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8章 是結束也是開始

  在絕望深淵，君常笑選擇捨身取義。

  殊不知，宗門高層和弟子同樣也遇到了選擇題，並都選了捨身取義。

  這種高度統一的想法，實在讓人難以置信，由此可見，萬古宗發展至今始終上下齊心。

  換做以往，君常笑肯定會感動。

  但當接受宗門弟子力量後，心中更多的則是悲憤，悲在於他們以死來成全自己，憤在於七玄聖尊讓他們選擇了死！

  尤其融合能量過程中，每一名高層、每一名弟子的樣子都會從識海浮現，微笑著，揮手著離去。

  君常笑實力在不斷提升，承受的痛苦也在加倍，畢竟在他心裡，親情的重量非常大。

  陸芊芊。

  

  李青陽。

  蕭罪己。

  夜星辰……

  一名名弟子出現在識海內、再到揮手消失。

  宛如刺進心臟的疼痛，摧殘著君常笑的身體和靈魂，讓他只能抱頭大吼。

  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是花玫瑰，她最後出現在識海內，雙手搭在後面，浮現甜美微笑，像極了天真爛漫的女孩。

  不過。

  眼睛裡能看到一絲失落。

  可能因為沒補辦婚禮，沒披戴上鳳冠霞帔吧。

  「啊啊！」

  君常笑更加痛苦，更加撕心裂肺。

  融合十五萬弟子力量後，他的實力提升到了非常恐怖層次，比凌厲攝取位面還誇張。

  不得不說。

  掛逼，無解。

  只不過，此刻哪怕已經無敵，君常笑也不會在意，因為他自始至終都看重親情。

  這不僅讓人想起了那句話，無敵是多麼寂寞。

  他。

  已經無敵了。

  但最在意的人卻沒了。

  「我要這無敵！有何用！」君常笑仍然抱著頭，撕心裂肺大吼，雙目逐漸浮現血絲，逐漸赤紅色，思維也變得極端暴躁起來。

  「死！」

  「必須死！」

  「咻—————————」

  君常笑憑空消失，爆發出的氣浪，瞬間讓星域凹陷。

  這力量，的確無敵！

  ……

  回到正常的時間線上。

  回到凌厲抗下君常笑一拳後。

  兩人相隔數十丈，彼此釋放的氣息直接將宇宙空間碾壓。

  「君常笑！」凌厲冷森道：「失去親人、失去位面的滋味是不是很爽呢？」

  「你是不是很意外，我竟然擁有了天魔皇的吞食之力，甚至在修為上遠超於他！」

  「哼！」

  「天魔皇從沒把我當人看，到死又豈會料到，我會反手捅他一刀！」

  剛才還很利索，現在突然話多了。

  這是因為凌厲覺著自己無敵了，站在對面的君常笑無法給自己構成任何威脅。

  同時也是想找個人說說自己的心裡話，畢竟一直憋著怪難受。

  然而。

  君常笑始終沉默。

  看向凌厲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死人。

  「桀桀桀！」

  就在此時，陰森至極的微笑從凌厲體內傳來，使得他臉上肌肉頓時僵硬起來。

  「吾兒！」

  「你真以為父親死了？」

  「天魔皇！」

  凌厲驚恐道：「你……你沒死？」

  「啊——————」倏然，他抱頭慘叫起來，存在于丹田內的能量不受控制湧現出來，並漸漸匯聚出一個高大威武的身軀。

  沒錯。

  是天魔皇！

  這傢伙竟然活著！

  「噗！」能量不受控制從體內飛出，凌厲不僅被掏空了身體，還抑制不住噴血而出。

  「吾兒。」

  天魔皇轉過身，浮現出老奸巨猾的微笑，道：「多虧了你才讓為父躲過了君常笑的追殺。」

  「你……」

  凌厲臉色猙獰起來。

  他已經猜到，這傢伙先前一定是假死！

  錯了。

  天魔皇真死了。

