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眼瞧著那小黑點兒越來越近, 近到都能瞧清楚穿上的人時，玉竹才終於歇了下來，癱倒在沙灘上。

  她好累呀, 從來沒有這樣累過。手酸得幾乎擡不起來, 眼睛也是又腫又痛, 晚上哭的還沒消, 又被濃煙這麼熏, 一睜眼就痛的要流淚。

  不過那船過來了，也不枉費她吃了這些苦。

  「東家，沙灘上有個小娃娃！想是哪家漁民出來遇上了意外，流落到荒島了。」

  雲銳也瞧見了。

  這座海島算得上挺偏僻了，若不是昨日大風將他們吹的偏離了航線，今日也不會到這海島附近。

  「既然遇上了，便捎帶他們一程吧。這些漁民也不長點兒心, 那么小的孩子居然也帶上船，真是。」

  

  雲銳發了話, 船便立刻靠了過去, 不過他們這是貨船不是漁船, 又對這裡地形不是很了解，只能停靠在離島上比較遠的地方。接人用的是掛在船舷上的小小竹筏。

  船上的老船員李老三一個人劃著名筏子很快上了岸，只是叫了半天，都沒有人回應, 只有沙灘上躺著的小娃娃。

  「醒醒，小娃娃，你家大人呢？」

  「我家……」

  玉竹反應過來激動的抓著眼前人的手。

  「島上就我一個，沒有大人，叔叔你是來救我的吧？！」

  「就你一個？你一個人是怎麼到這兒的？」

  這么小的娃, 這麼遠的島。

  李老三可清楚的很，離這裡最近的村落都要劃上兩個時辰，沒有大人，這小娃是怎麼上島的？

  瞧這一身衣裳也不像是那些不喜歡丫頭的人家弄出來丟的。

  「我是退潮的時候出來趕海不小心叫海浪卷了，又遇上海豚救了我，帶我到這兒的。叔叔，你能送我回家嗎？我家裡人肯定會好好酬謝你們的！」

  「當真只有你一人？」

  玉竹保證了又保證，李老三才抱著她上了竹筏劃回了船邊。

  船上的人先拉了她上去。

  雲銳有些好奇李老三為什麼只帶了個小娃娃，便沒有回到船艙里，看著船員將那小孩兒拉上來。

  卻不料那小娃娃一見他就撲了上來。

  「雲叔叔！！」

  雲銳：「！！！」

  會叫他雲叔叔的，也就家裡的幾個子侄，可眼前這個絕對不是那些個小潑皮。另外還有個會叫他叔叔的……

  「小，玉竹？？」

  玉竹感動的都要哭了，她這是走了什麼狗屎運，竟能在這茫茫大海上遇到熟人。

  「是我，麻煩雲叔叔把我送回家去，我姐姐她們肯定急壞了。」

  她的聲音先前被煙燻過，變得又沙又干，眼睛也是腫的跟個核桃似的，加上那一臉的灰。若不是有這一聲雲叔叔，雲銳還真是不敢認。

  「好說好說，本來這趟也是要去你家島上的。我這船上沒有女人，等下我讓下頭的人給你燒些熱水，你自已級簡單洗洗吧？」

  瞧見玉竹點頭了，雲銳便一把將小丫頭抱起，暫時將她安置在自己的房間。很快便有熱水和粥送到了屋子裡。

  玉竹沒有換衣裳，就著熱水洗了洗臉和手，搓了一盆子的髒水出來。又把那碗粥給慢慢吃了。

  到這會兒她的精神實在是不怎麼好，本來是想靠在床邊坐著歇會兒，結果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一覺醒來，外頭已經是一片漆黑。

