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坦白

2024-08-27 15:49:26 作者: 堤雪引梅

  等到庭院被收拾妥當,蘭清若還依偎在霍子曜的懷裡不停地啜泣。

  老王妃聽得不甚心煩,拍了拍桌子,「好了,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吧。換親之事,眼下已然成了定局,以後誰也不許再去追究了。這個混帳婆子既已認罪伏法自戕於此,就算便宜了她。不過,清若,這件事雖然你不知情,但是出自你的院裡,也是由於你的管理不善所致,就罰你一個月的月錢,回去思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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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只罰了一個月的月錢,蘭清若聽到這點兒不痛不癢的懲罰,一直繃著的弦瞬間鬆懈下來,登時癱坐在地上。

  這一切看在霍子曜的眼裡卻當成是單純的蘭清若受不了這個刺激,抬頭便要找老王妃求情,「母親,這件事情本與——」

  老王妃知道霍子曜什麼都不懂,心思簡單,任由他說下去只會更壞事,所以當即一個眼神讓他閉了嘴。

  這些小動作,自然是逃不過霍危樓的眼睛,他雙眸微眯,堪堪地接過話來,「這件事情本就不簡單,可不是蘭姑娘一句不知情就這麼算了的——」

  這話茬明顯是不想善罷干休,蘭清若一聽,立即掙脫開霍子曜的懷抱,跪到老王妃的面前,大淚兒小淚兒地說道:「清若知錯了,清若定當回去細思已過,嚴加管束身邊之人。」

  「好了,既然知道錯了,我今天就做主了,這件事情就這麼算了。沒事了,大家也都散了吧,我累了,要休息了。在我這院裡亂騰這一天,唉……」說罷,轉過身去不再看眾人,身邊的嬤嬤即刻上前攙扶著離開了。

  霍危樓還想再說什麼,沈心玥走到他面前,笑笑,輕聲說道:「算了吧,二公子想說話都被老王妃給制止了,為什麼?就是蓋棺定論,不想追究真正的幕後黑手。這麼明顯的事情你既看出來了,何必再多說呢?即使你分析得頭頭是道又如何?有證據不也是草率結了案嗎?你母親的事,你可做得了主?」

  不錯,即使霍危樓與老王妃一直關係疏離,他也未曾忤逆過她,只因她是他的母親。

  霍危樓面色陰鬱,不再言語,轉身大步離開。

  「餵——說走就走,也不帶打聲招呼的。」沈心玥無語,只得快步跟上。

  雖然心裡清楚,奶娘只是一個替死鬼而已,但是這件事情也算是初戰告捷,沈心玥還是很高興的。

  自回到臥房以後,她便哼著小曲兒,里里外外地忙個不停。

  霍危樓並沒有她那般的好心情,劍眉微蹙,慢慢地回想這些事情,看到沈心玥端著給他煎藥的藥鍋正要往外走,猛然出聲,「不對。」

  「什麼不對?」一隻腳剛要邁出門檻,沈心玥又收了回來。

  「蘭清若如果真的是幕後之人,怎麼可能愚蠢到把那些藥渣留在自己的房中等著人去搜?」霍危樓眯眼看著沈心玥,他隱約感到這個女人有什麼事情在瞞著他。

  沈心玥一笑,端著藥鍋又回來,放到桌上,坐到霍危樓的面前,看著他眉頭緊鎖的樣子,說道:「她當然沒有蠢到那個地步。」

  「那你的藥渣是從哪裡找到的?那麼一會兒的功夫,本王不信你有三頭六臂,從那麼大的院子裡把這些東西搜出來。莫非你還有別的幫手?」霍危樓眯眼慢慢湊近沈心玥。

  沈心玥被他逼視的有點兒壓力,撤身後退,「我當然沒有三頭六臂,更沒有什麼幫手。咳咳,那些藥渣只不過是我提前帶在身上的,也不是什麼催情香的藥渣,就是普通的而已。趁著跟著我的那些人在我身後之際,拿了出來罷了。」

  自己的戲做得很足,沈心玥想到當時那些去監視她的下人們看到那包藥渣時的情景,就有些失笑。

  「什麼?你?」霍危樓被沈心玥的坦白激得竟然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你這是陷害。」

  「這不叫陷害!這叫做兵不厭詐。如果不是她們做的,她們自然打死也不會承認,我這一計就不會成功;或者,如果她們不是做賊心虛,能細細地想一下,自然也就上不了這個當。」沈心玥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怪只怪麼,他們作惡在先。

  「你就不怕萬一被拆穿,你的小命不保?」不知為何,霍危樓竟覺得有些後怕。

  「當然怕。但是又有什麼辦法呢?在這麼一個偌大的攝政王府,我初來乍到,身邊要人沒人,手裡要錢沒錢,說是讓我去查,我去哪裡都受限制,豈不是白說。一直被冤枉的是我,我若不想辦法自救,誰還能救我?不置於死地而後生的話,早晚被人害死。」沈心玥咂麼咂麼嘴,不以為意。

  「你放心。那個奶娘絕非枉死。這件事當中,與她絕脫不了干係。她懂得藥理,所以那些我們始終查不到來源的毒藥,皆是出自她之手。將我迷暈偷梁換柱,用催情香這種下三濫的東西將生米做成熟飯還想嫁禍到我的身上,還要用斷腸散將喜婆殺人滅口。」

