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掩耳盜鈴

  趙熙川昨夜帶著陸靈犀其實並未走出太遠，離他們原來休息處，也就是百步不到的距離。

  陸靈犀也是往回走的時候才發現的。

  此刻十萬頭草泥馬自她心頭奔騰而過。

  但此刻，有個人的心情比陸靈犀還要複雜，那就是封戰。

  荒郊野外、一男一女、徹夜未歸。

  

  這代表什麼？

  直到昨夜以前，封戰始終認為這世上除了蘇漫雪意外，其他女人不過是錦上添花的裝飾品，說換便能換。

  但昨夜，封戰徹夜未眠。

  他後悔了！

  他坐在火堆前，一直在等著陸靈犀回來。

  他腦子裡甚至閃過一個念頭，只要她能回來，那麼過往種種，他都可以既往不咎。

  封戰的視線落向葉靈犀脖頸處點點紅痕，黑瞳一震，鼻孔微張，垂在兩側的手下意識的握成拳。

  就在這時，趙熙川大步追上陸靈犀，解開披風，披在她的身上，將她裹得嚴嚴實實，「晨間山風寒，當心著涼。」

  他自然而然的伸手將陸靈犀攬入懷中，護她上馬，而後轉身，迎上封戰如鷹般銳利的視線，眼透寵溺，「靈犀太嬌，受不得顛，本王與她先行一步去鎮上換馬車，戰哥哥，咱們山慶江見。」

  陸靈犀整個人都蒙了。

  趙熙川是想一出是一出，還是所有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中？

  陸靈犀不介意與趙熙川風餐露宿，亦不介意與他同甘共苦，但她介意他的隱瞞與堤防。

  趙熙川策馬揚鞭，帶著她在山間小道疾馳，

  「你身子別繃這麼緊。」趙熙川的視線落向葉靈犀緊緊抓著鬃毛的纖纖玉手，無奈搖頭，「放輕鬆，身子往我懷裡靠。」

  「相信我，我不會讓你摔下馬。」

  陸靈犀已經被顛得什麼脾氣都沒有了，難得的未曾開口與趙熙川爭論，默默的往他懷裡靠，只想尋個舒服的姿勢，安安靜靜的靠一會。

  好在，馬行半日便抵達目的地。

  「這是哪裡？」

  陸靈犀亦步亦趨的跟在趙熙川的身後。

  這一路行來，陸靈犀發現她自己存在一個致命缺陷！

  她不認路，更分不清此地的方向。

  如果趙熙川此刻將她扔下，她實難想像，她一個身無分文的弱女子該如何去國都。

  「我們暫時在此歇腳，傍晚時分我帶你入城。」

  陸靈犀見他轉身要走，伸手，拽住他的衣袖，垂眸，「趙熙川，不許扔下我。」

  她不想示弱，卻又無可奈何。

  眼下除了趙熙川，她無人可倚。

  陸靈犀一個人待在屋子裡，越想越心慌。

  她推門而出，想要去尋趙熙川，卻發現，門口有個身穿黑衣的男子守著，不讓她離開房門半步。

  她仔細瞧了眼那黑衣男子的裝束，與押解封戰的四人一模一樣。

  她這才暗暗鬆口氣，猜測此地應是趙熙川人馬的據點之一。

  所以，這一切都在趙熙川的計劃中？

  陸靈犀本只是想躺在床上稍作休息，誰曾想，這一覺竟睡得天昏地暗。

  醒來時，發現自己竟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裡。

  她駭地立馬坐起身來，誰知，起得太猛，眼前一黑，全身失重，唯有用手牢牢的撐住床側，緩了好半天，才能再視物。

  「醒了？」一直守在陸靈犀身側的趙熙川，見她醒來，坐起身來卻不發一語，擔心不已，「身子還有哪裡不舒服？」

  聽到趙熙川熟悉的嗓音，陸靈犀才心安，「這是哪？我怎麼在這。」

  「這是船艙。」趙熙川見她開口答話，並無異常，這才稍稍安心。

  他將一直溫在爐上的藥倒入碗中，「我們走水路回國都。」

  一口苦藥入喉，陸靈犀黛眉緊皺，眼透恐懼，搖頭，「這藥太……」

  話還未說完，又被餵上一勺，「良藥苦口利於病。」

  陸靈犀奪過趙熙川手中的藥碗，仰頭，一口飲盡。

  她忍住想要作嘔的衝動，任由無盡的苦味在舌尖漫延。

  「張嘴。」趙熙川修長的指尖捏著一顆黃燦燦的松子糖餵入她的嘴中。

  松子糖的芬芳甘甜將陸靈犀舌尖的苦味驅散。

  四目相接，心有靈犀。

  二人的腦海里同時閃過上一次吃松子糖的場景。

  陸靈犀尷尬的挪開眼，默默的躺回被窩裡。

  耳邊不斷傳來他咬碎松子糖「嘎嘣嘎嘣」的聲音，攪得她心煩意亂，「我已經無礙了，你要不先回房休息？」

  趙熙川未曾答她話，但油燈被熄滅，船艙內一片昏暗，滿室靜謐。

  就在陸靈犀以為趙熙川已經離開後，微微探出腦袋，欲坐起身時，蓋在身上的被子猛地被人掀開，一陣涼意倏地襲來，她還未曾來得及開口，整個人便被那熟悉的醇厚木香所包裹。

  「你、你、你怎麼躺、躺我床、床上了！」

  趙熙川已經守了她兩天兩夜，疲累得很，伸手環住她的小蠻腰，「之前天天一起睡，也沒見你結巴過。」

  「我乏了。」

  陸靈犀身子僵直的躺在他的懷中，心猿意馬，總覺得趙熙川不可能老實入睡，一定會對她做些什麼。

  結果……

  她羞紅著一雙臉，將半張臉都躲進了被子裡。

  陸靈犀阿陸靈犀，你到底在期待什麼呢！

  色字頭上一把刀！

  你怎麼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被男色所惑！

  「趙熙川？」月光透過窗戶，灑在他那如羽般的黑眉上。

  陸靈犀見他未曾應答，這才轉過身子對著他，抬手，輕輕地撫過他皺著的眉頭，喃喃低語，「睡覺都要皺眉頭，也不怕長皺紋。」

  兩人相擁而眠，一夜到天明。

  陸靈犀醒過來的時候，被她自己的睡姿給嚇到了！

  她的腦袋竟然擱在趙熙川的胸上。

  正確的說，應該是她半個身子竟然都擱在了趙熙川的身上。

  她像是一個無尾熊，將趙熙川當成了樹幹，牢牢的扒住。

  這這這……

  她屏氣凝神、小心翼翼的將她橫跨在趙熙川腰間的左腿抬起，慢慢的往後撤，眼看就要成功，腳踝被人擒住。

  「你、你、你醒了！」

  趙熙川眼睛都未睜，將她的腿拽回原處，側身，雙臂將她牢牢禁錮在懷中，兩人的身體完美的契合。

  「陸靈犀，你可真會折騰人。」

  「我被你折騰了一晚上。」

  「別再折騰了……」

  陸靈犀捂住她滾燙的雙耳，掩耳盜鈴，「這一切都是夢，都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