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一個時代的落幕【下】

  見卡普盯住自己，名為巴路的老頭面色不自然了下，顯然有些畏縮，但下一秒，還是冷笑著開口：

  「少大言不慚了，卡普！現在的情況，和二十多年前可不一樣，你也老了，以為自己還是當初那個……」

  「囉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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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未落，對面的卡普卻是不耐煩地冷哼一聲，身形一閃，瞬間消失在原地。

  不好！

  巴路瞳孔一縮，渾身汗毛倒豎，嗓子眼中發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整個人剎那間身形暴漲，迎風化作一頭體型龐大的青色恐龍。

  動物系古代種，魁紂龍惡魔果實能力者！

  而與此同時，卡普的身影，也是驟然出現在了魁紂龍的頭頂，攥緊拳頭，照著面門直轟而來。

  轟！

  簡簡單單的一記直拳，沒有任何花里胡哨，但那拳風之下，沿途的虛空卻幾乎要扭曲碎裂。

  咔嚓！咔嚓！

  魁紂龍那堅硬似鐵的皮膚表層，僅僅只是支撐了兩三秒，就寸寸崩裂而開，伴隨著痛苦的獸吼，巴路直接倒飛出十幾米遠，轟然砸出一個巨坑。

  巨坑中，龐大的魁紂龍頭部血流不止，不斷哀鳴掙扎，短時間內卻根本無力起身。

  僅僅一拳！

  二十年前便懸賞超過八億貝利，即便是在LV6海賊中實力也是名列前茅的巴路，竟直接身陷重傷！

  人群中。

  那些尚未出手的傳奇海賊們，一個個面面廝覷，臉色也變得有些異樣。

  何等可怕的怪力……

  這老東西，明明都一把年紀了，給人的感覺怎麼還是像二十年前一樣恐怖？

  唯有一個人的反應，與眾不同。

  正是道格拉斯·巴雷特。

  「喂喂喂，事情真是變得越來越有意思了啊！」

  他雙拳在胸前重重一碰，死死盯著卡普，雙目炯炯發光，仿佛發現了什麼稀世珍寶一樣：

  「卡普……沒記錯的話，當初的那些人里，也有你一份吧，喂，我說，老頭就交給我來對付好了，你們幹掉別的海軍就行，用不著來操心！」

  當年羅傑海賊團解散後，巴雷特還很年輕，並未像雷利那樣選擇隱居，而是繼續獨身一人闖蕩大海，惹出了不少大亂子，卻鮮有敵手。

  海軍本部發動了屠魔令，甚至連戰國和卡普都雙雙出動，費時數月，才終於將巴雷特逮捕入獄。

  這份「恩情」，巴雷特可一直銘記在心。

  而現在，卡普都到了面前，無疑就是復仇的最佳時機。

  「少來了。」

  旁邊一個傳奇白髮老海賊抱臂冷笑，「你以為就你和這老頭有仇？再說了，我們憑什麼相信你一個人，就能攔住他？到時候你沒撐住，貽誤了戰機，老夫……」

  「怎麼？」

  道格拉斯·巴雷特轉過頭來，眯眼望著這位「前輩」，「想知道我的成色？老頭，你要先試試嗎？」

  「都別吵了，就相信這小子吧。」

  一個粗獷沉悶的聲音，突然從頭頂傳來，眾海賊抬頭望去，發聲的大塊頭正是聖胡安惡狼。

  「我和這傢伙，在地下六層可一直是面對面緊挨著的。」

  聖胡安惡狼指著巴雷特，咧了咧嘴，「十年裡這傢伙就沒放棄過地獄式的修行，現在的實力，恐怕比你們想像的，要恐怖的多呢。」

