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3章 恐怕我不能到墓地給你獻花了

  白色歐陸風一般駛過高速。

  掃一眼手機上的定位地圖，江芙利落地將車子右轉，拐出主路。

  按照地圖的指導，她很快就來到米萊出事的小區。

  白色歐陸駛入出口，迎面剛好有一輛黑色汽車駛出來。

  司機似乎很是著急，不耐煩地按下幾下喇叭，先她一步搶道駛過來。

  那是一輛黑色卡宴，隱約有點眼熟。

  江芙下意識地轉過臉，向駕駛座的方向掃了一眼。

  卡宴車內，司機一手扶著方向盤，一手握著手機似乎在打電話。

  看清對方的側臉，江芙心臟重重一跳。

  那是……

  

  安隱的助理。

  兩車擦肩而過。

  對方專注於開車，並沒有看向江芙的方向。

  短短一個瞬間，江芙腦子裡，已經冒出數個想法。

  對方這個時候來這裡做什麼？

  他們明明已經抓到米萊，現在距離事發，已經過去兩個小時，不可能還留在這裡。

  除非……

  他也是為了手機來的。

  如果安隱已經從米萊口中，知道她的身份，他們沒必要再來拿手機。

  眼下，只有兩種可能。

  要麼，米萊已經出事；

  要麼，就是米萊寧死也不肯出賣她。

  安隱的目的是查出她是誰，不會輕易除掉米萊，最有可能的就是後者。

  米萊的手機，設置有指紋鎖。

  如果對方將手機拿回去，將手機解鎖。

  看到裡面米萊存的照片和資料，米萊就會失去利用價值。

  到時候，安隱不可能再讓米萊活著。

  想到這種可能，江芙急打方向盤。

  歐陸車掉頭，跟到黑色卡宴後面駛出小區大門。

  嗡——

  放在支架上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江芙側臉看過去。

  手機屏幕上，顯示著三個字——

  「@伽羅」。

  她伸過右手，將電話接通，打開免提。

  胸口裡，心臟跳得厲害。

  扶著方向盤的掌心，都已經溢出一層薄汗。

  哪怕是江芙，此刻也是緊張到極點。

  「小叔，我……看到安隱的助理……他剛小區出來……他可能拿到米萊的手機……手機里有我的照片和視頻……安隱會殺了她的……」

  「安隱的助理看到你了嗎？」

  「應該沒有，我現在在跟著他的車。」

  「這樣太冒險了，你馬上靠邊停車。」

  「如果安隱拿到米萊的手機，他一定會殺掉米萊的，我不能讓米萊出事，我要阻止他，我不能停下。小叔，你教教我，我不能讓米萊死！我求你！」

  電話那頭，程伽羅沉默片刻。

  「現在聽我說，不要跟得太近。」

  男人的聲音，從手機揚音器里傳出來，透著讓人安心的力量。

  「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

  江芙鬆開油門，將車速放慢。

  兩手握緊方向盤，她連續深呼吸幾次。

  「現在，告訴我具體情況，你距離對方大概有多遠？」

  「大概……一百米。」

  「再遠一點，要不然對方會發現你的。」

  江芙再次降下車速。

  「現在有多遠？」

  「大概兩百米。」

  「前面有個十個路口對嗎？」

  「你怎麼知道？」

  「回頭我再向你解釋。」程伽羅輕吸口氣，「路口右轉。」

  「可是……」

  「相信我。」

  江芙咬咬唇，將車子右轉。

  黑色卡宴上。

  「安先生，手機我已經拿到，馬上就趕回來。」

  將事情簡單向安隱說明，助理掛斷手機，側臉掃一眼後視鏡。

  後視鏡里，一直跟著他的白色歐陸車已經右轉。

  助理鬆了口氣，收回目光，繼續將車子開向城外的方向。

  另一條街上。

  白色歐陸車內。

  程伽羅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系安全帶了嗎？」

  「系了。」

  「開的是我給你的車？」

  「對。」

  「好，現在，開快點。」

  江芙踩下油門，白色歐陸車瞬間提速，衝過路口。

  「前面第二路口，左轉，注意前面的路口，對方的車應該快要出現了。」

  按照程伽羅的指示，她將車子左轉。

  視線里，黑色卡宴車，飛速駛過路口。

  「我看到他了。」

  「跟上去。」

  江芙將車子右轉，再次跟到黑色卡宴後面。