  當時君常笑追殺過來，他明顯預感到了，本就有傷在身，躲是躲不過去，恰巧義子來刺殺，索性將計就計吧。

  再說凌厲。

  他殺了天魔皇，煉化其屍體，繼承了吞天化魔大法。

  殊不知，心法中早就寄存了天魔皇一念靈魂。

  這玩意就像病毒木馬，悄無聲息的潛伏在身體裡，不斷攝取能量進行自我恢復。

  凌厲不斷吞食位面，實力飛速提升，恰恰給殘存靈魂提供補給，簡單來說，前者越強，天魔皇起死回生越快。

  說白了。

  就是個傀儡。

  如今凌厲攝取了萬古界，天魔皇靈魂徹底修復，便毫不猶豫啟動病毒木馬，將兒子幾個月來獲得的所有力量全占為己有。

  薑還是老的辣。

  不服不行。

  可憐的凌厲從小就被當成工具人飼養，直至現在仍然沒有擺脫命運。

  天魔皇靠過來，咧嘴笑道：「創造新紀元是為父畢生心愿，怎麼會讓你這逆子來代勞呢？」

  「……」

  凌厲雙拳緊緊握著，眼裡寫滿了不甘心。

  明明距離成功就在眼前，結果這老賊又復活，還奪走了自己所有力量！

  「去地獄找你心愛的女人吧。」

  天魔皇手扣在凌厲脖頸上，滾滾魔氣爆發並將其纏繞，然後伴隨著痛苦慘叫化作虛無。

  凌厲。

  最後一個義子。

  徹底涼了。

  「哎。」

  天魔皇搖了搖頭，道：「我這兒子剛體會到無敵的感覺就死了，實在有點可惜呢。」

  「你也一樣。」

  君常笑終於開口了。

  從天魔皇出現，到父子倆對話，直至凌厲死亡，他好似化作小透明。

  講真的，君常笑完全不在意兩人之間有什麼故事，也不在意誰到底占據或奪舍了誰，因為都是死人。

  「呼！」

  天魔皇抬頭深吸一口氣。

  體內的能量勃然噴發，充斥在血液和經脈內。

  「無敵的感覺！」臉上漸漸揚起陶醉和享受的表情。

  「咻——————」就在此時，君常笑出現面前，右拳悠悠轟來。

  這拳速，太慢了。

  別說天魔皇，就算換做尋真境也能捕捉到。

  然而。

  別看拳速很慢，但爆發的力量非常恐怖，甚至在周遭形成肉眼難見的空間威壓。

  天魔皇起初並不在意，甚至嘴角浮現出不屑微笑，可當感受到威壓後，笑容頓時凝固了！

  自己的身體……無法動彈了！

  「不好！」

  天魔皇奮力掙扎，結果越掙扎越緊！

  「去死吧。」

  這時候，君常笑道。

  三個字沒有任何情感流露，仿佛來自於地獄深淵。

  與此同時，匯聚在拳頭中的力量不斷提升，恐怖的威壓直接將天魔皇繃緊，並擺出一個『站著不動，等你來揍』的姿態。

  「不可能！」

  「我已無敵了！」

  「為什麼會被束縛！」

  天魔皇無法理解，臉上浮現出了惱羞成怒的表情，然而，當眼前突然蕩漾一下，才發現君常笑身後站著無數萬古宗弟子，他們看上去似真似幻，並做出相同的揮拳動作。

  明白了。

  君常笑這一拳攜帶整個宗門的力量，高層和弟子雖然已經隕落，但他們正以另一種形態為宗主加持，助其剷除為禍上層宇宙的大魔頭！

  此乃捨身取義。

  屬於萬古最強宗的義。

  「呼呼！」

  「呼呼！」

  代表完結的一拳慢慢揮過去，強大力量呼嘯爆發，逐漸震碎這個星系，並不斷向其他區域蔓延。

  毀天滅地，天塌地陷已經無法來形容此刻的震撼場景。

  「不……」

  天魔皇絕望大吼。

  剛剛奪得義子的力量，剛剛體會無敵的感覺，怎麼甘心就這麼……

  「轟隆—————————————」

  時間容不得天魔皇去過多考慮，因為君常笑那代表整個宗門力量的拳頭直接砸在了他臉上，砸碎了皮肉，砸碎了骨頭，砸碎了識海靈魂，砸碎了五臟六腑和整個身體。

  與此同時，好幾個空蕩蕩的星系，難以承受巨大轟擊，同一時間全都崩陷。

  這。

  才是真正的無敵！

  至此。

