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我愛她就已經足夠了

  容錯見此，心中不免有些後悔，是不是不該說方才那句話。

  奚沉卿不會再愛上別人了——於商硯衡而言，無疑是一個能夠毀天滅地的重磅炸彈。

  即便是年少時孤身勇闖東南亞，同時與西西里島和費城對戰，晏氏分崩離析之際，他也從未見商硯衡如此的不甘。

  容錯有些難受地喊他，「少主。」

  商硯衡盯著門口的方向，聲音嘶啞得厲害，分明是在極力壓制著什麼，「你不用安慰我，你說的對，奚沉卿曾經那麼愛蕭照夜，可蕭照夜卻沒有達到她的預期，將她傷得如此之深，她這一輩子恐怕真的不會再愛上別的人了。」

  若是問這世間有什麼能將商硯衡擊垮，恐怕只有奚沉卿。

  容錯有些不忍，可是他完全低估了商硯衡對奚沉卿的愛。

  

  能夠將心中至愛拱手相讓，能夠在黑暗中待那麼久，能夠經年從始至終愛一人，他，從來不會懼怕眼前的艱險。

  商硯衡不是這麼輕易就能被擊垮的人，他的眸中是堅毅，亦是不棄，「可是，我不是蕭照夜，我是晏珩筠，我愛她，與她無關，若有幸，她愛我，我願以生命做為交換，若無命，她，不愛我，我這一生也依舊愛她。我守了奚沉卿那麼多年，只要是她，我可以守一輩子。」

  晏珩筠的付出是不求回報的。

  他若是愛一個人便只是愛一個人。

  只要她平安喜樂，終生孤寂也無妨。

  容錯不得不承認，有時候他真的被少主對沉卿小姐的愛震驚到了。

  就像現在一樣，就算曾聽過無數次，見過無數次，卻沒有一次不為之驚異。

  他下意識問，「即使沉卿小姐不愛您，您也願意一輩子如此走下去嗎？」

  商硯衡十指驀地收緊，他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接脫口而出，他的神情就像當年一般下定了眸中決心，「對，即使她不愛我。」

  他低頭忽然輕聲喃喃地笑了，「她愛不愛我又有什麼關係，我愛她就足夠了。」

  我圍著你轉，就像是月亮圍著地球轉。

  ——願你這一生中除了故鄉，還有我為你寫過月亮，願你有詩有夢，有坦蕩蕩的遠方。

  容錯看著商硯衡/晏珩筠，天之驕子為愛低頭，他忽然想到的便是從前偶然在《靜坐黑白時光》上看到的這句話。

  他很小的時候就跟在晏珩筠身邊了，年少時他也曾盯著晏珩筠的側臉想過，他這樣的人會喜歡怎樣的女孩子，而什麼樣的女孩子才能與晏珩筠站在一起。

  對於晏氏，首當其衝便是門當戶對，而與晏氏齊名的封家，裡面的那個封綰小姐，在家世這一塊，放眼全世界，沒人能比得上她的。

  他很多年前就見過那個封綰小姐了。

  說真心話，並非因為晏珩筠喜歡的人是奚沉卿，所以他偏頗。

  但若是不論家世的話，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奚沉卿與晏珩筠就像是天生的一對。

  可惜，如今這些都將是後話了。

  他很難想像，愛而不得這樣的事竟然也會發生在他最敬畏的晏珩筠身上。

  當他得知晏珩筠心中一直有一個深愛了那麼多年的女孩子，他當時是完全震驚的狀態。

  想都不敢想，晏珩筠這樣的人也會暗戀。

  暗戀中的小心翼翼、費盡心思，晏珩筠全都占了。

  未曾認識奚沉卿之前，他覺得，能被晏珩筠暗戀的女孩子該有多優秀，因為能被晏珩筠暗戀真的是一生中最大的幸運。

  可認識奚沉卿之後，他恍然大悟，逐漸明白為何晏珩筠會惦記奚沉卿那麼多年。

  是個眼明心亮的男孩子，應該都會喜歡像奚沉卿這樣的女孩子。

  知世故而不世故，物物而不物於物——這應該是對奚沉卿最好的評價。

  他不在覺得，奚沉卿能被晏珩筠暗戀是一生中最大的幸運，也並非認為奚沉卿喜歡晏珩筠，會是晏珩筠的得償所願。

  如果，他們恰好喜歡彼此，那才是世間最大的幸運。

  可悲的是，晏珩筠出現的時間有些不合時宜。

  準確來說，無論晏珩筠何時出現，這中間總要經過一個叫蕭照夜的人。

  畢竟就算什麼都沒有發生，就算晏珩筠出現在最早他們結婚時，奚沉卿愛的人也只會是蕭照夜。

  或許，有瑕疵的完美才是真正的完美。

  潔白如玉、純淨似雪，未免有些太過不真實，因為只要落下一星半點的泥，就像是冬季盛放的梅花樹下鋪滿厚重的雪，都會顯得格外顯眼。

  既然從一開始就是蓄謀已久處心積慮的靠近，便是用些手段也無妨。

  最起碼，容錯是這樣認為的。

  商硯衡在心中深吸一口氣，恢復所有的靜水流深與從容安危，他不是個會沉溺於傷痛無法自拔之人。

  他愛奚沉卿，卻也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準確來說，晏珩筠這場暗戀的博弈中，始終保持了一絲理智。