  「對方很快就會注意到你，所以在他反應之前，你要先動手，撞他的車。讓你的車子在他的左側車道上，用車子的右前方撞他的車尾左側。記住了嗎？」

  「恩。」

  「重複。」

  「在他的左車側，用我的右前方，撞他的左後側。」

  「前面有其他車嗎？」

  「沒有。」

  「好，併線提速。」

  江芙輕打方向盤，將歐陸車拐到左側車道，踩下油門。

  歐陸車迅速提速，追到黑色卡宴車側。

  「我馬上就追到他，大概還有五十米。」

  「兩方抓緊方向盤，撞他！」

  卡宴駕駛座上，助理掃一眼後視鏡，皺眉轉過臉。

  認出這是剛剛跟在後面的白色歐陸車，他感覺到不對，踩下油門。

  晚了！

  江芙猛地向右打方向盤。

  嘭！

  白色歐陸狠狠地撞在卡宴車的左側車尾。

  高速撞擊下，卡宴失去平衡。

  車身打滑旋轉衝出去，重重地撞在路邊的綠化樹上。

  「小不點兒！」程伽羅急吼出聲，「抓緊方向盤，剎車！」

  江芙兩手握緊方向盤，用力踩下剎車。

  豪車的強大穩定性，在此刻發揮作用，穩穩地停下來。

  「小不點兒……小不點……說話……回答我……小不點……」

  江芙從方向盤上抬起臉，喘了口氣。

  「我……我沒事。」

  聽到她的聲音，程伽羅稍鬆口氣。

  「對方怎麼樣？」

  「我……我不知道，看不清楚。」江芙抬起臉，看看前面的車子，「暫地沒什麼動靜。」

  「倒車。」

  江芙掛上倒車檔，再次踩下油門，汽車迅速後退。

  「再撞。」

  白色歐陸再一次衝過來，重重撞在卡宴車上。

  一次。

  兩次。

  ……

  卡宴車的一側車身都已經被撞得嚴重變形。

  「你的車怎麼樣？」

  「車頭變形，不過還能正常行駛。」

  「現在，開車離開，我讓你停你再停。」

  江芙將車子重新駛動，駛離現場。

  足足開出五個六路口，讓江芙仔細觀察過後視鏡，確定沒有人跟蹤她，程伽羅這才命令她將車停在路邊僻靜處。

  「我距離你還有大概一個小時的車程，車門鎖好，在車上等我。我需要打幾個電話，現在先將電話掛斷。好不好？」

  「好。」

  江芙掛斷電話，抬手抹一把臉上的冷汗，手指還在微微發顫。

  卡宴車都快要被她撞扁，裡面的人不可能再活著。

  從出生到現在，將近二十二年。

  這是江芙第一次殺人。

  哪怕是她的心臟足夠強大，此時此刻也是難免慌亂。

  五十分鐘之後。

  越野車風馳電掣地衝過來，在路邊剎停。

  駕駛座門推開，程伽羅利落地鑽出車門，向她的方向奔過來。

  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江芙一直繃著的神經終於放鬆。

  「小叔！」

  拉開車門鑽出去，她伸臂緊緊摟住男人的腰。

  像個走丟的孩子，終於見到久違的家長。

  將手中的外套裹到她身上，程伽羅心有餘悸地將她摟緊。

  「沒事了，小叔在。」

  好一會兒，江芙重新抬起臉。

  「我殺人了。」

  「他該死。」安慰地拍拍她的背，程伽羅看看左右，「走吧，我們到車上說。」

  示意於墨開車，程伽羅扶著江芙坐進后座。

  仔仔細細將女孩子從頭到腳，查看幾遍。

  確定她沒有受傷，他提著的心這才算是落回原地。

  越野車很快駛離快餐店，找到被江芙撞到變形的卡宴。

  於墨跳下車，跑過去仔細查看一圈。

  片刻，小跑回來。

  看看縮在程伽羅懷裡的江芙，於墨很小心地壓低聲音，以免刺激到江芙。

  「人已經死了。」

  程伽羅點點頭。

  於墨很知趣地從汽車邊退開。

  緊張的心情漸漸放鬆，想到米萊，江芙擔心地抬起臉。

  「米萊還在他們的人手上，要是一直看不到他出現，對方肯定會懷疑的。」

  「不用擔心，我的人馬上就到。」

  程伽羅抬起手掌，輕輕扶住她的臉。

  「你已經做得很好，接下來的事情交給我，我會把米萊安全帶回來。」

  江芙輕輕點頭。

  幾輛汽車駛過來，停在路上。

  示意江芙在車上等，程伽羅推開車門下了車。

  一個中年男人小跑過來，站到程伽羅面前，態度恭敬。

  「我們已經接到上級指示，會全力配合您的工作。」

  「現場處理乾淨，所有相當視頻全部刪除，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我們三人來過。」程伽羅抬腕看看表，「我需要的衣服和武器都帶來了？」

