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困於執念

  深究其中，這件事兒，趙凡猛然發現一個極其被忽視的細節。

  每一次的變天，出現的時機都有一種相似之處。

  第一次，是郭岩和玉和尚身死之後。

  第二次，當時存在的只有郭岩，而郭岩一死，便又開始變天了。

  如今，出現的只有玉和尚，會不會，只要他一死，這天又會變？

  他們仿佛是一座大陣的陣眼，推動陣法運轉的，就是他們的命。

  趙凡討厭這種無休無止的輪迴，若一直這樣下去，無論是桃源村，還是他自己，將永遠沒有安寧的日子。

  必須阻止！

  但趙凡又不知道這背後到底是什麼力量在控制著。

  難不成，是那群突然現身又突然消失的修士？

  

  有這種可能，但趙凡明白，可能性不大。

  將人變成妖，將妖變成人。

  這已經不是屬於修士的能力範疇。

  這種詭異莫測的力量，比修士還要強大千百倍。

  就算是傳說中的十階修士，也絕對沒有這般強大。

  自然而然，想要阻止輪迴的繼續，靠趙凡，或者靠其他的任何人，都絕然不可能做到。

  唯一能阻止這一切的，只有輪迴本身的力量。

  趙凡的腦子轉得極快，瞬間，他便有了個不切實際的想法。

  假如郭岩和玉和尚真的是陣眼一樣的存在，那麼，不讓他們啟動不就行了嗎？

  趙凡在蒙山生活了十六年，這十六年，一切都沒有變過。

  變化，出現在他們死的那一天。

  這一次出現的只有玉和尚，假如，將玉和尚保護起來，那麼，輪迴，會不會就有可能被永遠定格在這一刻？

  直到現在，趙凡才明白，天底下，最需要的保護的，原來是郭岩和玉和尚。

  這是多麼的諷刺。

  以前的恨不得食其肉枕其皮的對手，現在居然成了自己最想要保護的對象。

  這世界，也太會捉弄人了。

  想到這裡，趙凡心中已然有了計劃。

  他平視著玉和尚，現在的玉和尚剛剛經歷了輪迴，他的修為與妖修郭岩一致，都是四階中期的樣子。

  「你在做什麼？」趙凡明知故問。

  玉和尚感受著鬼魂不斷融入身體，緩緩開口，「我在提升實力。」

  「為了進入桃源村？」

  玉和尚疑惑地看著趙凡，「為什麼要進入桃源村，那裡是弱者躲避天道的庇護所。」

  「那你要？」

  玉和尚看了眼窗外的天空，「唯有突破五階，方能不被天道束縛。」

  趙凡立刻想起了玉和尚曾經說過的話。

  他說，這世界根本就沒有出去的路，要想擺脫自己潛意識裡的一切，唯一的辦法只有提升自己的實力。

  他的思維依然沒有改變，這種執念已經深入了他的骨髓。

  然而，這想法又是多麼的可笑。

  能有如此力量的天道，所謂的五階，在它的眼裡，恐怕連螻蟻都要不如。

  不過，這種早已變成了執念的想法，幾乎沒有任何人能夠改變。

  聽到他的回答，趙凡沉吟了片刻，「若，我邀請你進入桃源村呢，至少，你將擁有足夠的時間提升到五階，當然，你必須確保不傷害桃源村中的一草一木。」

  說出這種想法，趙凡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

  眼下，只有保證玉和尚的安全，才有可能讓天不再產生無端的變化。

  趙凡做不到改變一切，他唯一想要的，只有安穩。

  安安穩穩地度過一生，這就夠了。

  然而，玉和尚想都沒想就搖了搖頭，「不去。凡人魂魄億萬，我若收割完全，五階指日可待，何必做那偷生之舉？」

  趙凡現在只有四階初期，他可沒那麼大的能耐將玉和尚綁過去。

  「你可發現，一切並不是都如你記憶中的一樣。」趙凡旁敲側擊地問道。

  「記憶？」玉和尚面無表情，「我的記憶，無比清晰。然而，我卻知道，那都是我無法擺脫的虛偽表皮而已。我已不再相信記憶，即使，要想抵抗它的侵蝕無比艱難。」

  「我雖為鬼王，但為佛的心性卻不改。這是佛道對我歷練，亦是我無法擺脫的宿命。」

  趙凡深吸了口氣，既然他已經知道自己的記憶是虛假的，那麼，這一切就還有戲。

  「你的記憶是虛假的，說明你的生命有過終結。」

  「而這終結的次數，你是永遠都不可能知道的。」

  「我相信，你骨子裡的東西並沒有改變。但是，一次又一次的新生，迎來的卻是一次又一次的終結，你的執念，將永遠被困在這種擺脫不了的循環里。」

  「能夠一次又一次地被終結，這也就說明，眼前世界的規則，並不容許你有到達五階的機會。」

  「你知道如何擺脫？」玉和尚明眸如炬。

  趙凡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只明白，若你能堅持活著，或許，你將有機會弄清楚這一切，或者說是，提升到所謂的五階。」

  「你是說，我必死？」

  趙凡沒有說話，按照他的理解，無論是玉和尚還是郭岩，他們絕對活不了太久。

  規則，這就是規則。

  無形當中，他自己在第一次的時候，甚至親手造就了他們的死亡。

  這就是規則的力量。

  每一個人，都如提線木偶一般，而且，還無法自知。

  「你說的好像很有道理，但，我終究是我，進入桃源村，並不是我想要的。」玉和尚再次閉上了眼睛。

  趙凡頓時感到有些絕望。

  果然，這就是規則的力量。

  即使自己找到了漏洞，即使玉和尚已經明確知道遊戲的規則。

  但是，他依然被規則束縛著。

  他，將永遠不會走進桃源村。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在這一點上，郭岩要強上玉和尚不少。

  至少，他知道躲進桃源村。

  可最終，郭岩還是沒了。

  郭岩選擇了自己的路，然後，死在了這條路上。

  玉和尚，也終究死在自己選擇的這條路上。

  只是，趙凡並不知道，他會死在什麼時候而已。

  嘆了口氣，趙凡的身形已經有些模糊。

  弟子咒持續的時間快到了。

  他也該回到自己的身體了。

  真不知道，自己還要將這咒言念上多少遍...

  然而，就在此時。

  窗外突然傳來一陣陣亮光。

  趙凡下意識地朝窗外看去。

  那是上百道從天而降的光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