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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排長的秘密

2024-08-25 22:01:06 作者: 伴虎小書童

  當林章峰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那人已經倒在了身旁,不再動彈。

  

  那人只發出了最後一聲沉悶的叫罵聲,就暈了過去。

  一個人影在黑暗中走了過來,走向林章峰。

  林章峰看不清他的臉,只是下意識地往後退了退。

  人影朝他伸出手了,看來並無惡意。

  林章峰把手遞給他,他一用力,就把林章峰拉了起來。

  「連長,你真沉。」

  人影開口了,張恆寧!

  在那人背後飛起一腳偷襲的,正是他。

  他本來藏在左翼,按兵不動,靜靜等待林章峰的指示,突然間聽到右側傳出了打鬥聲,料想林章峰肯定遇敵了。

  「連長一個人寡不敵眾,我不能在這兒袖手旁觀,必須得過去幫助他。」

  一想到此,張恆寧就輕輕爬出藏身點,循著聲音跑了過去。

  剛趕到那個墳冢前,就看到兩個黑影攪作一團、難解難分。

  張恆寧也看不清到底哪個是連長,只好在旁邊埋伏好,焦急地等待著。

  直到聽到連長熟悉的聲音響起,然後緊接著倒地,他立刻就分辨出了敵我,趁著那人不備,從後面狠踢了一腳。

  真正的一招制敵。

  林章峰從地上爬起來,說:「那人不是印度人,說的是中文,我怎麼聽著聲音有點耳熟?」

  林章峰這麼一提醒,張恆寧也突然覺得聲音的確有點耳熟。

  兩人連忙來到那人的身旁,見他手邊丟下了一支黑乎乎的東西,正是他從腰間掏出來,對準林章峰的那個東西。

  林章峰撿起來,原來是支手電筒。

  兩人把他翻過來,用手電一照。

  一張圓滾滾的胖臉出現在他們眼前。

  「童小虎!」

  兩人異口同聲地驚呼道。

  林章峰趕緊把手指放在他鼻翼前,鬆了一口氣:「還好,有呼吸。快,把他弄醒。」

  張恆寧撿起一團雪,在他臉上、脖子上抹了抹。

  一會兒功夫,童小虎就悠悠地醒了過來。

  一看到連長和張恆寧的臉,他「哇」的一聲就哭了:「剛才是特麼誰在背後踹了我一腳?是不是你,張恆寧!你特麼這個忘恩負義的狗東西。」

  林章峰和張恆寧都笑了起來。

  笑完了,林章峰立刻又板著臉問道:「童小虎,你還真能下死手啊,沒想到你單打獨鬥的功力這麼強,要是張恆寧不及時趕到,我都死在你面前了。」

  童小虎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連長,哪兒能呢。我還以為是印度兵趁著我們過年,偷偷摸過來了。犯我中華者,雖遠必誅。更何況,在我們的領土上,雖近更得誅!所以,必須要痛下殺手啊。最後關頭,我不是聽出你的聲音了嗎?正要掏手電確認一下,背後就挨了這麼一下。張恆寧,你腳頭啥時候這麼硬了?要不是我肉厚,緩衝力強,說不定骨頭都要被你踹斷了!哎喲喂,現在都疼。」

  張恆寧笑著說道:「排長,我這不是救連長心切嘛,誰能想到是你啊。」

  張恆寧這句話提醒了林章峰,他立刻問道:「對啊,童小虎,這大過年的,你不在連里好好待著,跑這兒來幹嘛了?」

  一聽到這話,童小虎就不說話了。

  林章峰問了幾遍,他都不開口,最後說道:「我就是想家了,出來散散心,走著走著,沒想到就走到這兒來了。」

  林章峰知道他說的不是實話。

  於是,他循著來時的腳印,走到最開始發現有火光的地方。

  他打開手電,灰燼還沒被風吹走,他撿起一塊,認真看了看,立刻就明白了一切。

  他之前在黑暗中也曾撿起一塊灰燼搓了搓,就感覺這灰燼有些異樣。

  一般野外行軍,紙張只作為引火之物,而不是燒火之物,而這一大片灰燼,全是紙張焚燒過後留下來的。

  他這會兒看清了灰燼的形態,有很多豎條的縫隙。

  紙錢!

  燒的是紙錢。

  他又打著手電在墳冢周圍找了找,在墓碑後,找到了兩支燭淚差不多已經流盡的蠟燭。

  之前見到的那三點火光,就是兩支蠟燭和紙錢燃燒的時候發出的光亮。

  一切都不言自明,童小虎在這裡給埋在土裡的人上墳。

  林章峰最後才將電筒對準了身前的墓碑。

  「烈士童在途之墓,生於1962年,卒於1991年……」林章峰輕輕念了出來。

  「童在途,童在途……」林章峰一邊在嘴裡念叨著這個名字,一邊看了看旁邊低著頭的童小虎,突然大聲問道,「小虎,童連長和你是什麼關係?!」

  童小虎一直強忍著眼中的淚水,這會兒終於忍不住了,「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他……他是我爸!」