  「放心吧，都在車上。」

  中年男人答應一聲，向車上跳下來的幾個人揮揮手。

  現場很快就處理乾淨，撞變形的卡宴，連同上面助理的屍體一起，被拖車拖走。

  程伽羅和於墨重新坐到車上，跟在中年男子的車後，離開現場。

  兩輛車駛出城區，在一處僻靜的小路上停下。

  中年男子第一個跳下車，將準備好的制服遞給程伽羅和於墨。

  片刻，程伽羅重新回到車邊時，已經是一身黑色制服，全副武裝。

  江芙滑下車窗，上下打量他一眼。

  「你準備怎麼辦？」

  「我們會偽裝成警方人員，把米萊救出來。」

  「可是……」江芙皺眉，「你們知道米萊在哪兒嗎？」

  「我們定位過安隱手機，知道他的位置。」

  江芙點點頭：「那你注意安全。」

  「放心吧。」程伽羅笑著拍拍胸口，「有你的平安符呢，不會有事。」

  「頭兒……」和他同樣裝束的於墨，小跑過來，「所有人員就位。」

  伸過戴著手套的右手，輕輕撫撫她的長髮。

  程伽羅從腕上取下那串佛珠，放到她手裡。

  「這個幫我收著，以免安隱認出是我。」

  說完，他轉身走到準備好的眾人面前。

  「敵人手中的武器、人數不詳，位置是在一處廢舊工廠。」

  接過於墨手中的平板電腦，程伽羅向眾人展示一下上面米萊的照片。

  「這個女孩子叫米萊，是我們要救的人質，不惜一切代價，保證她的人身安全。」

  隨後，他手指輕滑，展示出安隱的照片。

  「這個男人不能擊殺，找機會讓他逃走。其他人，格殺勿論。」

  米萊的命要救，任務也要繼續。

  在將整個文物走私鏈查清楚之前，安隱還不能抓。

  「是！」

  眾人齊應。

  程伽羅將平板電腦交給於墨，向站在旁邊的中年男人轉過臉。

  「車上是我太太，確保她安全。」

  「您放心。」

  抬手扯下面罩遮住臉，程伽羅沉聲下令。

  「出發。」

  於墨拉開車門。

  眾人利落地鑽進車子，程伽羅也跟著跳上車。

  片刻，黑色汽車啟動，駛上車道。

  目送汽車走遠，江芙收緊手指，握住手中的佛珠，捧到胸前。

  ……

  ……

  幾公里外，廢舊工廠。

  安穩抬腕看看時間，轉臉看向站在不遠處的司機。

  「怎麼樣？」

  司機垂下握著手機的右手。

  「電話還是打不通。」

  距離助理打回電話，已經過去一個多小時。

  到現在對方還沒出現，手機也打不通，事情明顯不太對態。

  「馬上離開這兒。」安隱的視線落在米萊身上，抬抬下巴，「帶上她一起。」

  司機拉起坐在木頭的米萊，米萊還要掙扎，對方直接摸出槍抵在她的太陽穴。

  米萊嚇了一跳，臉色蒼白地僵住。

  「不要逼我做我不喜歡做的事。」

  安隱笑著拍拍她的肩膀，語氣依舊溫柔。

  「乖乖聽話，好不好？」

  「我……」米萊忙著點頭，「我聽話。」

