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諾夏出關

  轉眼間，三個月過去了。

  頂上戰爭帶來的影響，逐漸彰顯。

  大海賊時代徹底宣告結束，大海上不再有海賊遊蕩，那些殘餘的小蝦小米們，早已嚇破了膽，四處倉惶逃竄，最終逃脫不了被逮捕入獄的下場。

  唯有少有的幸運兒們，能成功隱姓埋名，擇地安頓下來。

  而沒有了那些割據一方的海上皇帝，海軍在新世界，也一路暢行無阻地推進擴張，使得這片動盪了數十年的法外之地，重歸世界政府掌控。

  全新的秩序正在迅速建立，動盪、混亂……攻伐不斷的戰爭，這些詞語，似乎儼然已被掃進了歷史的垃圾堆中。

  然而。

  在這看似一片光明美好的未來光景之下，不少明眼人都能看出，一股暗流。正在漸漸洶湧。

  

  ……

  頂上之後的第四個月，月初。

  海軍本部，馬林梵多。

  最高層會議室內，氣氛格外壓抑，包括赤犬青雉在內，幾乎所有海軍高層都臉色陰沉，吞雲吐霧。

  啪！

  一份厚厚的文件，被主位上的戰國重重摔在桌上，他語氣低沉，「這是上個月的月度總結報告，你們互相傳閱，看一下吧。」

  「有什麼好看的。」

  卡普挖了挖鼻孔，嗤笑一聲，「用腳趾頭也能猜出來，還不是和前兩個月一樣，都是那些破事。」

  在座的海軍高層們，都明白他的意思，面色又陰鬱了幾分。

  海軍本部，一直有每個月進行月度總結的慣例。

  三個月前，同樣是月度總結，同樣是在這個會議室，但那時候的氛圍，可截然不同。

  彼時頂上戰爭剛結束，海賊聯盟煙消雲散，海軍本部乘勝追擊，收復大批失地，前線喜訊捷報如雪花飛來，連綿不斷。

  艦隊所到之處，民眾竭誠歡迎，真可謂占盡天時，那種勃勃生機、萬物競發的境界，猶在眼前。

  然而，僅僅過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情況就開始變了。

  先是世界政府一紙裁軍令下來，要求海軍本部自行裁軍三分之一，除新世界之外的其餘各地支部，則直接裁撤一半。

  這倒也在情理之中，戰國等人早有預料。

  畢竟，原來是因為海賊猖獗，海軍規模才連年遞增，現在既然大海賊時代落幕，縮減海軍開支，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真要說起來，頂多也就是覺得這動作快了點，僅僅只有一個月的緩衝期，給人一種操之過急的感覺，其餘無可厚非。

  但後面發生的一系列事，就讓海軍本部高層們有些難以接受了。

  大概是因為海賊猖獗之勢被徹底掃平、如今的大海遠比以前要安全穩定的緣故。

  也不知道是由誰先開啟的風潮，常年居住在聖地瑪麗喬亞的天龍人們，突然對「巡遊」四海有了興趣，尤其是年輕一代，更是呼朋喚友、成群結隊地往外跑。

  海軍這邊面臨的壓力可想而知。

  不僅要分出大批精銳人手，沿途護衛這些世界貴族們的安全，天龍人惹出了大亂子，還得幫忙跟著擦屁股。

  什麼強行擄取年輕貌美的少女押去當奴隸；什麼號令海軍艦隊互相炮擊、自相殘殺，就為了看個樂子；什麼騎著猛獸直闖千年古都王宮，把偌大宮廷砸了個稀巴爛，還逼著國王王后光著身子在廢墟里爬行，一邊圍觀一邊哈哈大笑……

  諸如此類，不勝枚舉。

  ——當然，或許對于天龍人而言，這些根本算不了什麼亂子，而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畢竟，不論從前，現在，還是將來，他們不都一直是這麼幹的嘛。

  但是啊。

  時代，真的變了。

  當主要矛盾消失，那麼次要矛盾往往就會在第一時間浮出水面，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