  上層宇宙的大反派，被君常笑一拳秒殺。

  沒有絢麗的打鬥過程，因為雙方實力過於懸殊。

  可憐的天魔皇以為自己無敵了，殊不知在掛逼面前仍然不堪一擊。

  ……

  「呼呼！」

  「呼呼！」

  崩碎空間，冷風呼嘯。

  突然，原本空蕩蕩由凌亂的區域出現一塊土地，上面承載一棵參天大樹和一扇緊閉的石門。

  宇宙起源之樹，竟然沒被吃掉！

  「踏！」

  滅掉天魔皇的君常笑落在土地上，然後虛弱的跪地，低頭捂著臉，眼淚順著手指縫隙濺在略顯乾枯的泥里。

  沒錯。

  又一次拯救了世界。

  卻犧牲了宗門，犧牲了一切。

  這個代價，讓君常笑無法承受，難以接受。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他寧願選擇犧牲自我來保全宗門，保全自己的妻子和至親。

  「啪。」

  一隻手搭在了君常笑肩上，並傳來安慰聲：「節哀順變。」

  這是個臉上刻有『系』字的人，披風刻有『統』字。

  沒錯。

  愛吐槽的系統本體。

  姑且將它看做人，也算君常笑唯一親人了。

  宗門上下全都奉獻了自己，單單留下狗剩和系統，果然他倆才是攜手走到最後的真愛。

  「沒了。」

  君常笑道：「全沒了……」

  「哎。」

  系統嘆了一口氣。

  陪伴宿主這麼些年來，遇到過麻煩，遇到過挫折，唯獨這次最為悽慘，家沒了，弟子沒了，親人也沒了。

  這要放在前期和中期妥妥的劇毒。

  「叮！恭喜宿主剷除為禍上層宇宙的天魔皇，符合主線任務制霸範疇，完成進度100%！」

  「叮！主線任務完成！」

  就在君常笑最為沮喪之際，耳邊傳來了毫無感情的提示聲。

  以前，這對狗剩來說是最美妙的聲音。

  現在，就算獎勵給他金山銀山，就算讓他獲得永生，也不會有任何喜悅，因為雖然站在了山之顛，但回頭卻沒親人陪伴。

  「叮！恭喜宿主完成主線任務，獲得無量功德，並可以許願一次！」

  「許願？」

  君常笑驚訝道。

  也就一秒不到的時間，他便脫口道：「我的願望是復活萬古宗所有人！」

  「抱歉。」

  機械化提示聲響起：「無法實現。」

  「媽的！」

  君常笑咆哮道：「不能實現，算哪門子許願！」

  「宿主冷靜。」系統勸道：「可以換個角度來許願，比如復活所有被凌厲和天魔皇吞食的位面和生靈。」

  「有道理！」

  君常笑急忙按他的話又說一邊。

  「叮！許願成功！」

  當提示聲響起那一刻，破碎的宇宙星空突然抖動起來，然後漸漸地復原，無數位面也開始重新出現。

  「嗡嗡！」

  與此同時，君常笑所在區域也在變化，腳下的泥土迅速擴大，並漸漸構造成一個超大位面，顯然就是被凌厲毀滅的萬古界！

  各族群，各城池，全都恢復原狀。

  死亡的生靈也都憑空出現，甚至如往常忙碌著，全然不知自己死了又復活了。

  那種感覺就像倒放電影。

  君常笑欣喜若狂，可等萬古界徹底復原後，又呆若木雞的立在原地。

  此刻的他已經不在宇宙起源之樹面前，而是站在一個略顯荒廢的山頭上，面前是破敗不堪的建築，以及跌落在地上的牌匾，刻有『鐵骨錚錚派』五個字！

  「莫非……」

  系統驚呼：「萬古界恢復了，但也時光倒流了？」

  「噗！」

  君常笑抑制不住，一口鮮血噴出來。

  本以為從另一個角度就能復活弟子和親人，結果被天魔皇或凌厲吞食的位面和生靈復原了，他們卻沒復活，就連宗門也倒退到當年破敗不堪的樣子！

  「這到底怎麼回事！」君常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哪怕此刻虛弱至極，哪怕境界全無，仍有力氣支撐，並扣在系統脖子上，大聲的咆哮起來。