  三人一起走到工廠大門附近，安隱突然停下腳步。

  抬起右手示意司機和米萊停下。

  安隱轉過臉，掃一眼工廠外的樹林。

  一把拉住米萊的胳膊，將她擋到自己面前。

  嘭！

  一顆子彈呼嘯著掠過半空，正中司機眉心。

  司機晃了晃，重重倒地。

  安隱轉身拉著米萊退回工廠，鑽進黑著燈的破舊廠房。

  樹林中。

  程伽羅收起剛剛擊殺過司機的狙擊步槍，利落地從藏身的灌木叢中跳出來。

  向身後的幾人做個手勢，他抬手扶住無線耳麥。

  「目標攜人質退回廠房，小魚乾（於墨的代號），你從後面潛過去。」

  工廠後側農田中，已經摸到廠房後牆的於墨立刻回應。

  「收到。」

  工廠大門外，程伽羅帶著幾人從樹林中衝出來，潛伏到大門附近，再次向眾人提醒。

  「所有人注意，裡面的男人不能擊殺。」

  「收到。」

  眾人齊聲答應。

  「分散潛入。」

  程伽羅抬起右手，做個分散的手勢。

  跟在他身後的幾人迅速散開，程伽羅站起身，一手抓著槍，利落地翻過矮牆。

  彎著腰穿過空地，他很快就來到舊廠房牆外。

  「小魚乾？」

  於墨的聲音立刻從耳機里傳出來。

  「已經就位。」

  「收到。」程伽羅向不遠處的同伴做個手勢，「你來喊話迷惑目標，其他人原地留守待命。」

  對方點點頭，向著廠房內大聲喊話。

  「裡面的人聽著，我們是定州警方，你已經被包圍了，馬上交出人質投降。

  我們只給你五分鐘時間，如果五分鐘之內，還不交出人質，我們就要衝進去了

  ……」

  推開變形的窗子，程伽羅悄無聲息地摸進廠房內。

  工廠內。

  安隱拉著米萊，退到廠房後部。

  將外面的喊話聲聽到耳中，男人滿不在乎地扯扯唇角。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現在安全了？」手臂扼著米萊的頸，他輕笑出聲，「你錯了，如果他們不來，你還能活著，現在……你恐怕只能死了。」

  咽喉被對方扼住，米萊說話都有些吃力。

  「我……我可是溪姐的好朋友，你殺了我，不……不怕溪姐不高興嗎？」

  「我也不想，是他們逼我的。」安隱輕嘆口氣，「米萊小姐，能不能幫我一個忙，告訴我溪客的真名叫什麼。」

  「我……我……真的不知道。」

  安隱輕輕搖頭。

  「既然你堅持不肯說，我只好另外想辦法。」

  將槍口在她太陽穴上壓緊，安隱語氣歉意。

  「對不起，米萊小姐，恐怕我不能到墓地給你獻花。」

  男人笑著，扣住手槍扳機的手指一點點勾緊。

  米萊閉上眼睛，眼淚掉下來。

  她連男朋友都沒交過，新房子也一天都沒住……

  難道就這樣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