分憂解勞,只求以此鏡為寄保佑夙寒國長盛不衰。」

  傅玄麟氣定神閒,一開口便擲地有聲,立馬讓那些迎合岳後的狗腿子閉了嘴。

  「玄麟赤子之心,朕心甚慰。寇淮,即刻命人將此鏡奉於含元殿正殿之上。」

  「是,老奴遵旨。」

  靖帝將寶鏡交給了寇淮,又欣慰的拍了拍傅玄麟的肩膀。

  這是自純貴妃失勢以來,靖帝第一次望著他的眼神里有了笑意。

  傅玄麟眉間微動,隨即又恢復如常。

  這些細小的神情全都被湛星瀾盡收眼底。

  獻禮畢,絲竹之聲在麟德殿內悠揚婉轉,一群歌舞姬躍然登場。一道道精美如玉的美食奉上,眾人飲酒啖肉沉醉迷離。

  湛星瀾酒足飯飽後,便時不時的望向席憐兒的方向。

  大約過了半晌,席憐兒趁著眾人的注意力都在舞樂之上,悄悄地溜了出去。

  沒過多久傅霆軒也以更衣為由退出了殿外。

  果然不出湛星瀾所料,這二人必定是去哪個犄角旮旯幽會去了。

  湛星瀾站起身來佯裝醉酒,扶著額頭搖搖晃晃的在侍女的攙扶下走出了殿外。

  待走出幾米後,湛星瀾鬆開了侍女的胳膊。

  「我無妨,在外頭散散酒勁就好了,你回去伺候吧。」

  「是。」

  看著四周無人,湛星瀾恢復了清明的神色,快步朝廊下追去。

  湛星瀾一路尾隨傅霆軒沿著迴廊走到了東湖長廊,此處僻靜人影稀少,還真是幽會的好去處。

  果不其然,又跟了幾步湛星瀾便看到了湖中央一抹亭亭玉立的倩影。

  周遭的殿宇高閣漸少,長廊四周皆是湖水。湛星瀾見再往前便無處可藏,不得已只好停下跟隨的腳步,躲在了離他們稍遠的樹後。

  幸而四周寂靜,他們的對話依稀聽得見的。

  席憐兒聽見了腳步聲,緩緩回身朝傅霆軒嫣然一笑。

  「霆軒哥哥,你來了。」

  極盡溫柔的聲音幾乎酥到了骨子裡,傅霆軒一聽見她的聲音便滿眼柔情。

  「憐兒。」

  傅霆軒闊步上前,寬大的身軀在黑暗之中將席憐兒緊緊擁入懷中。

  席憐兒順勢靠著傅霆軒的懷裡,委屈的說道:「霆軒哥哥,你可算來了。」

  「怎麼了憐兒,可是有人給你委屈受?」

  「憐兒有霆軒哥哥的庇護,怎會有人給憐兒委屈受。只是今晨憐兒特意將繡了一個多月的百鳥朝凰圖送到皇后殿下的寢宮裡,可皇后殿下還是不願意收,還說憐兒是......」

  席憐兒說著便帶上了哭腔,委屈的將臉埋在了傅霆軒的懷裡。

  傅霆軒最吃這一套,頓時心疼的不得了。

  「母后說你什麼了?」

  「皇后殿下說憐兒出身寒微,一心攀附太子,是痴心妄想的賤人。縱使是湛三娘子都要比憐兒好上許多,可憐兒愛慕霆軒哥哥絕無攀附之意,若霆軒哥哥不信,憐兒便將心挖出來給霆軒哥哥看。」

  聽到此處,湛星瀾一整個無語,什麼叫我都比她好許多,合著我也不怎麼樣唄。

  傅霆軒又恨又急,一把捂住了席憐兒的櫻桃小嘴。

  「不許胡說!我怎會不信你。待時機成熟,我便請父皇賜婚你我,讓你堂堂正正的成為太子妃。」

  「真的嗎?」

  席憐兒抬起淚眼婆娑的雙眸望著傅霆軒,除了情愛,那雙眼中還有希冀。

  「我何曾騙過你?」傅霆軒為她輕柔的擦拭了晶瑩的淚珠,可誰知他突然話鋒一轉,「不過,有件事可能要先委屈你一下了。」

  「憐兒願為霆軒哥哥做任何事。」

  「老十一鋒芒初露便贏得陛下青眼,可他在朝中並無可靠之人,唯一保持中立的便是明國公。明國公追隨陛下多年,陛下對他也是格外看中,若屆時明國公站在他那一邊,對我們會非常不利。眼下母后正為諸王籌劃婚事,若是我納了湛星瀾為太子妃,那整個湛氏都會為我們所用。」

  空氣霎時凝固。

  席憐兒不可置信的看著傅霆軒,「可霆軒哥哥不是答應我......」

  傅霆軒輕撫著她的頭髮,眼神也是那般柔情似水。

  「憐兒,為了大局確實委屈你了。如此良機擺在我們面前,若是放棄豈不可惜?」

  躲在暗處的湛星瀾背後發寒,難怪席憐兒如此痛恨她,原來始作俑者是傅霆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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