  整整十年都沒停止過修行？

  一眾傳奇海賊都是愕然，驚奇地看了一眼巴雷特，那名出言諷刺的白髮老頭，則是冷哼了一聲，不過也沒再說什麼。

  「多謝信任了。」

  巴雷特哈哈大笑，也懶得再和這幫人廢話，大踏步地向著對面的卡普走去，而對面的卡普也聽到了這番對話，不由輕咦了一聲。

  「在牢獄裡還堅持地獄修行了十年嗎？」

  卡普冷哼一聲，「看樣子要比預計中更加難纏呢，諾夏那小鬼說的還真沒錯，推進城這種地方，果然壓根就不該存在啊……」

  嗡！

  話音剛落，一聲爆鳴，卻是兩人猛踏地面，同時衝出，拳頭以硬碰硬，搗向彼此的胸膛！

  咚！咚！咚！

  一時間悶響不斷，拳影如雨，周圍的地面猶若脆弱的玻璃般寸寸皸裂而開，饒是周圍的傳說級海賊們，看的也是一陣心驚肉跳。

  沒記錯的話……

  這傢伙，明明是惡魔果實能力者吧？

  現在連果實能力都沒動用呢，居然單憑體術，就能和那個鐵拳卡普打的不相上下，無論速度還是力量，都沒怎麼落下風？

  即便這種情況無法支撐太久，只是短暫的一段時間，那也已經相當恐怖了。

  「加上果實能力，這傢伙沒準還真能一個人拖住卡普很長時間啊。」

  地下六層的傳奇海賊們目光閃爍，心中達成共識，於是將注意力從卡普身上移開，轉向周圍的其餘海軍們。

  由於之前和平主義者部隊及時出場阻截，再加上卡普這一出拖延的時間，港灣內部的海軍已經反應過來，大批援軍就位，填補上了之前被推進城海賊們撕開的口子。

  高端戰力方面，黃猿、桃兔、茶豚……以及多位本部精英中將，已經解決掉攔在自己身前的敵人，紛紛從不同方向趕赴而來。

  而一眾剛越獄出來的海賊，頓時個個摩肩擦掌，躍躍欲試，肆無忌憚地掃視著這些包抄過來的海軍。

  「貌似有不少熟面孔嘛！」

  「那個在天上飛的傢伙，叫波魯薩利諾吧，老子有印象……怎麼還是個中將？」

  「喂，都提起精神來，真正的戰鬥，現在才正式開始呢！」

  「這還需用你說嗎，老夫早就等的不耐煩了！」

  一道道身影迫不及待地掠出，各自挑選目標迎向黃猿等人。

  或是單挑，或是圍毆，激烈的戰鬥瞬間在多個方向爆發，令人目不暇接。

  ……

  廣場後方，高台之上。

  海軍元帥戰國手握電話蟲，眯眼瞻望全局，面沉如水。

  澤法的聲音，正從電話蟲里傳出：

  「本部後方到現在還沒動靜，一直很安穩，看來海賊聯盟那邊沒有分兵偷襲的打算，反正有老夫在，你就不用操心了。」

  「倒是你那邊，戰爭進行到現在，居中縱覽全局指揮調度什麼的，已經沒必要了，差不多也該親自出手了吧？」

  「正有此打算。」

  戰國聲音沉穩，目光不由掃向遠處。

  廣場內部，海軍與海賊聯盟的戰鬥，依舊牢牢占據上風，但港灣外圍的局勢，就是另一碼事了。

  那邊雖說在黃猿桃兔等人趕到後，已經成功阻擋住了推進城海賊們衝鋒的步伐。

  但地下六層的老東西們實力終究不是蓋的，再加上頂級戰力數量眾多，交手才不過十幾分鐘，海軍這邊明顯已經出現了頹勢。

  而卡普到現在，都還沒能解決掉那個棘手的巴雷特，照這個趨勢下去，前端戰線崩潰估計也是遲早的事。

  腦中思緒萬千，戰國瞬間作出了決定。

  自己必須得親自出馬了！

  先與卡普聯手，在短時間內擊敗巴雷特，兩人騰出手來，加入對其餘推進城海賊的清掃，這樣才能改寫眼前這種焦灼的境況。

  「小鶴！」

  戰國扭頭沉聲喝道。

  「接下來，就由你來接替我，坐鎮處刑台，指揮全局。」

  「嗯，去吧。」

