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家族企業

  另一邊。

  何煜走過了對面馬路，來到搬運公司的門前，探頭望去。

  裡面不見男人，只有一個身材粗壯，看起來極其彪悍的大姐，吹著風扇。

  「那個……」何煜試探性的詢問道：「這裡是不是招人啊？大姐你是公司老闆不？」

  那彪悍大姐一聽這話，面露幾分驚喜的笑容，可這笑容分明比哭起來還難看。她站起了身子，只是對著何煜一陣打量，可能是何煜的體格讓他很滿意，她的笑容越發顯得幾分燦爛。

  可等她一張口，何煜好懸沒給聽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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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娃兒哦，自謙做過棒棒兒不？」

  何煜反應了許久，也愣是沒聽懂後半句話，前半句的『娃兒』大概就是在叫他了。

  他有些尷尬，用標準的普通話說道：「大姐，你慢點說，我……聽不太懂你的方言啊。」

  「吼。」那大姐又彪悍的笑了一聲，一拍腦門，才用方言音極重的蜀中口音道：「哎呀，和我家那幾口子爺們說蜀中話習慣了！我剛才是問你，原來，做沒做過棒棒工。」

  說著，她又怕何煜不懂棒棒工是啥意思，接著解釋道：「棒棒工就是搬運工的意思，我們老家是這麼叫的。」

  何煜一聽，大喜過望，他自然知道這大姐對他還是很看好的。

  「原來，棒棒就是搬運工的意思啊？」他恍然大悟，也連忙說道：「大姐，我雖然原來沒做過搬運工，但是我有力氣，肯吃苦，你看我這胳膊上的肌肉，可都是被我爺爺訓練出來的。」

  何煜的身材在衣服的掩藏下倒是不怎麼顯眼，但一等他掀開衣袖，那線條分明的肌肉就全然顯露了出來。

  實則，這大姐早已看出何煜的體格，幹這行的對身體的觀察都很敏感。

  「是個挺棒的小伙子，行了，大姐收下你了，你把身份證給我看一下，要是沒問題，等我家那些牲口們回來，就讓他們帶著你去開工做活。」

  何煜立馬拿出了自己的證件遞了過去，大姐查看無誤後，竟然直接收了起來，不過還是笑著解釋道：「這玩意兒得壓一段時間，等知根知底了才能還給你，這個你懂吧？至於工資……」

  「我看你這娃兒的年紀還挺小的，一個人出來打工挺不容易吧？前三天的工資給你日結，你要哪天干不下去了，就找我要身份證走人，要是還願意干，以後就是一周結算一次，成不成？」

  一聽大姐條理清晰的說完，何煜也就不再擔心了。

  只看大姐的眼神作態就不像是個壞人，雖然彪悍了一點，但卻給何煜一種莫名的親切感，著實有一點老家村里人質樸、簡單的味道。

  兩人坐下聊了沒一會，一輛中型貨櫃車就開了回來，車上一連下來四個粗壯的漢子，身穿背心，脖子上還掛著汗巾，身上全然是古銅色的結實肌肉，雖然沒有健美先生那樣的美感，但卻勝在自然。