  不過應該不是很晚，因為她能聽到船上幾個船員正在小聲的談論著明日的菜單。

  玉竹坐起來理了理衣裳，出門找到了正在船外賞月的雲銳。

  「雲叔叔，現在是什麼是時辰了？」

  「現在啊，剛過亥時吧。你這可是睡了幾乎一整天呢，餓了沒，我讓他們給你熱著粥呢。」

  「餓了，謝謝雲叔叔。」

  玉竹也不跟他見外，反正都在這船上了，矯情只能自己受罪。

  熱呼呼的一碗蛤蜊粥吃下肚，整個人從裡到外都舒坦了。她也學著雲銳的樣子，盤腿坐到了船上，靠著船舷賞月。

  「雲叔叔，這裡離我家大概還有多遠？要走多長時間吶？」

  「不遠吧，明日午時便能到了。誒，小玉竹，你還沒告訴我，你是怎麼一個人到了那荒島上的呢。」

  一聽到明日午時就到到家，玉竹心情大好，倒也有閒心和他講起自己之前發生的奇遇。

  「海豚救人，古就有過傳說，沒想到竟是真的。小玉竹你這運氣可真不錯。」

  「嘿嘿……」

  玉竹心想，她的運氣豈止是不錯，簡直是不要太好了。雖然流落到荒島上受了點兒苦，卻也叫她發現了一座煤礦。

  雖然自家不能私自開採，但報給秦大人的話，肯定會得一些獎勵。這樣的話，長姐手裡也能寬裕些，先解了眼下的困境再說。

  「雲叔叔，此次若不是遇上了你們，我的小命大概就要丟在那荒島上了，救命之恩，玉竹日後定當報答。」

  小娃娃一本正經的說著要報恩的話，聽得雲銳都忍不住笑了。

  「小人精，一天操心的事兒怎麼那麼多，舉手之勞，哪裡就要你報恩了。」

  這樣小的的娃娃，都知道報恩，雲銳感嘆了一聲，和玉竹話起了家常。

  「說起來，我有一侄兒，再有兩月便有十二歲了，比你大了整整七歲，可他卻不如你懂事。小小年紀，滿嘴謊話，還會偷拿家裡的錢……」

  去跟人喝花酒。

  後面的話好像不太適合小孩子聽，雲銳趕緊收住了嘴，沒把話都說完。

  「十二歲？如何還會不懂事？可是家裡太慣著他的緣故？」

  雲銳搖頭道：「並沒有人慣著他。家母最疼他卻過世的早，他娘也就是我大嫂得了癔症，幾乎不怎麼見人。我大哥就更不用說了，對他兩兄弟都嚴的很，怎麼會慣著他。」

  真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平日拿小侄子和他兄長比，就已經有很大差距了。如今再和玉竹一比，那真是一個天一個地。

  他就是想不明白，大哥大嫂那樣謙和仁善的人，怎麼就生出個那樣的一個兒子，幾乎壞了他們雲家百年積累下的聲譽。

  雲銳仿佛是想起了什麼，連連嘆氣，十分不滿。

  這是人家的家事，玉竹哪好多嘴去問，稍坐了會兒便說困了，直接回了船艙。

  說著困，其實半點兒睡意都沒有。一想到再過幾個時辰便能見到姐姐她們，她就興奮的睡不著。也不知道家裡如今是個什麼樣的情況。

  這離自己失蹤的日子都有兩日了，她們興許都以為自己已經葬生大海，家裡還指不定怎麼傷心呢。

  玉家這兩日的確是籠罩著一片愁雲慘霧。但姐妹兩一直堅持不肯辦小妹的喪事。用玉容的話來說，那就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即便是希望渺茫，她們也仍是抱著希望在等待。每日依舊是劃著名船出去找，一找便是大半日。

  划船的事兒玉容幫不上忙，只能在島上守著等消息，順便將做沙蟹的事情繼續抓起來。

  如今有了人手，自然是要好好利用。賺了錢才能有更多的人手去找小妹。像之前陶嬸嬸為了找小妹給出去的銀錢，她都沒辦法補給人家，實在是叫她心裡難受的很。

  「大姑娘，今日抓回來的沙蟹已經很少了，只有昨日的一半兒。」

  一半……那就是只有一百來斤了。

  十幾個人在海邊抓了兩個多時辰，才這麼點兒，說明附近的沙蟹是真的少了很多。

  不過，沒關係，之前賣給她沙蟹的那些漁民手裡還有不少，說好了明日過來交貨。

  等這批蟹醬做出來，家裡就不會這麼緊巴巴了。甚至還有餘錢可以去雇艘大些的漁船或貨船，劃到更遠的地方去找找小妹。

  「十三娘，你帶著十七去把那些沙蟹洗洗，再讓十一他們幾個過去做後面的活兒。至於那些護衛，我要帶他們去干別的。」

  「是，奴這就去。」

  十三娘應了一聲便趕緊去了倉庫裡頭忙活，順便將主家的意思都傳達了一遍。最近主家出了大事，眾人心裡都知曉，誰也不敢在這當口偷懶耍滑不盡心，就怕惹了玉容姐兩不高興，被趕走發賣。

  海島上的生活真是太舒服了，誰也不傻。

  很快，護衛們和奴隸便分成了兩撥，十三娘帶的那撥已經在忙著制醬。玉容則是帶著那九個護衛去了果林里，還不等她說要幹什麼活兒，就看到十三娘又驚又喜的朝她小跑過來。

  「大姑娘！！三姑娘回來了！奴瞧見她就在船上，馬上靠岸了！」

  玉容乍一聽到這消息，腦子一片天旋地轉。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十三娘說了什麼，拔腿就往岸邊跑，一路摔了好幾跤都沒有功夫去管衣裳沾上的泥沙。

  她很快看到到了十三娘說的那船，又看到小妹被一個男人從船上抱了下來。

  「小妹！」

  這會兒的玉容已經想不起來要在外人面前注意什麼形象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像個瘋子一樣衝過去搶了小妹。

  「長姐……」

  玉竹本來不想哭的，瞧見長姐這模樣，心裡也跟著難受，哇的一聲跟著哭起來。

  姐妹兩抱成一團，坐在沙灘上，哭的好不可憐。

  雲銳可算是理解了，何為女人就是水做的。

  這姐兒兩抱在一起哭了都快半個時辰了，還沒消停的跡象。她們不累，他聽著都累了。

  「玉姑娘，你家小妹，昨日為了燃煙求救，熏了不少的煙。那喉嚨都啞了，眼睛也叫熏傷了，這會兒再哭下去，只怕要傷上加傷……」

  玉容聽完一愣，仔細瞧了瞧小妹的眼睛，發現確實是紅腫異常後，嚇得趕緊拿手捂住了小妹的嘴。

  「咱們都不許哭了。」

  玉竹哭了半天，鼻子早就堵的不行了，現在還叫捂住了嘴。

  「嗚嗚嗚嗚……」

  作者有話要說： 玉竹：長姐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