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施捨

  「可，可我林家百年旺族，難道……」

  有族老難以接受。

  林秋月略微低頭，以示尊重：「只是暫避鋒芒，山高水長，萬物都有高有底，若是長盛不衰，畢竟迎來滅門禍事！」

  這話，太重了。

  重到屋內的幾個老頭子都嚇得突突的站起來了。

  他們從前只以為是朝廷小氣，卻從未想過朝廷竟然會有如此狠辣的心思。

  「允許嫡系做讀書之外的事情，百花齊放，暫避鋒芒，積攢底蘊。難道我林家，就不是百年氏族了？」

  現在世道漸漸太平了，那麼皇帝也就有精力開始整頓了。

  如果不想當殺雞儆猴的那個雞，就要躲得避鋒芒。

  而且……

  

  「現在林家，已經入不敷出了。讀書念出名頭的人少，且無論有沒有成就，耗費都頗多。」

  「非名家之物不用，非昂貴之物不用。再加上林家嫡系看不起經商之人，旁系和其他依附家族，走的走，散，林家早就入不敷出了。」

  這也是林秋月如此堅定要廢除這條家規的原因。

  再這樣奢靡下去，林家不需要旁人出手，就自取滅亡了。

  比起猜測的種種來，很明顯，「入不敷出」這四個大字，對眾多族老的刺激更大！

  「入不敷出？怎麼可能？」

  「我林家如此大的家業，光書院一項收入，養活全族便不成問題，更何況還有其他產業？」

  不僅僅是書院的收入，還包括書院周圍院子出租以及店鋪的收入。

  林秋月冷笑：「書院的相關產業本是旁支在管理，可從最開始，嫡系什麼都不做就要和旁支三七分成，拿大頭。」

  「等到我父親和兄長之後，更是將比例上升到一九。那些人激憤之下紛紛離開了林家，而嫡系哪裡有會做生意的人？」

  「所以那些生意最後都黃了，只能靠出租獲取收入。最重要的是……嫡系很多人出入煙花之地，酒樓擺闊，甚至送禮，賭局，都記帳……久而久之，便是入不敷出了。」

  「林一，帳本。」

  最後一聲，林秋月是對著院外高聲呼喊的。

  林一和林二立刻端著一摞帳本入內。

  林秋月指了指林一手中的帳目，說道：「這些是林家產業的收入。那些……」

  又指了指都看不見林二臉的帳簿，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意：「那些，是欠下的帳目。」

  族老們怒不可遏，立刻上前翻看。

  「混帳東西，居然敢去賭坊？！」

  「這死小子，居然動不動就用一兩黃金一張紙的徽墨宣紙？」

  「他天天吃的是滿漢全席嗎？居然光吃一個月就要花費一千兩？」

  ……

  這可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林秋月冷眼旁觀著，發現有的族老低著頭，摸摸鼻子，不敢上前，便心中有數了。

  果然如此啊。

  大族老臉色鐵青：「為何這些事情，都沒人來報？」

  族老，也有負責核銷帳目的。

  林秋月眼觀鼻鼻觀心，就是不說話。

  什麼意思，這還不明顯嗎？

  大族老也不是廢物，當場便調查清楚，發落了所有相關的族老。

  這一處理，便是兩個時辰。

  已經上了年紀的大族老明顯身心俱疲，揉著酸疼的胳膊，有氣無力的說道：「其他的事情，全有你處理吧。」

  他之所以親自處理族老，不過是因為族老是長輩，且根基深厚，林秋月不好出手。

  「是，大族老。」

  「你，很好，很有見識，是我們這些老傢伙，目光短淺安逸慣了啊。」

  大族老仿佛遭受了打擊一般，沒了精氣神。

  林秋月恭順無比的低頭，「不瞞大族老，我自己本沒想的如此周全。還是和芮娘聊過幾次，受益匪淺。」

  「芮娘？」

  大族老有些茫然，不知是誰。

  林秋月：「城府里最近鬧得很火熱的奶茶店就是她開的。」

  「她啊。」

  大族老神色莫名。

  林秋月壞心思的又加了一句：「本來最開始，芮娘想和林家合作的，一起賺錢。但咱們林家看不上她一個逃荒來的農婦，不肯合作。」

  「哦，有件事我也不好瞞著各位。我和芮娘是好朋友，所以在她被林家拒絕之後，我自己給了她一千兩銀子算是和她一起辦奶茶店。」

  「前幾天芮娘給我送今年三個月的收益分紅，我占一成，給了我一千兩銀子。」

  多多少少，是有些誇張了。

  但也差的不多。

  族老們頓時就不淡定了。

  一千兩是不多，可那是一個店三個月一成的收入啊。

  那豈不是一個月收入三千多兩？？？

  他們林家的鋪子，每個月能盈利三百兩就是不錯的了啊，這直接是十倍！

  更何況，這種店，還能多開，不僅是潞州城府，還有其他城府……

  到時候的收入？

  「大哥！」

  二族老坐不住了，直接喊大哥。

  他們林家現在還欠了外債，只需要的就是賺錢的生意了。

  大族老老臉發熱，恨鐵不成鋼的罵道：「叫我幹什麼？當初人家找你，你看不上人家，現在看人家賺錢了，就要去分一杯羹？要臉不？」

  莫名其妙成了出氣筒的二族老：……

  當初也不是他拒絕的啊。

  不過二族老也沒反駁，只是弱弱的說了一句：「要錢。」

  林秋月低頭不語，假裝沒看見族老們懇切的目光。

  當初，拒絕芮娘的的確不是這些個族老。

  但——

  他們同樣都瞧不起芮娘，看不起女人，骨子裡就認定女人賺不到什麼錢。

  既如此。

  她為何要芮娘割讓自己的利益？

  「秋月啊，你看這……」

  二族老還是沒忍住，開口了。

  好多老頭目光齊刷刷的落在了林秋月身上。

  「人家已經板上釘釘的能賺錢，還是賺大錢了，為什麼要莫名其妙的將錢讓給旁人？還是曾經侮辱過她的人？」

  林秋月可從沒想過要如此大度。

  哪怕是林家人，也是一樣。

  「侮辱？」

  「是啊，」林秋月眨眨眼，心情似乎有些愉悅，「就是當初奶茶店還沒開起來，擺攤的時候已經能看出賺錢了。」

  「我便提議說林家和陶家合作。但是我大哥他們不願意，好像想花五百兩還是一千兩買下這門生意，踹了陶家。嗯，態度相當的高高在上，施捨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