  「老二，這娃子來應聘，我答應了，你再看看成不成？成就今天開始上班。」

  被叫做老二的中年人漢子，瞅了一眼早已站起來等待他審視的何煜，只是笑著點了點頭，又對媳婦道：「老闆娘，你才似家裡頭的掌柜兒，你都同意了，我還說啥子嘛。」

  說罷，另兩個稍微年輕一些的漢子一拍何煜的肩膀：「爺們，走起，幹活兒咯。」

  這時候，何煜總算回過了味兒來，搞了半天……

  這還是個家族企業啊？

  全家人同上陣，一個看店，其他人外出搬運。

  何煜也不敢怠慢，把自己的行李託付給了大姐，就跟著幾人上了卡車，小卡車前後兩排，剛好五人坐滿，風風火火的就殺向了一家公司。

  搬運的工作沒有什麼技術含量，靠的就是一把子力氣。

  一家公司搬遷，他們承接了下來，這個活兒聽老二說，已經幹了三天了，今天是最後收尾，一次性搞定。

  整整干到了大中午，老二買來了盒飯，大家就坐在已經被搬空裝車的空辦公室里吃喝起來，十五元的盒飯，人手一個，老二掏錢，總算是讓何煜吃到了一頓真正意義上的飯菜。

  而這幾個小時的工作下來，他也基本搞清楚了情況。

  大姐名叫謝金花，是老二的老婆，至於老二為什麼叫老二，因為他在家中排行老二，綽號就這麼從小到大，流傳至今。

  最讓何煜意想不到的是，剩下三個年輕的爺們里，竟然有兩個，是老二的倆兒子。

  何煜實在看不出來，老二這麼年輕的面相，咋就有了這麼大的倆兒子了。

  詢問半天，他才苦笑不得道：「我還是娃兒的時候不懂事，你金花姐就懷孕了，家裡也不同意我倆未婚早孕，我倆就私奔來了南海，開始做搬運工。」

  「誰知道這一做就是二十年，這倆慫崽子又不爭氣，大學沒考上，就出來跟我幹活。」

  「不過有了他倆幫忙後，我的生意還鋪張開了，從微型小貨車，直接換了個二手的貨櫃車。」

  說這話的時候，老二也沒有避諱著倆兒子，大明和小明連是被他說的一陣面紅耳赤的尷尬。

  而最後一位叫老三的，自然就是他的親弟弟，年紀也不大。

  前兩年聽說這邊有活干，又缺人，這就跟著離開了家，出來一起打拼。

  利索的解決了午飯，下午繼續開工，去往另一個辦公樓。

  何煜力爭重活累活，從頭到尾也沒有喊過一個累字，只是讓老二和老三不住的點頭、讚嘆：「這娃兒不錯，肯下苦，也不叫苦，比咱們上次招來的人強上了天哦。」

  一直到了晚上七點，這個公司的搬遷工作才徹底被他們搞定。

  大明、小明早就累得抬不動胳膊了，何煜卻還能跑出老遠，給大家買來了礦泉水。

  「體力消耗完，得補充水份，一人一瓶……」

  眾人笑著接過來後，才猛地一愣，發現唯獨何煜沒給自己買，有些疑惑道：「娃兒哦，你自己咋不喝？」

  何煜嘿嘿得憨厚一笑：「我回來的路上早就喝完了，你們喝。」

  對此一幕，眾人也不懷疑，只是一邊喝水，一邊看著何煜又跳上了貨櫃車廂里，將裡面的垃圾打包處理後，拎到了辦公區的垃圾集中點。

  也在他離開得空當里，老二的兒子小明忽然說道：「爹，三叔，我剛才活幹完的時候，在廁所方便，好像……好像看到何煜兄弟在洗手池的水龍頭上……喝自來水呢。」

  小明一句話說得吞吞吐吐，也只是因為他心裡邊有些酸楚。

  何煜方才拿來水後的那一番說辭，刺到了他的心中軟處。

  他們也都能看得出來，何煜一身穿著的寒酸，雖然說不上窮困潦倒，但褲子衣衫上都髒兮兮，有著明顯的水漬。

  一想起昨天的大雨，再看他拎著皮箱來找工作的樣子，恐怕是才到南海沒多久，就流落街頭了。

  要知道，他們這一家子人雖然幹著苦力活，但搬運工作的薪水可是不低。

  大明小明從小就被照顧的很好，別的衣食住行不說，就說在喝水方面，他們肯定不會捨不得一兩塊錢去買一瓶礦泉水的。

  聽完小明的話，眾人都是一愣，看著手裡面的礦泉水，只是神色一片掙扎。

  老三苦笑一陣：「這水，老子都喝不下去咯。」

  老二更是一嘆：「瑪德，這娃兒，不是胡求搞嘛，自來水能隨便喝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