  沒有了猖獗的海賊，結束了混亂動盪的年代，那麼世界貴族和各國民眾之間的種種衝突矛盾，便再也無法掩飾調和。

  聚光燈也同樣打在了海軍的身上，對於民眾們來說，以前的海軍是保衛一方平安的守護神，天然就帶著被信任的標籤。

  但現在呢？

  似乎所剩下的唯一職責，就是當好天龍人的狗！

  如此多的負面事件，一連串集中爆發，別說民怨沸騰，就連海軍自己都受不了。

  要知道。

  現在的海軍，受諾夏影響十幾年，尤其年輕一輩，更是有相當一部分是因為仰慕崇拜諾夏，才投身從軍的，整體觀念相當激進，比上一代偏移甚遠。

  於是乎。

  短短兩三個月里，就有數以千計的海軍士兵辭職退役！

  這其中還包括不少校級軍官，連少將也有幾個。

  此刻在座的所有本部高層，更是個個心裡憋著一團火！

  如今，已經是第四個月。

  世界各地的類似矛盾非但沒有消退的趨勢，反而演變的愈發激烈。

  有情報顯示，以龍為首的革命家，在已經低調行事數年後，也再度開始了頻繁活動。

  海軍本部的忍耐度，已經無比接近極限。

  「雖說天龍人惹出來的事，這個月又翻了一倍。」

  戰國看了眼卡普，面無表情地開口，「但要真是只有這些破事，反倒是好了。」

  卡普眉頭一皺，抽出了一份文件，打開瀏覽起來。

  而其餘海軍高層也是一怔，互相傳閱起其餘的幾分文件來。

  片刻工夫後，所有人都面色一變。

  「簡直胡鬧！」

  赤犬最先看完，勃然大怒，猛地一錘桌子：「世界政府到底想幹什麼？這種人事調動，也做得出來？」

  「調阿加沙·固特為海軍本部總參謀長，調杜爾維斯為海軍本部總顧問……總共十幾分調任令，來的全都是世界政府的那群官僚，而相對應的，我們本部的很多老夥計，包括在座的好幾個，都要調去別的部門任職。」

  青雉推了推額頭上的眼罩，平靜開口，「看來即便是經過一輪大裁軍，上頭對我們，依舊不是很信任啊。」

  其餘人互相對視一眼，臉色都極為難看。

  現在的海軍本部，哪怕已經被不少民眾罵成天龍人的狗了，但終歸立場和本心還是站在「正義」一邊。

  而等這一系列調職令落實，海軍內部被安插進如此多的釘子進來，未來的海軍口碑，會漸漸變成什麼樣，用屁股都能想出來。

  「一口氣換掉這麼多，還只是第一波動作。」卡普彈了彈鼻屎，嗤笑一聲，「依老夫看，乾脆把元帥也換了得了。」

  「還真換了。」戰國忽然開口。

  「嗯？！」

  眾人愕然扭頭，望向戰國。

  「頂上一戰後，海軍軍容之盛，信望之高，可謂歷代之最。」

  戰國聲音平淡，「戰爭結束後的第二個月，新世界那邊局勢基本穩定後，老夫就向世界政府遞交了辭呈，並推舉諾夏，為下一任海軍元帥。」

  眾人微微頷首，這一點他們並不意外，諾夏如今的聲望，在海軍中完全是獨一檔的存在。

  如果說戰國真要卸任的話，那麼在海軍內部看來，下一任的元帥必是諾夏，沒有第二個人能有資格競爭。

  包括同為大將的赤犬青雉在內。

  「那結果呢？」黃猿挑了挑眉。

  「對辭呈的態度一直很含糊。」戰國冷笑了聲，「但對於諾夏的推舉，卻是第二天就直接駁回了，給的理由也很簡單，資歷太淺，不足勝任。」

  真的是資歷太淺嗎？

  在座高層們皆是默然，諾夏過往的種種「刺頭」表現還歷歷在目，大家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世界政府是在擔心，或者說害怕什麼。

  「說起來，諾夏先生呢？這次會議又沒來。」鼯鼠突然開口問道，「都好幾個月沒怎麼露面了，難道閉關還沒結束嗎？」

  聽了這話，包括戰國在內，所有人都下意識扭頭望向了桃兔。

  這一點，大家都困惑許久了。

  頂上戰爭之後，諾夏的威望達到了頂點，幾乎在全世界每個角落，都成了被熱議的對象。

  但處於輿論場中心的諾夏本人，反而愈發低調，戰爭結束沒幾天，就直接進入了閉關修行的狀態，沒參加過海軍的任何行動和會議，也謝絕見客。

  諾夏是修煉狂人，這點大家都知道。

  但現在連號稱世界最強男人的白鬍子，都被前者親手擊敗，並取代其成為全世界公認的最強者了，還需要那麼刻苦修行幹嘛？

  在那天花板之上，難道還有新的境界，要去探索麼？

  或許真的有吧。

  可是，連值得交手的敵人都沒有了，有必要那麼急切嗎？

  「很巧，早上剛結束。」桃兔莞爾微笑，「我出門的時候，他正在家裡洗澡，所以今天的會議，沒準真會過來一趟。」

  哦，又和以前一個回答啊，沒結束，來不了。

  眾人都是下意識點點頭，然後突然瞪大了眼睛，錯愕地望向桃兔。

  「誒？？」

  會來？！

  持續三個多月的閉關修行，終於結束了？！

  這個消息，讓在座的所有人都有些驚喜，氣氛也一時間振奮了不少。

  然而，這終歸只是暫時的，會議還在繼續，很快，隨著下一個議題提出，會議室就再度變得沉悶起來。

  「撫恤金還沒發放下來？」

  道伯曼看著手裡的最後一份文件，叼著雪茄，不敢置信地道：「開什麼玩笑，我們不是在戰爭結束後，就第一時間向上頭申請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