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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世道太亂,紈絝都要內卷

2024-08-29 16:08:27 作者: 十九和拾一

  第二日,天明。

  陸行早早起床,小鈺的腦袋埋在被褥里,僅露出一截白淨的手臂。

  剛出門,陸行就撞上了一宿未睡的楚褚,招呼道:「三叔,魑魅回鬼界了?」

  楚褚揉捏著酸痛的雙臂,道:「都回去了,鬼族不好殺,有魍魎在鬼界接應,磨都磨不死。」

  「世子昨夜在小鈺那留宿?」楚褚瞧著陸行身上快要溢出的精氣神,打趣道。

  陸行微微點頭,眼中揚著笑意,話如輕描淡寫:「還得勞煩三叔一趟,記得帶上辛乙,也好讓他見見世面。今日,我們斬齊睦!」

  ……

  今日的賈城,格外熱鬧。

  

  行行色色的人聚在酒樓、茶館這些地方,各處的驛站都住滿了人,路邊的車架一個個都是極其奢侈。

  「聽說了嗎?幽州大大小小的權貴,家裡有讀書的都派人來了。」

  「你們可知道吏部尚書的三子,就是那位神童出道而被招入應天書院的,書院進文道遺蹟的人便是他領頭。」

  「京都兩大紈絝的車架都來了,據說直奔照南軒而去,他們當年與北地世子可是私交甚好。」

  「當真!那可是魏國公的三子和齊國公的二子吧,想不到這兩個禍精來賈城了。」

  「莫說了,忘了昨日小王爺和北地世子的爭鬥嗎?今日怕是要出大變故。」

  忘川樓,三百丈外。

  一輛車架被攔了下來,負盔帶甲的士卒將車架團團圍住。

  「你等,膽敢攔我的車架!你可知道我爹是誰?」一個面容肥胖的公子哥從車架中走出,對著這些士卒便是破口大罵。而透過掀起的床簾,車架內竟能瞧見幾個面容俊秀、衣衫散亂的男人。

  「文石——,到底是什麼人,怎麼這樣不識好歹,連您的車架都敢攔著呢。」聲如鸚鵡學舌,很是尖銳。

  「是呀,是呀,文石可要快些,人家可等不及了唉——」一聲聲如百鳥爭鳴,喋喋不休。

  這一幕,縱使是見過「大世面」的紅甲士卒都捂著嘴,幾欲將腹中殘食吐出。

  「此處禁止通行,小王爺在此劃界,公子還是繞行吧。」「公子」二字還是紅甲士卒看到車架後邊跟著的三名金剛境武夫,才不情願地喊出的。

  陶文石微微眯眼,眼珠子陷進肉的縫隙里,聲音猶如七八十歲的老太般墨跡:「呦呦呦——,還是個小王爺?這天下還有誰恬不知恥的敢自稱小王爺。」

  「容我想想……對了,該不會有別人,定然是東南那個和妖族為伍的冉王吧,誰知道那冉王生出的小王爺是不是妖怪的孽種。嘖嘖,什麼時候,孽種也配稱王?」陶文石的摺扇幾乎抵到了紅甲士卒的面上,直戳著他的鼻子。

  幾個紅甲士卒看不下去了,面目憤恨,出聲喝道:「大膽,膽敢辱罵王爺!」

  「大膽?」陶文石一記摺扇戳到紅甲士卒的鐵甲上,放聲喝道:「我看大膽的是你們!我爹是禮部尚書,九州天道輪迴到次第都歸我爹掌管,更是當朝排得上號的交椅。你告訴我,一個東南貧瘠地區的王爺,便是他冉王今日在這,我都照樣指著他鼻子罵!」

  「爾等不妨叫你們那小王爺出來,看他在本公子面前敢說一個不字嗎?」

  年輕一點的紅甲士卒已然聽不下去,面目猙獰、幾欲出手,卻被為首的士卒攔下。他已讓手底下的人去請示小王爺,一切得等小王爺下令再說。

  而此刻的忘川樓三層,一扇窗子被推開。

  齊睦迎著外邊的日光,眼珠子上皆是血絲,頭髮散亂至兩肩,絲絲蒼白。

  「咳、咳,」齊睦用衣袖抹過嘴唇,袖子上染了厚厚的血跡,他使勁抬起頭,口中喃喃:「黎芮……」

  直到昨夜殺百姬,他才意識到自己被種了情蠱,中毒之深,已經無藥可救。

  「呵、呵,」齊睦趴在窗口,昨日還在嘲諷陸行中毒活不過三日,卻未曾想今日倒是自己毒發命不久矣。

  只是情蠱難種,必定是長久在自己身邊的人,會是黎芮嗎?不,齊睦搖搖頭,她沒那膽量。

  魑魅!沒別人了,果真不能輕信鬼族。

  也由此,齊睦今早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讓手下士卒找到齊駱,並且殺之。然而手底下的人幾乎翻遍了賈城南邊,都沒找到齊駱的蹤跡。

  齊睦那時便醒悟了,齊駱和鬼族必有串通!

  只可惜齊駱已然跑掉,無奈之下,齊睦只能修書一封寄回揚州,只希望老爺子能多加防範。

  最讓齊睦氣憤都不是這些,甚至於自身性命、家族興衰都可以往一邊放,他、齊睦、世人口中聞之色變的魔頭,竟然愛上了一個任他擺布的婢女。

  「呵、呵,」齊睦的臉色愈發蒼白,情蠱難種,更難發,若是不愛上一人,便不會發作。

  黎芮……齊睦眼眶欲裂,他既然活不下去了,便要將剩餘兩件事情做完。

  一是殺陸行,讓北地陷入內亂,使天下的平衡被打破,從而給他齊家創造一個逐鹿中原的機會。二就是他要親手殺了黎芮這個女人,留她在世上一刻都是對自己人生的侮辱。

  至於魑魅……齊睦暗自咬牙,心中喝道:在鬼界等著吧,你成功算計了我,可我齊睦做事,豈能沒有留一手的準備,你我之仇,我必定親臨鬼界,一一清算!