  以前都是自虐。

  現在系統本體出現，終於可以掐了個過癮！

  「這可能在於宗門弟子並非死於凌厲，而是主動將生命獻祭給宿主的緣故……」系統艱難說道。

  「啊啊！」

  「我要殺了你！」

  君常笑氣炸了。

  白白浪費了一次許願機會！

  「來啊！」

  系統道：「能發泄心中的怒火，我願意被宿主殺死！」

  「呸！吐！he~tui！」君常笑因為實在太虛弱，只能無力的吐唾沫來發泄自己的怒意。

  半個時辰後。

  如灘爛泥般躺在了地上。

  「孩子。」

  這時候，王大娘出現在視野內，手裡端著碗麵條道：「餓了吧？」

  「嗚嗚嗚！」

  君常笑像個孩子般哭了起來。

  ……

  幾天以後。

  君常笑有了力氣，但境界始終沒恢復，於是里里外外將鐵骨錚錚派收拾乾淨。

  弟子和親人雖然沒復活，但這個宗門還在，所以他打算用餘生來守護。

  可是。

  每每想起他們，想起過往點點滴滴，總會情緒失落。

  尤其在黃昏夕陽時，總能看到君常笑一人坐在鐵骨錚錚派的山門前，那孤獨的影子被無限拉長。

  「哎。」

  系統感嘆道：「英雄註定孤獨。」

  一年。

  兩年。

  時間逐漸流失。

  君常笑就像個看淡生死的老者，獨自居住在鐵骨錚錚派，因為不修邊幅，已是滿臉滄桑，鬍子拉碴。

  有一日。

  他如往常般坐在山門前，聽到腳步聲，頭都沒抬道：「王大娘，我不餓。」

  「宗主。」

  「是我。」

  聽到這個聲音，君常笑如遭雷擊，然後艱難地抬起頭，便看到一襲白衣的陸芊芊站在自己面前，雖然冰冷氣息依舊，但臉上卻有著暖心微笑。

  「你……」

  剛剛開口，李青陽沿著階梯走上來。

  蕭罪己、蘇小沫、李飛、夜星辰、何無敵等弟子一一跟進，他們站在山門前，齊齊衝著宗主笑。

  夢嗎？

  君常笑下意識捏臉。

  疼！

  不是做夢！

  「老哥。」

  以顧朝夕為首的宗門高層也來了，撓頭道：「宗門咋這麼破敗啊。」

  「問題不大。」

  李青陽拿出圖紙，道：「我和佩奇可以重新改造。」

  「那還等什麼！」蘇小沫扯著嗓子道：「趕快忙活起來唄！」

  於是乎。

  高層和弟子開始進行宗門修建，各種建築材料源源不絕送到山上。

  君常笑坐在山門外石頭上，看著他們忙的不可開交，頓時有著恍如夢境的感覺，並在心裡暗道：「如果這是夢，就一直做下去吧。」

  「餵。」

  倏然，清脆聲音傳來。

  君常笑下意識轉頭，便看到花玫瑰站在面前，笑道：「等宗門恢復曾經的輝煌後，一定要補辦個婚禮哦。」

  「沒問題！」

  狗剩爽快道。

  「宗主！」就在此時，蘇小沫站在剛修建而成的大門前，道：「牌匾換不換！」

  「換！」

  君常笑跳下來，親自將『鐵骨錚錚派』的牌匾摘下，重新掛上了刻有『萬古最強宗』的牌匾。

  「來來來！」

  「合影！留念！」

  剛修建好的演武場上，君常笑舉著四十米的難收之刀，刀刃盡頭掛有相機，他和圍在四周的高層和弟子齊齊擺出剪刀手，浮現出燦爛微笑。

  「一、二、三！」

  「茄子！」

  ……

  鏡頭緩緩向後挪，最終定格在『萬古最強宗』牌匾上。

  是結束。

  也是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