  平靜的聲音傳來，鶴中將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背後。

  戰國與她對視一眼，兩人幾十年的搭檔戰友情，默契無需多言，彼此點一點頭後，鶴中將便向前幾步，環抱雙臂，迎風而立，站在了戰國原本的位置。

  而戰國則是身形暴掠而出，踏著月步，全速向著港灣外圍方向而去。

  「是戰國元帥！」

  「該死……連這老傢伙都親自出馬了嗎？」

  一路上，許多正在交鋒的海軍海賊，都注意到了這一幕，有人精神振奮，有人面色微變，反應各不相同。

  戰國將這一切都收在眼底，但除了順手拍死幾個不開眼擋路的蠢貨之外，並未逗留絲毫。

  他心裡清楚，現在港灣外部的戰場才是關鍵，只要和卡普聯手，儘快壓制住那群地下六層的棘手角色，那麼戰爭的勝利天平，很快就會徹底倒向海軍本部一方。

  唰！唰！唰！

  戰國的體術雖然稍遜卡普，但同樣已經修行到登峰造極的層次，全力以赴之下速度極為恐怖。

  一路殘影閃爍，短短數十秒，就已經橫跨過大半個戰場，來到了港灣的外圍。

  視野中，下方的一眾推進城海賊，身形清晰可見，戰國的目光，第一時間鎖定了不遠處的巴雷特。

  對方和卡普交戰這麼久，明顯已經漸漸承受不住壓力，眼角餘光注意到天空的戰國後，突然怒吼一聲，加大力道震開一拳砸來的卡普。

  旋即咬牙朝天咆哮嘶吼，渾身上下瞬間覆蓋起濃郁的深藍色霸氣，肌肉也急速膨脹了一圈，周遭鬼氣環繞，猙獰恐怖，整個人宛如來自地獄的魔鬼一般。

  「魔鬼形態嗎……」

  戰國微微眯眼，當年參與過圍剿屠魔令的他，對巴雷特的底細知曉的很清楚，巴雷特的這番模樣，是對方本就強橫至極的武裝色、霸王色和獨特鬼氣的三者合一，遠非一般霸氣附體可比。

  而巴雷特也正是因此，在海上被流傳為「魔鬼的後裔」。

  「比起十年前，確實要強出了不少。」

  戰國心中冷哼，眼神漸漸凌厲，「但只有這種程度的話，想抵擋住老夫和卡普的聯手還不夠！遠遠不夠！」

  立馬解決戰鬥！

  快！

  必須要快！

  心中念頭一起，電光火石之間，戰國周遭陡然金色光華大放，隨即身形急劇暴漲。

  伴隨著一聲轟然落地的動靜，下一剎，一尊身高超過二十米的金色巨佛，赫然現身在戰場之上！

  幻獸種惡魔果實！

  戰國竟是一出手，就直接動用了果實能力，變幻為了大佛形態！

  「喂喂喂，直接動真格嗎？」

  剛被震開的卡普，站穩身形後望見大佛，瞬間領會到了戰國的計劃，咧了咧嘴，「老夫明白了……」

  說話間，他右拳漸漸攥緊，身上的氣勢瘋狂凝聚，黏稠恐怖，猶若實質，顯然，卡普也準備直接動用自己的最強一擊，與戰國聯手，瞬間擊敗巴雷特。

  但，就在此時。

  轟——！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驀然間從上空傳來，那動靜實在是太大，堪稱是驚天動地，從南到北，從東到西，戰場的各個角落，所有人全都下意識地捂住耳朵，循聲抬頭望去。

  戰國卡普和巴雷特也不例外，三人剛要出手的動作幾乎是同時一滯，望向高空後，紛紛露出了驚愕之色。

  他們的表情，也是這場戰爭中，十多萬人此刻的縮影。

  ——只見此時此刻，萬米高空之上的空島，被徹底震裂，崩碎開來，化為無盡的碎岩在高空盤旋飛舞。

  而更惹人注目的，則是一道從碎石塵埃中倒飛而出的高大人影，那身影猶若流星一般墜落，越過支離破碎的冰層，越過戰國卡普的頭頂，最終轟然一聲，狠狠砸落在馬林梵多廣場的正中心。

