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往事浮現

  桃源村很大，阡陌交錯之間，桃花好像從來都沒凋謝過。

  一棵年老的桃樹下，繡雲卷著鬢角的長髮，趙凡則懶洋洋地躺在上面的樹杈上。

  他手枕著後腦勺，沉思了好久開緩緩開口，「在我有記憶的時候，我便已經生活在那座大山之上了。好些年，我一個真正的人都沒看見過，曾經，我還一度以為自己是一隻沒毛的猴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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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繡雲「噗呲」一下笑出了聲，「你現在不也是只猴子嗎，不然的話，你怎麼會在樹上躺著呢？」

  「有沒有認真聽我說話呢？」趙凡扭頭看了眼繡雲。

  繡雲頓時小嘴一嘟，「這麼凶！我認真聽著呢！」

  「你可是要給我生孩子的人了，我肯定得把自己前十幾年的事情全都告訴你啊。像你這樣一直打斷我，我得說到什麼時候啊？」

  繡雲聞言腦袋一低，「能不能總把那事兒掛在嘴邊...」

  「我就提在嘴邊，我就要說，不然萬一哪天你忘了，跑去給被人生孩子去了，我找哪兒說理去啊。」

  「你！」繡雲伸手拍了一下趙凡的腦袋，「別胡說，我...我就給你生！」

  趙凡咧嘴一笑，「嘿嘿，我知道。」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啊？」繡雲的臉頰上，紅雲未散。

  趙凡想了想，「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就知道了。」

  「什麼？」繡雲直接一把將趙凡給推了下來，「你...你這個登徒子，你看見人家第一眼的時候，居然就想要人家給你生孩子了！」

  趙凡身子一翻，鄭重其事地說道：「有問題嗎？我腦子又不糊塗，你這麼好的姑娘，一眼就足夠了。」

  「你看你，臉蛋長得跟花兒似的，這小腰，比水蛇都要柔順，還有，你的胸口，可比那些母猴子要舒服多了...」

  「你...你拿我跟什麼比呢，不想理你了！」繡雲立刻扭過頭去。

  「哎呀，到底還聽不聽我講啊？」

  「沒看見我聽著呢嗎？」

  趙凡清了清喉嚨，繼續開口，「在我的記憶里，小時候，每當天黑了的時候，都是老白猿抱著我睡覺的，不過啊，他可愛乾淨了，我有一次沒洗臉就鑽他被窩裡去了，結果直接被一把扔了出去。」

  「呵呵！」繡雲笑聲跟銀鈴似的，「以後要是...我也得將你給扔出去！」

  趙凡也沒管繡雲時不時地插上一句，他自顧自地說著，一個時辰過去了，兩個時辰也過去了。

  重溫蒙山的十六年，不止繡雲笑了一次又一次，連趙凡的心裡，也是一股暖洋洋的感覺。

  「一切過得好快，我本以為我的一輩子就要在蒙山上度過，可那一天，當我回到山頂的時候，一尊金佛居然從天而降...」

  話到此處，趙凡的語速頓時慢了許多。

  話語很沉，明明還沒說到關健之處，可繡雲立刻便發現了趙凡好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當聽到核桃在趙凡的身前化作一灘血水的時候，繡雲「哇」的一下直接嚇出了聲。

  趙凡哽咽了幾下，「蒙山之上，所有的小妖都來了。」

  「它們都朝著那尊金佛叩拜，它們一個接著一個，在我的眼前化作了一灘血水。」

  「我想不明白啊，當地是怎麼一回事兒，我以為是在做夢，但那血腥味，真的太真實了。」

  「一個接著一個，一個接著一個。」

  「我從來都沒有看到過這麼多鮮血！」趙凡緊緊地閉著雙眼，人仿佛回到了蒙山之上，「你知道嗎，那時候，蒙山地面，就像是沼澤一樣，我站在原地，腿都拔不出來。」

  「看著一個個陪我從小長到大的熟悉面孔，看著它們在我的身下化成血水，我兜都兜不住...」

  繡雲傻了，她看到的趙凡，仿佛從來都沒有一絲憂愁一般。

  他是冬天的陽光，每一絲，每一縷，帶給人的都是和煦和溫暖。

  她沒有想到，趙凡原來還經歷過這般慘事。

  她想安慰，卻又不知從何開口。

  「那個和尚從裡面鑽了出來，而我，則成為了又一個他。」

  「那跟針，就插在這裡。」趙凡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此時的繡雲已經站起身來了，她想摸摸，但又像觸電一樣將手收了回來。

  趙凡就這麼躺著，她也就在旁邊面朝著趙凡站著。

  趙凡的眼睛緊閉，而她只能咬著嘴唇，默默地聽著。

  「那個泥巴做的和尚說，我中的是弟子咒。」

  趙凡突然睜開眼睛看了繡雲一眼，「不過，現在都好了！」

  他倔強的笑，如刀子一樣在繡雲的心尖上划過。

  趙凡又閉上了眼睛。

  「我準備跟這一切告別，我來到了山下的村子。」

  「村民們消失了，不同的村民又出現了。」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遇到了道門的修士。」

  「原來...」

  聽著趙凡說出了蒙山的真相，繡雲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我帶著幾個相信我的小妖離開了蒙山，我和它們告別，告訴它們要一路向西。」

  「我和它們分別，然後...就是被漁夫從河裡救了起來。」

  「然...然後呢？」

  趙凡睜眼颳了刮繡雲的鼻樑，「然後就遇到了你啊。」

  繡雲皺了皺眉頭，「我是說你被那個和尚帶走之後呢？」

  「之後啊！」趙凡嘴角動了動，「之後，我又從他的手上逃脫了。」

  「我去到了一個叫做熙雲閣的宗門。」

  「那個豢養蒙山的宗門？」

  趙凡點了點頭，「在那裡，我經過了比武，我入了三長老的門下...」

  故事還在繼續，聽著趙凡在熙雲閣中的遭遇，繡雲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

  一次又一次遊走在生死的邊緣，又一次又一次險象環生。

  幸好，故事的結局裡，趙凡成了那個最後活著的人。

  故事講完，趙凡卻仿佛一直沉浸其中。

  繡雲看了看他，然後輕輕地將腦袋放在了趙凡的胸口，「你回來了，一切都結束了，就像你說的那樣，找一個安靜的村子，和一個安靜的人，安安靜靜地過完這輩子...」

  「對啊！」趙凡抹去眼角的濕潤，然後又用力地眨巴了兩下，「所以，我才這麼理直氣壯的要你做我媳婦兒。」

  「畢竟，咱們孩子都有了！」

  繡雲扭捏地伸了伸脖子，「哪來的孩子，可別胡說。」

  「你難道忘了，我離開之前，從桃花潭裡釣上來的那個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