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輕相見，方知手足苦

  「姐姐，青安會好起來的，只要我好起來，便能護你周全。」

  「姐姐，我不怕苦，真不怕的。」

  「姐姐你莫流淚，等到青雲長大了，我打進去接娘出來。」

  「姐姐，青雲痛啊……」

  「青雲……」

  這具原身還有一個血脈親情的嫡系親弟。奈何，打小就中了胎中毒。是以青雲的身子骨向來不好。

  毒性一旦發作，小小的人兒痛的死去活來。

  略有些清明了，便會小大人般安慰她們。

  家族中一場變故，也不知道，小人兒可否會支撐到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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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這便心如刀絞。

  原來，魂穿後，這具身體的一切情感，也會左右她的靈魂。

  「你個老婆子，再不干好活兒，仔細你的皮。」

  「林管事的，老婆子我剛才沒幫好，饒恕則個，饒恕則個啊。這份差事對我至關重要，求管事的莫要怪責。」

  「罷了，你趕緊幹活吧，不是管事的待你刻薄，實在是咱們拿人工錢，定要為主子做活。你若是做的不好，我自去外面尋人便是。也就你這婆子手腳不麻溜，我怎麼就抹不開臉招你進來了呢。」

  聽著前面的嚷嚷聲，莫清寧才意識到，不知何時，她亦然步行到了後花園中。

  司馬府的老夫人酷愛花草之物。

  尋常時候，總會養不少的花啊草的在這後院兒。慢慢兒地，這後院就變成了現在這般盛大的規模，整個後院，都成了一大片花園子。

  花園大了，管理上，也就略吃緊了些。

  管理花園兒的都有近十個人，但一到大動土，或者是勤換花木的時候，便會再招一些臨時來做活的人進來幫忙。

  這一次，因著老祖宗六十九歲生辰的緣故，是以，後花園又要為她而翻新大動土。

  招人，也就在所難免。

  莫清寧頓住腳步，看著前面那忙碌卑微的身影，正要轉身，那婆子卻是抬起頭來。

  婆子看樣貌，年紀應該只得四十左右。但因為歲月摧殘損傷，那人滿頭摻雜著白髮的青絲，黑白混雜，看起來就顯得格外蒼老。

  一張臉上，皺紋密布，打眼一瞧，給人一種古稀之年的錯覺。

  在看清楚她樣貌的瞬間，莫清寧瞪大眼睛，完全不敢呼吸。

  「奶……奶娘……」

  她顫聲喚出來，那婆子卻只顧著埋著搬樹樁子，管事的，也只是在一邊兒監督著做活的人。

  並不曾有人發現，她此時正呆呆瞧著那婆子。

  近乎貪婪地看了一會兒那勞作的婆子，莫清寧才不舍離開。

  當天做事，莫清寧就總是心神恍惚。

  好幾次都出了差子。

  「月錢扣一百個銅錢。」

  雖然是買的奴隸，但月錢還是有的。

  被扣了錢，莫清寧才清醒了許多。

  搓著手跟管事的林婆子告了假，這才著急上火地往府門外去候著。

  巴巴兒等到那花草間的雜役人等出來，莫清寧便趕緊尾隨著婆子往前。直到遠離了府里的人，才叫出聲來。

  「吳媽媽！」

  吳婆子聽著這聲音，身體倏地掉過頭來，看見幾步奔往自己的莫清寧時，眼睛唰地就紅了。

  「小……」

  莫清寧趕緊抬頭，「吳媽媽且跟我來，我們這邊兒來。」

  把人拉到暗處，莫清寧才一把摟著她，「奶娘，不曾想真的是你。」

  「嗯，好孩子……好孩子……」

  奶娘細細替她抹去臉上的淚水，倆人拉著手，坐到一邊詢問起彼此的事情。

  當年，奶娘因為被那位找岔子，被強行要送出府去。

  是莫清寧隱瞞著府里的人，斷然把自己的金鎖圈兒，還有旁的稀罕物件兒給了奶娘。

  事後，只聽說奶娘以外面過的還好。但是具體的並不知曉。

  「小姐啊，當年多虧你給了老奴那些銀錢。老奴是個會刺繡的，就回到老家的小城開了家刺繡鋪子。

  這些年，養活了一家老小不說，還有了些許的積攢。只是，聽說莫府出了大難，老婆子就惦記著小姐，怕你出事兒。急急把鋪子關了去打聽，誰曾想卻是晚了一步，只聽說你被一大府人家買去。老奴費了些力氣，才知道你被售賣到這兒來。呵呵，真的能如願以償找到小姐，看你還活的好好兒的，老奴就放心了啊。」

  「奶娘，莫要再自稱老奴了。我現在也不過是一奴婢而已。」

  這話，聽的吳婆子心都顫了。

  她緊握著自己家小姐嬌軟的手兒。

  輕輕拍了拍她手背，終歸沒能說出安撫的話來。所有的話，在這時候都蒼白無力的很。

  「都怨老奴無用，沒能在那些年多攢些錢。要不，定能贖回小姐自由身的。」

  莫清寧微笑搖頭，「這事兒，慢慢來。終歸有一日我會贖回自己的。到是你，聽說你家裡有一個病弱的小兒？這些錢你拿回去。」

  吳婆子聽的呆怔，看著手裡的幾百個銅錢，終歸是含著淚收下。

  「對了，大小姐，老奴還有件事情沒跟你說。就是我來的時候，打聽到小少爺出了事，也要被賤賣為奴。所以，老婆子我就傾了所有的家當，贖回了小少爺。只是，小主子的身體當真是差。一旦發作起來，更是揪心的很。老奴這些時候拼命接活兒，也沒能讓小主子好過幾許……」

  莫清寧瞠大眼睛，一把捉住吳婆子的手。「吳媽媽，你的意思是說……青雲……被你贖身了？」

  「嗯，雖然是自由身，然則，卻也病痛纏身，每到了發作之時，這孩子就痛的死去活來，也不吭聲，媽媽我看著……難受！」

  莫清寧歡喜抹著眼淚，「嗯嗯，我知道，我知道哩。只要青雲有了自由身，就算是病毒，也可以慢慢來。媽媽你莫要這般辛苦，且先照顧好自己，這樣方能顧全青雲。至於銀錢的事情，由我來想轍。」

  吳媽媽張嘴，有些黯然，「小姐，終歸是媽媽無用。」

  「莫說這些，你且回去照顧好青雲，對了，你家裡人怎麼辦？你到了這京城，他們呢？」

  這吳媽媽也是個忠誠的，為了贖回自己的小主子，愣是把銀錢全給淘空了。

  「我家裡的漢子，最近會帶著娃上京城來。這京城地界兒，也有我一房老鄉，咱們約好了就在那兒見面的。孩子，也有差不多八歲了。到時候尋個府，當人小廝之類的，也不用犯愁。媽媽就在外面接些繡鋪的活兒，也可以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