  林章峰頃刻間也淚流滿面。

  雖然他沒有見過童連長,但對埋在這裡的烈士的生平,他都十分清楚。

  童連長是帶隊巡邏的時候,為了救一個失足的戰士,自己卻跌進了山崖,戰士得救了,他卻英勇犧牲了。

  想不到,童連長還有個這麼優秀的兒子。

  童小虎一下子跪在了墓前,流著淚說道:「我爸只見過我兩次,都是聽我媽說的,那會兒我還小,一點兒印象都沒有。等我長大了,我才知道,我爸是一名邊防連長,犧牲在了他所駐守的地方。小的時候,我就特想去我爸駐守的地方看看,想著那裡一定很好玩吧,不然,他怎麼老捨不得回家,連死也要死那兒。這個夢想,就一直壓在我的心底,我誰都沒告訴過,但它一直就在那兒,沒挪過窩。上了中學,學了地理,才知道青藏高原,一點兒都不好玩,環境惡劣,條件艱苦,不是人待的地方。但那兒有我爸,我得去看看,所以那個夢想也一直沒動搖過。高考,我什麼都沒想,填的全是軍校,我媽看了都直嘆氣,說你怎麼和你爸一樣,就愛當兵?!我笑了笑,說,我得去接我爸的班啊,還得證明比他幹得更好!他死都才只當了個連長,我至少活著也得當個團長什麼的,一代更比一代強,不去當兵,咋比?我媽聽了,哭得跟個淚人似的。畢業分配前,我翻出了我爸寫給家裡的信件,找到了他部隊的番號,就給學員隊領導說,我必須要去那個部隊,你得給我想辦法。隊長一看,說,傻小子,那是邊防連隊,生活條件最差,出路最窄,你丫腦子被驢踢了嗎?你是學校的優秀畢業學員,各項成績名列前茅,幾個王牌的集團軍都看上你了,隨你挑。作為老大哥,我得真心勸你一句,去這樣的部隊才能前途無量,你可別犯傻。我說謝謝隊長,我就去那兒,因為我爸在那兒!於是,我放棄了同學眼中最好的部隊,申請了『三到』,就來到了這裡。」

  林章峰和張恆寧這下才終於明白,為什麼新排長童小虎剛來到這裡,就那麼的與眾不同,歡欣雀躍、興高采烈,跟回家一樣;

  為什麼他對連隊和連隊的每一個人,都傾注了所有的熱情和熱愛;

  為什麼別的排長都是絞盡腦汁、想盡辦法,想要儘快離開這兒,而他卻是想著怎麼留在這兒,更好地建設這兒。

  因為,這片土地上,曾留下了他父親的血脈!

  英勇戍邊的血脈!

  而他,繼承了這個血脈!

  童小虎又點燃了兩支蠟燭,從身上掏出一瓶酒和一個杯子,一本正經地說:「你們警覺性也太高了,來得太快了,我都還沒來得及和我老爸喝杯酒呢,現在得續上。」

  童小虎擰開瓶蓋,倒了一杯,對著墳冢,輕聲說道:「老爸,我又來看你了,之前,都是偷偷過來,也沒帶什麼東西。今天,終於拎了一瓶酒,還帶了兩個人……不,引來了兩個人,呵呵。今天除夕,又過了一年,聽老媽說,你從來沒在家過過年,以後,你也沒這個機會了。不過,不遺憾哈,今晚兒子來陪你過年。聽老媽說,你最喜歡喝二鍋頭,還好不是茅台什麼的,這地方根本沒有。看,酒我都準備好了,來,先敬你三杯。」

  童小虎把杯中的酒撒在墳前,又倒了兩杯,都撒在了地上。

  林章峰和張恆寧站在他的身後,默默地流著眼淚。

  他又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一瓶礦泉水,倒在杯里說:「爸,你也知道,連里不能喝酒,什麼時候都不可以,我就以水代酒……」

  「喝吧,就一杯。」林章峰突然小聲說道。

  童小虎有些喜出望外,轉過頭來真誠地說道:「謝謝你,連長。」

  他又繼續說道:「爸,連長特批我可以敬你一杯酒,希望你在天之靈,能保佑我在這裡好好干,最好別挪窩!」

  說完,他喝掉了兩杯礦泉水和一杯酒。

  林章峰默默地點燃了三根煙,放在墓碑前,說:「老連長,我每年都來祭拜你,沒想到,你還有這麼一個胖大小子。這小子長大了,懂事了,很能幹,差點沒把我弄死下來陪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好他的。」

  說完,他給張恆寧和童小虎每人發了根煙:「陪老連長抽根煙吧。」

  漂浮在空中的三個火星一明一暗,蟄伏在地面的三個火星幽幽暗暗,像是隔著時空,在說著只有他們才能聽見的貼心話語。

  抽完煙,三個人在墓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三個禮,便要離去。

  童小虎突然小聲說道:「今天這事兒,你們可要為我保密,不能給其他人說起。」

  張恆寧笑著說道:「你還怕別人知道你是將門之後啊?」

  「不,我是怕干不好,給我爸丟人。」童小虎鄭重其事地說道。

  短暫的沉默後,林章峰和張恆寧都用力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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