  塵埃四起，煙霧瀰漫。

  裡面傳出劇烈的咳嗽聲，煙塵中的聲音艱難掙扎，想要起身，但久久未能成功。

  與此同時。

  一道身披白色正義大氅的身影，也不知何時現身，渾身雷電環繞，居高臨下地望著下方，靜靜懸浮在廣場上空。

  十多萬人，在這一刻像是同時失聲。

  整個戰場，死一般的沉寂。

  足足數秒後。

  ——撕心裂肺的吼叫聲，才終於劃破了這份死寂。

  「老爹！！！」

  「白鬍子老爹！！」

  三番隊隊長鑽石喬茲、五番隊隊長花劍比斯塔……以這些白鬍子海賊團本部的隊長們為首，整個人幾乎崩潰癲狂一般，瘋狂擊退周圍的海軍，向著廣場中心匯聚而去。

  「給我讓開！」

  「別攔著老子！」

  海軍們大多還未從這一幕中回過神，下意識阻攔的力度小了些，一時間還真被不少比較靠近中心的海賊破開一條路。

  很快，巨坑周圍便聚集了近百名白鬍子海賊團的成員，鑽石喬茲最先趕到，衝進正在消散的煙霧中，攙扶起了已經奄奄一息的白鬍子。

  而花劍比斯塔，也跟著從另一邊扶住了白鬍子，兩人的手很快被鮮血染紅，那都是從白鬍子身上傷口流出的。

  「老爹……」

  看著遍體鱗傷，渾身幾乎沒有一塊好肉的白鬍子，鑽石喬茲鼻頭一酸，聲音哽咽，幾乎就要流下淚來。

  跟隨白鬍子闖蕩大海這麼多年，他還是頭一次見到老爹傷成這樣。

  記憶中那個所向披靡無敵手的男人，那個張開懷抱大笑著為他們遮風擋雨的偉岸身影，此刻卻虛弱的連推開他們的力氣都沒有。

  「幹什麼呢，一群傻兒子……」

  白鬍子嘗試了幾下，沒能推動，不由咧了咧嘴，「快點放開，老子還能自己站著，要你們這樣扶著，像什麼話……」

  「可是老爹……」

  「我說，放開！」

  「放開吧，喬茲。」一旁的花劍比斯塔深吸了一口氣，沉靜地開口。

  鑽石喬茲看了他一眼，咬了咬牙，最終還是後退一步，與比斯塔同時放開了攙扶的手臂。

  失去倚靠，白鬍子的身軀微微踉蹌了一下，險些摔倒在地，但搖搖晃晃地掙扎了幾秒後，他終究還是昂然站直了身軀，望向天空的諾夏。

  「白鬍子。」

  諾夏將這一幕看在眼中，面上表情卻沒什麼變化，只是平靜開口：

  「你的身體已經透支到極限了，大勢已去，還是放棄抵抗，帶著你的部下投降吧。」

  「這樣，或許會少死很多可以不死的人。」

  白鬍子微微眯眼，還未說話，他的身後，那些白鬍子海賊團的本部成員們，已經勃然大怒，紛紛喝罵起來：

  「放屁！」

  「你把我們當成什麼人！把老爹又當成什麼人，怎麼可能向海軍投降！」

  「死有什麼大不了！死也要戰鬥到最後一刻！」

  諾夏沒有接口，依舊靜靜注視著白鬍子。

  「古啦啦啦啦，聽見了吧，諾夏小子……」

  白鬍子咧了咧嘴，明顯對船員們的反應早有預料，也很欣慰，他哈哈大笑起來，「投降？這種詞可從來沒出現在老子的字典里過啊……」

  「刀來！」

  他陡然收住笑容，一聲怒喝。

  刀？

  刀！刀呢？

  喬茲等人急忙四下尋找起來，很快在距離巨坑十多米的地方，發現了大䕌刀叢雲切。

  這把曾經伴隨著白鬍子征戰四方，威震大海的無上大快刀，已然被浸染成血色，一如白鬍子那巍巍蒼然的身軀。

  「老爹！」

  咚！

  喬茲拋出叢雲切，白鬍子伸出右手，一把穩穩接住。

  熟悉的佩刀入手，白鬍子那像是風中殘燭般的身軀，這一剎像是被注入了無盡的活力，支撐著他持刀昂然而立，支撐著他身上氣勢洶洶而起！

  投降？

  怎麼可能！

  縱使這場戰爭已經宣告敗北，縱使大海賊時代終將結束，縱使身體裡只剩下最後一口氣……他的選擇，也只有一個，從未改變！

  「老子是舊時代的殘黨，新世界……」

  白鬍子肆意大笑，笑聲傳遍四方，而就在這笑聲中，他驟然一踏地面，拔地而起，用盡全身最後的力氣，斬向對面的諾夏！

  「可沒有能承載我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