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兩個世界

  何煜走得乾脆，他自然不知道身後那位漂亮女人的心中所想。

  而電話突兀的到來，直是讓何煜心中欣喜，拿出電話一看，果然就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陳娟。

  「娟子，你到了嘛？」

  自從陳娟出來打拼後，就很少回家，兩人亦是多年未見，如此一來，何煜怎麼能不激動、興奮呢？

  可是，電話那頭的聲音卻是一片微冷——

  

  「我說了多少次了，你不要叫我娟子，我早就改名了，現在叫陳凱琳，凱琳懂不懂。」

  何煜被這嗓子吼得一陣哭笑不得，連忙將電話拿遠了一些，等那聲音落下，才重新放回耳邊：「可是小時候一直都是這麼叫你的啊，就連這次出門，你爸媽讓我捎帶特產給你，也說得是『給娟子』帶去。」

  「我爸媽不懂，你也不懂？英文名，英文名……英文名在公司里上班很重要，陳凱琳也寫在了我重新辦得身份證上。」

  「還有，何煜，你一個勁的給我打電話，到底想幹什麼？剛才公司開會，要不是我提前將手機調成了震動，你這幾個電話，直接能讓我丟了工作，你知不知道？」

  一番埋怨聲中，鬧得何煜有些尷尬。

  原來剛才陳……凱琳在公司開會啊，難怪一直掛電話呢。

  「那個，凱琳，實在對不起，我沒有考慮到那麼多，我不知道你的工作那麼忙。」一陣歉意後，何煜這才說道：「凱，凱琳，我現在下車了，在火車站這個大廣場呢。」

  這話一出，對面的陳凱琳旋即一愣：『今天就下車了？爸媽說得不是明天嘛？』

  直至這時候，她才想起家中父母在電話里對她的囑咐，讓她七點鐘趕來火車站接何煜。

  可是，哪怕想明白了因果，陳凱琳的心中亦是多於怨念，開聲道：「不是……」

  「何煜，你放著好好得京城大學不去上，跑來南海找我做什麼？你讀書既然那麼厲害，為什麼不去上大學，而且是全國最好的學校，你到底怎麼想的？」

  「就算你想像我一樣掙錢打工，但是你有技術嘛？你有一技之長嘛？你要是有錢，也還能做點小生意，可你連錢都沒有，憑什麼出來闖蕩？我當年初中出來打工，拼了這麼多年，才爬上了現在的位置，你真以為有那麼容易？」

  「可就算這樣，我現在也自身難保，沒有餘力幫你，你現在一聲不響的突兀過來了，不是拖累我嘛？」

  這樣一番話，哪怕何煜的脾氣再好，心裡也忍不住火氣躥升。

  拖累？

  我說過是來找你的嗎？

  他深吸一口氣，最終還是強壓著火氣說道：「凱琳，我離家前你父母囑託我給你捎帶一些家裡的特產，我對別的方面沒有一絲半點的多想，既然你工作那麼忙，你把你住處的地址給我發來，我給你送過去就走。」

