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6章 大樹的根

  倒也不是他和嵇家有什麼矛盾，相反的，嵇家內部其實相當的團結。

  嵇昌無論是和現任的嵇家家主，也就是嵇雪空的父親，兄弟感情極好。

  和已經退休開始養花的老家主，也就是他的父親，父子感情也非常好。

  只是他是前太子恩師，即便因嵇家的關係，和個人在天下文人圈子裡的影響力，讓他根須完好的活到了現在，他也不得不注意天子的想法。

  他身上的前太子黨烙印很深。

  即便前太子已經死了快二十多年了，他也依舊是最鮮明的前太子黨人。

  

  然而事實上，無論再深的烙印，只要自己肯改變，經過時間的打磨，遲早會去掉那些東西，可嵇昌卻並不願意去掉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印記。

  他從不掩蓋自己對前太子的認可和追隨，為此，他不僅不怕死，還和自己的家人長期保持了距離，從當今天子上台後，就再也沒回過嵇家。

  侄子嵇雪空的成長，他也是因此，從未參與過。

  所以，他說他相信嵇雪空幼時對他存有一些家人的感情，只是一種委婉的說法，從未相處過的兩人，即便是親人，也很難有什麼深厚的感情。

  再加上嵇雪空曾經非常明確的告訴他，他覺得前太子是一個愚蠢的人，這完全就是觸到了嵇昌這個將前太子視為一生好友之人的逆鱗。

  嵇昌沒當場拔劍砍死嵇雪空，都已經是因為嵇雪空是他侄子的緣故了。

  而時至今日，嵇雪空依舊沒有改變自己對前太子的不欣賞。

  在他看來，君主的仁義是百姓的殘忍，歷史上的所謂仁君，都有雷厲風行，該出手就狠辣出手的一面，前太子的那種所謂仁義，做太子時還行。

  畢竟可以幫他籠絡不少人心。

  可真要當了皇帝，遲早被架空，嵇家首先就是架空帝王的那一個。

  嵇昌聽到嵇雪空的這些話，雖氣得不行，可某些地方他也是認可的。

  前太子確實是有些過於仁義的問題在的。

  不過當時有他在，還有伯然這些人，太子過於仁義也沒什麼問題。

  他們反而覺得這樣，他們這些實幹家們可以更好的做事。

  而不會遇到一個什麼都不懂，還指手畫腳的上頭人。

  至於嵇雪空說的世家做大問題，可笑，就算帝王集權，世家就做不大嗎？

  帝王家，不就是最大的世家？

  且嵇昌自己就是嵇家的人，嵇家做大，有什麼問題？

  他相信無論是自己，還是兄長，也就是嵇雪空的父親也好，都有這個能力。

  那麼前太子的上台，對於嵇家而言，就是一個極好的結果。

  哪像現在，天子忌憚，各大世家，都縮起自己，連族中子弟的仕途都不敢過於積極的參與，以至於讓不少原本壓根不起眼的小家族崛起。

  由此可見，嵇昌和嵇雪空兩人最大的觀念問題，不止是對前太子的問題，還有他們各自對嵇家發展的看法，嵇昌覺得嵇家做大，沒有問題。

  嵇雪空卻覺得，隱藏在地面之下的，大樹的根脈才是最重要最安全的。

  冒出土的那一部分，再怎麼茁壯漂亮，命也都在風霜雨露和地下的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