  但這絲理智並非是對家國情懷、捨身取義、責任使命，而是只對奚沉卿，因她一人而存在。

  什麼為了家族大義、為了權勢地位，什麼為了父慈子孝、為了赤膽忠心，在晏珩筠這裡，什麼都不會有。

  他愛奚沉卿就是只愛奚沉卿，這些冠冕堂皇的東西永遠不會混為一談。

  他似是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可惜，好不容易得來的靠近和信任，皆在自己的不可控中消失得乾乾淨淨。」

  這應該是目前為止，晏珩筠做的最後悔的一件事。

  容錯清了清嗓子，「少主，之前我和您說，我命人往您在相吾公館的臥室放了一樣東西，已經成功了，根據目前的消息，沉卿小姐已經命人將藥送往鑑定科做鑑定，只要結果一出來，沉卿小姐便只會以為發生的所有事都是在藥物的促使下，她如此心境，是不會怪您的。」

  「這是在騙她。」商硯衡沉聲說。

  容錯不禁蹙眉，他不知道為何商硯衡在這件事會轉圜不過來。

  「少主，您若是想繼續待在沉卿小姐身邊，必要時需要使用些必要的手段。」

  商硯衡沉默了。

  的確，比起欺騙奚沉卿，他更害怕自己不在她的身邊。

  容錯看了一眼商硯衡越發嚴重有些一發不可收拾的手，忍不住提醒，「少主，您別再用力了，這樣下去，您的手會留下病根的。」

  「嗯，我知道。」

  容錯忍不住心中吐槽兩句，如果真的知道的話，手傷就不會變得更加嚴重了。

  商硯衡又在盯著門口的方向看了。

  容錯不忍告訴他，如果按照他所說，奚沉卿將奚月送到奚氏大廈後便過來看他，那麼算著時間，跑三個來回也足夠了。

  除非，奚沉卿是刻意躲著他。

  感情這種事，很難說得准。

  他想，他這一生可能很難遇到像晏珩筠愛奚沉卿一樣愛別人了。

  此時，白大褂兜里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容院長，有個女病人指明要讓您去看診。」

  「誰？」容錯不禁蹙眉。

  「是柯氏千金柯瑜。」

  車子停在嘉會醫療中心，奚沉卿帶著奚月先去處置室重新包紮清洗了傷口，而後才去做了關於腦部的各項檢查。

  現在嘉會醫療中心的醫護沒有誰不認識奚沉卿的，所以態度都格外恭敬，速度效率也是快得驚人。

  眼前的是胸牌掛著，主任級的專家醫生，「奚小姐，關於奚二小姐額頭的砸傷，能做的檢查大大小小都做了，結果顯示均沒有任何問題，只需定期換藥即可，我理解您愛妹心切，如果您是在擔心的話，可以等奚二小姐的傷好後，再做一次全面的腦部檢查。」

  奚沉卿自然也不是那些難纏的貴婦千金，禮貌地笑了笑，「主任言重了，您可是嘉會醫療中心的權威，有您親自檢查，我們自然是放心的，這一趟就辛苦您了。」

  「不辛苦，這是我應該做的。」

  奚沉卿和奚月漫步在走廊，奚月忍不住推搡她一把，「姐，你看我就說了沒事，根本沒有必要做什麼檢查。」

  奚沉卿瞥了她一眼，「還是做個檢查保險起見，萬一有什麼的，內出血之類的，拖上一兩個月便是華佗在世也難救了。」

  「什麼華佗在世？」奚月慣會撒嬌說甜話，「我有阿姐，勝過有一百個華佗在世。」

  「就你會說話。」

  「行了，走吧，我送你回公司。」

  奚月連忙拒絕，「別別別，你不是答應了硯衡哥要去看他的嗎？」

  奚沉卿蹙著眉，「我什麼時候答應他了？」

  「不是他說你把我送回公司後就去看他，你說好的呀？」

  「那你現在在哪裡？」奚沉卿像看白痴一樣看著她。

  「醫、醫院啊。」奚月分明有些底氣不足。

  「行了，快走，我先送你回公司。」

  奚月將臉湊到奚沉卿的面前，「你不去看硯衡哥？」

  奚沉卿一把將她的臉推開，「硯衡哥？你叫得倒是挺親的。」

  「我叫誰都親，就像我見誰都笑。」

  奚沉卿看著奚月這副洋洋得意的樣子，忍不住抬起手想要敲她的額頭，不過也只是做做樣子嚇嚇她。

  誰料，奚月竟然真的捂著頭疼了起來。

  「啊！疼——」

  奚沉卿瞬間急了，有些懷疑的看了眼自己的手，「我沒碰到你啊。」

  下一秒，奚月呵呵呵地笑了起來。

  奚沉卿這才意識到自己被爽了。

  「奚月！」

  奚月忍不住調侃，笑意乾淨純粹，「阿姐，這招當真是屢試不爽。」

  奚沉卿有一瞬間的恍神，不知為何竟然會想到商硯衡。

  想著送奚月回公司後，就要去見商硯衡，忽然臉頰有瞬間的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