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敲打

  盧硯書心裡想著，看了一眼手裡的竹筒，毫不猶豫打開，聞了聞。

  青巒一直眼巴巴看著，就等自家公子那一句「賞你」出口。

  誰料「賞你」這兩個字並沒有從盧硯書嘴裡出來，相反，竹筒里的茶還被不斷地倒了進去。

  青巒眼睜睜瞧著自家公子一口接一口地喝著，不由得抬頭望天。

  

  不是，今日的太陽也沒從西邊出來，公子這是咋地了？

  見自家公子完全沒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青巒只好替自家公子放下車簾，頂著滿腦袋問號鬱悶趕車離開。

  聽到車軲轆走遠的聲音，解雲湛放下手裡的書走出書齋，望著消失在街道盡頭的馬車若有所思。

  他琢磨了下，越發覺得這人方才看自己時的氣場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莊小娘子說縣丞夫人是晴雲齋的常客，您和縣丞夫人關係好，所以她就做主把這飲子送給您嘗嘗......」

  想著方才聽到的話，一個念頭划過腦海。

  難道媳婦兒又在他不知情的時候幫他了嗎？

  解雲湛心頭一熱，當即抬腳回了晴雲齋，直奔二樓去了莊安晴所在的小屋。

  「晴兒......」

  聽到突然衝進來的腳步聲，莊安晴從手札里抬起頭來。

  對上解雲湛幽深閃亮的眸子，她不解地眨了眨眼，「怎麼了？」

  解雲湛走進去，「我方才在一樓撞見了盧公子，他和之前好像有些不一樣了。」

  莊安晴聽懂了他的意思，立馬兩眼一亮，「真的？看來他真是想清楚了。」

  解雲湛心頭一震。

  看來自己猜對了。

  他深深看著她，想到什麼，他眉眼漸漸染上憂色，「晴兒，你是不是冒險做什麼了？」

  莊安晴本來還想著吊吊他胃口，可瞧著他那緊張神色，只得歇了玩笑的心思，直接將自己怎麼被請去給盧夫人看病，自己又是怎麼捉住機會暗示盧小姐有類似問題的過程詳詳細細說了一遍，說到激動處還站起身來比劃。

  看著面前繪聲繪色說著事情的人，望著她那粉雕玉琢的眉眼，解雲湛心頭是又暖又疼。

  這樣嬌柔的人兒，就像這世上最嬌艷欲滴的花兒，本該由他來保護周全才對，然而......

  他越想心裡越不是滋味，憐惜又自責地道：「晴兒，抱歉，我讓你費心了。」

  莊安晴感覺到他的情緒有些低落，站定眨眨眼，不解道：「湛郎，你怎麼了？」

  解雲湛苦澀笑笑，搖了搖頭，「沒什麼，我就是覺得自己很沒用，你是我娘子，本該由我來保護你，卻總是讓你為我費心費力。」

  莊安晴忽地板起小臉，佯裝生氣道：「你說什麼呢？不准你這麼說自己，你哪裡沒用了？沒用的話，今年縣試案首又是誰？比試贏了的人又是誰？」

  「晴兒，我......」

  莊安晴嗔了他一眼，「別老想些有的沒的，夫妻一體，本就是互相扶持，咱們在一起一輩子，不是你幫我就是我幫你的呀，你說那麼多客氣話做什麼？」

  她表情很嚴肅，一雙靈動的眸子裡乾淨澄澈，熠熠生輝，能照亮人的心，也能點亮人將滅的希望。

  解雲湛靜靜注視著她，心裡的火熱成倍增長，滿腦子只剩下一個念頭：對她好！用這一輩子對她好！

  想著，他情不自禁地伸開雙臂，輕輕將人摟入懷裡，「晴兒，真的辛苦你了。」

  往後，換我來護著你吧。

  莊安晴猝不及防被抱緊，小臉貼在他胸膛上，滿滿的踏實感傳來，讓她不禁也抬起手來環上了他精壯的腰。

  「咳咳！」

  小兩口沉浸在彼此的懷抱中，全然沒留意附近的動靜。

  「咳咳咳咳！」

  乾咳聲再次傳來，一聲又比一聲高。

  這聲音——

  小兩口終於反應過來，齊齊鬆開了手。

  周掌柜目光犀利地掃過某人。

  這人之前瞧著還挺人模人樣的，最近也不知怎地，怎麼越瞧越像是跑來他地里拱他大白菜的野豬？

  哼，真糟心！

  解雲湛莫名接受了一波嫌棄目光，那種女婿見岳丈的感覺又莫名浮上心頭。

  這嫌棄的目光也實在太過明顯，莊安晴這會兒想忽略都難，連忙打圓場道：「明叔，您怎麼上來了？」

  周掌柜的目光當即掃向自己單方面認定的干閨女，眼神瞬間變得幽怨，「小莊，你是嫌棄明叔來得不是時候嗎？」

  莊安晴額頭冒出冷汗，忙賠笑道：「明叔，瞧您說的，小莊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

  周掌柜哼哼，「不是我說你，小兩口恩愛沒什麼，但好歹也把門關好不是？這半敞著門，萬一被客人撞見了那多不合適？」

  「對對，明叔您教訓得對，下次我們一定把門關好。」

  周掌柜：......

  心裡更堵了是怎麼回事？

  此時的解雲湛終於拿出了做「女婿」的自覺，「明叔，是我不對，方才聽娘子說起一些往事，聽了頗有感慨，一時間沒注意場合。這時想起來，也覺得的確不該在鋪子裡這般，下回我會注意的。」

  周掌柜深深看了某野豬一眼。

  嗯，這認錯態度還算過關。

  就是這張臉吧，真是俊得有些過分了。

  哼，這樣的男人就沒多少個是老實的。

  不行，府試很快就要到了，他得幫小莊多敲打一下，絕不能讓這小子把他干閨女給欺負了。

  想罷，周掌柜板著臉點了下頭，拿出長輩威壓道：「明叔知道你是個有本事的，之前我就聽過那些有本事的人出人頭地後恬不知恥拋棄糟糠妻。

  哼！我可告訴你，你休要欺負我家小莊是個孤女！

  我周明今日就把話給你撂這兒，小莊她對我有大恩，在我周明心裡早把她當成親閨女一樣看待，日後你若干出那等豬狗不如的事來，別怪我周明對你不客氣！」

  解雲湛當即神色一凜，「明叔請放心，哪怕您不說，我也絕不會做那樣的事。我解雲湛今日就指著亡母發誓，這輩子絕不負我妻子莊安晴，若有違背，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周掌柜一愣，犀利的目光有了一瞬的呆滯。

  他就是先放放狠話而已，真沒想到這人竟立即發起了毒誓。

  嗯，現在看來還算有些真心。

  想著，他臉色緩和了些，繼續拿捏住長輩威嚴道：「希望你往後也能記住今日的誓言。我雖沒什麼京城的靠山，但我有的是辦法對付那些忘恩負義的小人！」

  莊安晴在一旁看著，實在想不到這天是怎麼聊著聊著就被拐到發誓這上頭來了。

  不管怎樣，兩位男士對自己的維護她是真切感受到了，心裡不禁暖融融一片，又忙站出來打圓場道：「明叔，你放心好了，小莊我也不是痴傻的，他若真是那樣的人，小莊我也定不留戀。」

  周掌柜滿意點頭，又叮囑道：「小莊別怕，明叔隨時都給你撐腰！」

  解雲湛：......

  岳丈神馬的還真是不可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