  眼見何煜說得這麼明白，陳凱琳也不好意思再怨懟於他了。

  可一聽要發地址，她又有些不情不願，話雖然說的明白，但到時候的情況誰知道會不會變化？

  念及此處，陳凱琳立即道：「這樣吧，我也不用你多跑一趟了，我坐同事的車過去一趟，你在火車站外面的肯德基餐廳等我好吧？半個小時就到。」

  說完，陳凱琳那邊就掛斷了電話。

  何煜苦笑一陣，掃了一眼廣場外的肯德基，只能默默的走了過去。

  進入餐廳，點餐檯前排起了長龍，何煜正要過去排隊，卻聽到前面服務員一聲『誠惠一百零三』，他陡然就給嚇住了。

  抬頭一看餐牌，最便宜的漢堡也是二十塊錢，何煜兜里就揣著那二百六十塊的路費，哪裡敢這樣揮霍？

  就算他打定了注意不回家，這些錢也是他這些日子安身立命的根本，這種『豪華』大餐，他是消受不起。

  轉眼再一看人滿為患的餐廳坐席，何煜都不好意思多停留了。

  東西也不吃，小心等會被人趕出來。

  他也只能扭頭拎著兩個大行李出門。可好巧不巧，偏偏這時候又下起了大雨，還沒走出兩步，何煜又被大雨逼退了回來，躲在屋檐下，無可奈何的蹲在了這裡。

  肯德基餐廳內，窗邊的一個小女孩指著外面的背影，對身邊的媽媽說道：「媽媽，媽媽，這個大哥哥吃得漢堡包，怎麼和我的不一樣啊。」

  她的媽媽抬頭一看，隨即苦笑搖頭，輕撫著小女孩的腦袋：「寶貝乖，那不是漢堡，那是饅頭……」說著，她還忍不住自言自語的感慨：「現在的可憐人也真多啊。」

  何煜吃得是他從家裡帶出來的雜糧饅頭，離家前老爺子從饅頭鋪子專門買了一大包回來。

  實則家裡的條件還是很不錯的，可關鍵就是爺倆之間的賭約，讓何煜得不到老爺子半毛錢的幫助，只是給他留下回來的車費，只希望何煜能夠知難而退，回來聽從他的安排。

  大雨瓢潑。

  南海市這樣的濱海城市，這樣的暴雨再常見不過了。

  可何煜卻很難適應，渾身上下都潮乎乎的一片，很想將方才打濕了邊角的衣服脫下來。

  這麼一等，就是四十多分鐘，說好的半個小時，陳凱琳顯然又爽約了。

  何煜正要繼續給她打電話，這時迎面而來的一輛小轎車裡，副駕的位置上赫然坐得就是陳凱琳。

  這時候，何煜立即站起來，向著陳凱琳揮手。

  陳凱琳明顯是看到了何煜的，可就算這樣，她還是直接別過頭去，不與他相視，對身邊的同事道：「王哥，你把我送到前面的公交站牌就行了，我去那等個朋友。」

  車子根本未停，從肯德基門前的馬路上疾馳而過，直至來到了五十米開外的公交站台才停了下來。

  雖然何煜看不懂情況，但一見陳凱琳下車打傘向他走來，他還是忍不住欣喜。

  待得陳凱琳來到近前，何煜更是咧嘴憨笑了起來：「娟……凱琳，好久不見了，你現在的打扮真漂亮。」

  何煜的目光在陳凱琳的身上遊走一圈，只是忍不住為她如今的改變感到開心。

  可陳凱琳卻是不咸不淡的恩了一聲：「還行吧。」

  「倒是你，出門怎麼就不知道好好收拾一下自己？你知不知道，剛才我都不敢讓我同事看到你，很丟人的。」

  這話一出，何煜的笑容直接僵在了臉上。

  她覺得自己，丟她的人了？

  這，這還是自己那個從小到大的玩伴嘛？

  陳凱琳哪怕看到了何煜臉上的表情，也不為所動道：「把東西給我吧，我就走了。」

  「走？咱們，咱們才剛剛見面好不好？」何煜還在錯愕。

  而陳凱琳卻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嘴角：「不走？不走還要幹嘛？一起吃頓晚飯嘛？何煜我告訴你，咱們現在已經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我說句難聽點的話，你也別對號入座，鯉魚和錦鯉是同種，可前者被人當作飯食，後者卻是被人看顧喜歡，你明白我的意思嘛？」

  話都說到這個程度上了，何煜哪裡還看不懂形式。

  說到底，陳凱琳的話只有一個意思：「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可是，何煜真得被她說懵了，就連氣惱都氣惱不起來——

  「不是，娟……」

  「我叫凱琳，你到底要我說幾次。」

  「好！凱琳。」何煜深吸一口氣，道：「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對我充滿了惡意，也不明白你為什麼會想那麼多，咱倆從小玩到大，我只是那你當朋友，玩伴，發小。對你從來沒有半點非分之想，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見得何煜將話說開了，陳凱琳也就不再扭捏：「誤會？我可沒有誤會！在電話里，我媽把話說得明明白白，讓我收留你，照顧你！還說什麼培養感情，咱倆以後就是兩口子了。」

  「呵呵……」她忍不住冷笑了一下：「何煜，我現在算是明白了，你為什麼放著好好的京城大學不去上，反而來南海找我，你無非就是想來逼婚嘛。」

  實則。

  何煜家的條件的確很不錯，爺爺曾經是部隊裡的人。時至今日，每個月還有好幾千塊錢的退休金，家裡的小樓也是全村蓋的最漂亮的。何煜和陳凱琳從小一起長大，可謂是青梅竹馬，而陳家媽媽亦是看重了何煜的家庭條件，一直想要攙手撮合兩人。

  可陳凱琳對何煜實在沒有多少意思。

  她當年一個人外出打拼，受盡了苦累和白眼，這才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位置上。

  在她眼裡，兩人早已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又何談的感情？

  這一刻。

  何煜真得腦袋都快炸了，他根本不知道這些背後的事情。

  事到如今，他只想把這一切解釋清楚：「凱琳，你聽我說，我絕對沒有非分之想，咱們就是好朋友，對嗎？我也絕對不會拖累你，你不用擔心，甚至……如果我以後出了頭，一定會找機會幫助你的。」

  「幫助我？」陳凱琳啞然失笑，微微搖頭得打量了何煜上下一圈：「那……我真得謝謝你的好意了。」

  她這時竟然從錢包里抽出了兩百塊錢，塞進了何煜的手裡：「我現在也還沒出頭，實在幫不了你，這二百塊你拿去開個賓館吧，我只能幫你到這裡了，那些特產……你自己留著吧，我不要了。」

  陳凱琳並不相信何煜的解釋，只在何煜看著手裡那兩百塊錢的時候，毅然轉身，坐上一輛計程車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