  「咯吱,」房門被一名紅甲士卒推開。

  屋內流淌一地的鮮紅血液,讓平日裡見多了死人的紅甲士卒都為之戰慄。

  「小王爺,禮部尚書之子欲強闖紅甲陣地,更是出言侮辱。」

  「誰?」齊睦沒聽清,但很快他擺了擺手,道:「殺了吧……算了,帶我去,我親自動手,紅甲之名,不容有人侮辱。」

  白衣沾血,齊睦便穿著這樣一件血衣出門而去。

  來到陶文石的車架前,齊睦抬手抽出士卒的佩劍,一身浩然氣湧出,只一劍,便將三名金剛境武夫在內的十餘人斬成兩半。陶文石甚至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屍體倒下的時候肥嘴正張開,許是還有些辱罵沒說出口。

  浩然氣附著血色,匯聚於齊睦頭頂的天空書寫成一個「睦」字。

  今日,我齊睦中情蠱,可也踏足賢人修為!

  當年我齊睦去白鹿書院求學,書院認為我暴虐無度而將我逐出師門,並打斷我一寸心脈,讓我於修儒之道寸步難行。

  可現在,我齊睦年僅二十一,無需他人偏幫,照樣登臨賢人境!

  問天下書生,何人膽敢在我身前駐足!

  可惜了……齊睦心中微微嘆息:若是還能多活幾日,一定登門白鹿書院,讓那些道貌岸然的夫子老而愧顏。然後,他還想去見一見那書院文道碑右側的一座白袍女夫子的雕塑。

  齊睦徒步向城南走去,手中劍仍滴落著鮮血,身後有五百紅甲列隊,整齊緊湊,行軍縝密。

  ……

  照南軒外,兩輛三乘車架停留,微胖的是齊國公之子張鳴,偏瘦的是魏國公之子晏叄。無一例外的是,兩位公子的面容都是極其好看。

  「想不到陸兄終於願意下山了,如此我們京城三少可就能再度齊聚了。」

  「是啊,一晃四載,就是不知道陸兄有何變化。不過只要陸兄那張玉人臉蛋沒壞便好,到時定能像當年那般迷倒秦淮十里紅樓。咱們兄弟二人也可跟著吃吃『剩飯』。」

  陸行從樓內出來,目光也注意到了晏叄和張鳴。他伸手揉了揉眼,直看清張鳴鼻子上的一道淺痕以及晏叄耳垂處缺了一角,陸行這才認出此二人的身份,道:「鳴子、還有小三,你們、你們怎麼來了?這賈城可不是什麼安生地方,你們家那兩老爺子捨得放你們出來。」

  楚褚靜默著沒出聲,回憶起一些往事:當年北蠻南下時,陸行進京為質子,用以交換三十萬將士一個月的軍糧。

  十五、十六的年紀,正值男兒意氣風發,陸行卻甘願孤身一人去那遍地殺機的京都,而張鳴和晏叄便是他在京都的生死之交。

  隔年,楚褚去接年至十七的陸行回家,幫他搓藥浴的時候,才發現陸行的身上幾乎沒有完好的地方,處處都是不下三寸的傷痕。縱使如楚褚這等武夫,都不由老淚一橫。

  「三叔,若我身上的一道疤,能讓我北地將士少死一人,便是千萬刀俎,亦是無悔。」這是陸行當時的一段話,讓楚褚記憶猶新。

  一旁的車架,久別相逢的三人緊緊相擁。

  晏叄一把抹掉臉上的鼻涕和淚,嘿嘿一笑:「陸哥你放心,這次我兩來賈城,那是帶了保鏢的。」

  順著晏叄的目光瞧去,陸行也是微微一愣:這兩混小子出個門,竟然各自帶了一名斷江境的武夫。

  趁著擁抱的功夫,張鳴在陸行耳邊壓低聲音,道:「陸哥,你可要小心,光是京都都有不少人對你動了心思。我們此次跟老爺子要來這兩保鏢其實是為了保護你,我京城三少,同榮共榮,同辱也得是讓我和晏叄先受。」

  陸行心生暖流,眼眶中亦是流露真情淚水,似乎往昔在秦淮樓的日子猶在眼前。

  「今日之事不需要你兩插手了,一旁看著便是,等我先殺完一個人,再與你們共飲一杯。」

  「殺誰?」張鳴和晏叄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問道。

  陸行拍著兩個小弟的肩膀,笑眯眯道:「放心,不是什麼大人物,齊睦而已。」

  「齊睦?切,我當是誰呢,兄長殺便……等等,齊、齊睦!」這哥兩雖然平日裡紈絝,但也知道齊睦是什麼樣的主,且看看皇令在揚州寸步難行就知道冉王的分量有多重。

  他們家的老爺子時常叮囑:「這天下,除了大周皇室、北地陸姓和東海齊姓之外,誰都能招惹。老夫費一番口舌,頂多拉下一張老臉,都能給你擦乾淨屁股。可若是招惹了上邊三家,那你老子也就只能洗乾淨脖子,和你這混蛋小子一起赴死咯。」

  這段話,他們家的老爺子雖是半開玩笑的語氣,但晏叄和張鳴卻記了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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