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帶我一程

  馬車遠去，火光卻並未遠去。

  站在藥鋪的院子中，依舊能看見那一半燒紅了的天空。

  周大夫並無什麼大礙，蘇小滿給他服了一粒安神的藥丸，便跟著雲沂回去。

  一路上，她的心情異常沉重。

  

  往日輕快的腳步也跟著沉甸甸的。

  「此事與你無關。」

  雲沂乾巴巴的勸她，「落雲村的村人早就沒了，那把火燒死的也只是那群邪教徒。」

  「你以為我是因為那把火？」

  蘇小滿抬眸，「我知道這一切都與我無關，今夜我不去蘇府，那把火遲早也會燒起來。」

  「那你還難過？」

  女子一向淡漠的眸子裡多了些晶瑩的光亮，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慢慢道，「我只是有點想家了。」

  雲沂：「？？？」

  「說了你也不明白。」

  蘇小滿搖搖頭，沖他張開了雙臂，「你輕功這麼好，不介意再帶我一程吧？」

  剩下的路，她實在有些走不動了。

  雲沂走過去，在她面前蹲下，低低道，「抓緊了。」

  他背著蘇小滿跳躍在屋頂樹枝間，輕鬆自如。冬夜的風划過蘇小滿的臉，她扭頭看向天邊的那一片血紅，感覺自己的瞳孔似乎也染上了血紅的顏色。

  雲沂的速度很快，將人安全送到元家，他瞥了一眼垂眸的蘇小滿，總覺得月色下的她眼尾鼻尖異常的紅艷。

  「解藥。」

  蘇小滿從懷裡面掏出一個瓷瓶遞給他，「雖然是個交易，但還是多謝了。往後你我互不相欠。」

  他摩挲著手中的瓷瓶，「也算是出生入死了，不算朋友麼？」

  「算。」

  他笑了，又看了她一眼，足尖一點躍上了牆頭，沖她擺擺手，翻回了隔壁的院中。

  蘇小滿收了笑意，一步步走回了自己的屋裡。

  燭火燃起，她伸手籠住那團火，眼淚倏然滴落了一顆。

  難過確實也是想家了。

  想那個和平的國度，想從前忙忙碌碌但異常安全的生活。

  但更難過的是，她原本有機會去救一救落雲村那些無辜的村民。

  她並非聖母，可在得知滿村村民連同無辜稚子皆在今夜慘遭屠戮，她的心就忍不住發顫。

  那麼多條性命……

  倘若……

  倘若周大夫先前告知她時，她便去尋蘇靖康，落雲村的村民的結局會不會不一樣？會不會根本便走不到今夜這種地步？

  便是有所傷亡，也不至於滿村皆亡。

  她自以為自己有些小聰明，臆斷，胡亂推測，靠著對小說的大致了解，走到現在，還真以為自己當真是有了什麼厲害的本事。

  她有什麼本事？除了逞強自大冷漠以外還有什麼？

  天邊的火光燃了一、夜，直到正午時分，才慢慢的黯淡下去。

  整個京都都在議論昨夜西郊的那一場大火。

  「幸好，西郊地處偏僻，也就一個落雲村遭了難……」

  「聽說，落雲村一個人都沒能跑出來……」

  「哎，真是太慘了，那村裡有不少孩子啊……」

  「真是造孽啊！好端端的怎麼會失火？那落雲村還有一條溪流經過，怎麼還會燒的這麼厲害？」

  有人神秘兮兮道，「你沒聽說嗎？西郊那地方有邪門的東西……」

  「……」

  蘇小滿穿過人群，進了藥鋪，徑直進了裡屋。

  連山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周大夫已經恢復神志了，見到蘇小滿出現，他的神色有些激動起來，「蘇先生，快讓人去抓那伙人！他們簡直是禽、獸，連孩子都不放過啊！」

  他說著說著便嚎啕大哭起來，「那么小的孩子啊，竟……」

  他眼睜睜的看著幾個月大的孩子在他面前呻、吟著沒了呼吸，那種心痛的滋味難以形容。

  蘇小滿也不說話，任由他哭嚎了一陣，才輕聲道，「抱歉，救你的人去晚了……村民，一個都沒活下來……」

  周大夫怔在那裡，眼珠子都停止了轉動。

  半天才反應過來，一個勁的甩著自己耳光，「都怨我！都怨我！我為什麼還活著……」

  「我早就發現他們不對勁了，我為什麼不想辦法救他們？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