  「至於蘭清若,也定非乾淨之人。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收買喜婆的不是十兩八兩的白銀,那可是一袋金子啊。試問一個區區奶娘,哪裡來的金子?再者,如若真如她所說,恨蘭清若入骨,她常年貼身伺候,何時不是下手的機會,還用大費周章地等到她大婚之時?糊弄鬼呢?只不過蘭清若有老王妃護著,逃脫了罪責而已。」

  沈心玥忿忿不平地說著,越說越有種惡人不除心裡不快的鬱悶,也不再等霍危樓說話,端起藥鍋氣呼呼地走了。

  東廂房院外。

  霍子曜攙扶著看上去悲痛欲絕的蘭清若行至門外。

  蘭清若停住腳步,兩隻手有些顫抖地扶住門框,抬起一雙哭得紅腫的眼睛看著霍子曜,「子曜,你先回去吧。今日、今日之事給清若的打擊太大了,清若一時難以接受。我想自己一個人靜一靜,就不留你了。你知道,我一直待奶娘如家人,她也看上去一直待我不錯,我實是想不到……」

  說到這裡,看似已痛不欲生的樣子,頓住了,眼裡的淚水又忍不住涌了上來。

  心愛之人遭此痛擊,霍子曜一時也六神無主,從懷中掏出巾帕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水,「清若,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莫要傷心了。好在這個奶娘婆子沒釀成更大錯事。你雖是錯嫁了我,但是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受丁點兒委屈的。」

  蘭清若只盼霍子曜不要再跟著自己,趕緊離開這裡,接過巾帕佯裝擦淚,低頭不語,只微微點點頭。

  正值此時,她的貼身丫鬟珠兒趕了過來,攙扶起蘭清若回去,霍子曜目送她們進屋之後才戀戀不捨地離去。

  掀開門帘進到屋裡,蘭清若立即判若兩人,她將手裡的巾帕狠狠地甩到地上,火急火燎地去屋裡查看。

  「小姐,今日那個沈心玥由老王妃府里的人興師動眾地帶著來搜查東西,我沒能攔住。她們從屋裡拿了一袋不知什麼就走了,我剛才聽說奶娘畏罪自殺,是不是與此有關?」丫鬟珠兒看著蘭清若的面色就知道事情不妙,但是並不知道其中緣由。

  「不錯。奶娘今日差點沒有害死我。她做事向來嚴謹,不知道今日是何緣故,竟然出了這麼大的一個紕漏,將配製毒藥和催情香的藥渣沒有處理乾淨留在了屋裡,被人抓了把柄。」蘭清若恨恨地說道,眼睛四下張望,越想當時的情景越是氣難平。

  「小姐是說她們當時拿走的是那些藥渣嗎?不對呀,若說那些藥渣,我是知道的。奶娘上次還說來著,她為了埋掉那些藥渣,險些挖斷了院裡的那棵樹根。」丫鬟珠兒說道。

  聽到這話,蘭清若突然面色由紅轉白,險些栽倒,「什麼?你說奶娘已經把那些藥渣給埋掉了?是埋在院子裡的?」

  丫鬟珠兒點點頭。

  「你說沈心玥她們是從我這屋裡搜走的東西?」

  丫鬟珠兒又點點頭,看著蘭清若愈發瘮人的神色,膽寒的補充道:「那個沈心玥當時似乎也沒有太認真的搜上幾處便去開你的衣櫃,我本要去攔住她,結果突然從你的衣櫃裡竄出來一隻老鼠,嚇得大家一時亂作一團,老鼠跑了以後才發現掉在地上一個包。她們拿了便說找到了,就走了……」

  蘭清若面色蒼白,越想越不對勁,「珠兒,你趕緊去院裡看看,奶娘埋的藥渣是不是還在那裡?」

  珠兒點頭欲走,蘭清若又補上一句:「先去把大門關起來再說,莫讓別人看見。」

  珠兒說了句知道了便快步奔出去了。

  蘭清若定了定神,一步一步地挪到床邊坐下,緊閉雙眼,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蘭清若一會兒站起來不停地在屋裡踱步;一會兒又坐下來喝點水穩穩心神,頗受煎熬。

  天色漸黑時,丫鬟珠兒才氣喘吁吁地回來,只見她的衣服上已經滿是泥巴雜草,雙手也由於用力過猛而抖動不止。

  「怎麼樣?」坐在床上的蘭清若蹭地站起來問道,雙眼已經變得猩紅。

  「小姐,奶娘埋的藥渣還好好地在那裡。」丫鬟珠兒累得已經是上氣不接下氣了。

  聽了她的話,蘭清若猶如遭受雷劈一般,向後踉蹌幾步,一下子跌坐在了床上,隨即,一抹狠戾之色漸漸浮上她蒼白無色的臉,氣急敗壞道:「賤人!賤人!賤人!我們被沈心玥這個賤人給算計了。」

  「小姐?」丫鬟珠兒被蘭清若的模樣嚇得不輕,「奶娘死得冤?」。

  蘭清若瞥了珠兒一眼,奶娘是替她死的,倒也不能說冤。

  奶娘不死,不好過的就是她蘭清若了,所以奶娘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不過,奶娘也算是護自己一場,給她上柱香倒也不是不行的。

  想到此,蘭清若臉上忽然由陰轉晴,「珠兒,回頭去給奶娘上柱香吧。」

  「上柱香?」珠兒不解。

  蘭清若示意珠兒俯身過去,在她耳邊耳語了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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