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章 三房番外(上)
2024-08-24 10:15:39
作者: 懶橘
徐州落敗以後,謝允賢跟謝允安一家老小都被抓獲,一押送到京城就下了大牢。
牢里的日子真的不好過,謝允賢跟謝允安還有他們各自的兒子關在一起,牢里拖出去一批又一批的人犯,日日夜夜不間斷地響起各種嚴刑拷打、鬼哭狼嚎的聲音。
看到海公公和慧乘被梟首之後,謝允賢徹底慌了,越發怨恨謝允安。
「都是你!為什麼要選擇寧王!」謝允賢全無風範,掐著謝允安使勁搖晃,鼻涕眼淚一塊飛濺出來,「你一個人送死就算了!為什麼要拉上我!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謝允安頭在牆上砸得哐哐作響,謝容斐看不下去了,撲過來跟謝允賢推打。
「住手!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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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容斐文弱,被一推就倒,二房的庶子呆呆杵著,也不敢如何。
而謝允賢卻活像自己挨打了一樣,哭得更加一發不可收拾。
「要是……要是我們站的是壽王該多好……就像開始一樣……現在,現在……」
他越想越絕望,不受控制地哆嗦起來。
小兒子哭了,孩子平常都是奶娘和孟氏帶,謝允賢不會帶,這會兒怎麼也哄不好,反而被兒子越哭越心慌。
他兩個兒子年紀都小,大的才十歲,小的才五歲,怎麼能死呢?
爹!救我!
他慌慌張張推開兒子,從身上扯下了一塊布,咬破手指寫了一封血書,拿扳指賄賂了獄卒,將血書遞送出去。
他雖然站在二哥這邊,可畢竟從頭到尾都沒有出面,爹總會顧念一下骨肉親情,向壽王求求情罷。
可他等啊等,什麼消息都沒等來,每晚總是因懷疑腦袋上有隨時落下的鍘刀而輾轉反側,醒來第一件事又在想,今天會不會是他活著的最後一天了。
女監這邊,也在哭叫不斷。
徐氏一大把年紀了,養尊處優幾十年,這輩子就沒吃過一點苦頭。驟然下大獄,自然是叫苦連天。
她有兒媳孫女,僕婢成群,還有徐家曹家孟家等一大堆親戚要討好她,換作以往,肯定一群人圍上來伺候她,對她噓寒問暖了,可現在她叫了半天,也沒一個人理她,各個都在兀自流眼淚。
徐氏憋著一口氣,一腳踹向曹氏的屁股:「眼瞎了!看不到我難受著嗎?!」
曹氏本就心如死灰,身體也不適,七魂少了六個半,哪裡還有心思伺候老太婆?被踢了兩腳,也怒了,兩手胡亂抓過去。
「都是你們謝家害了我啊!死了……我要死了嗚嗚嗚……」
「你、你這個賤人!」
以往相親相愛的婆媳變得歇斯底里,互相撓花了臉,尖叫不斷。
孟氏怯懦地躲在一邊,不想管她們,只管自己傷心。
謝瓊雯也抹著淚,哭個不停。她還沒嫁人,還沒有歸宿,現在坐了牢,以後誰還要她?
她看到一邊沉默不語像死人一樣的謝瓊韞,恨意油然而生。
「你為什麼要嫁給秦隗?!你把我們全都害慘了!你說啊!」
她拉扯謝瓊韞的身體,見她沒有反應又掐上她的脖子,想到前路迷茫,手裡不由收緊了。
謝瓊韞木木地由她掐了兩下,忽然把她手一擰,從頭上拔出一根簪子,狠色畢現。
「不扮傻裝乖了?不東施效顰了?你這見風使舵的嘴臉,真叫人噁心!」
她一邊說一邊揮舞著簪子,尖銳的簪尾在謝瓊雯臉上劃下了數道血痕。
孟氏尖叫起來,忙爬過去救女兒。
叫罵、痛呼、哭喊的聲音,源源不斷。
「吵什麼!」
牢外來了一個太監,斥罵兩句之後便宣讀了聖旨,聽到「休棄」的字眼時,徐氏呆呆的,第一反應是謝瓊韞被休棄了,然後才是曹氏或者是孟氏被休棄了,愣了大半晌,見所有人都望著自己,她才回過味來。
哦,不是謝瓊韞,也不是曹氏或者孟氏。
是她啊。
她六十多歲的人,多年媳婦熬成多年婆的人,本應該頤養天年的人,被休了?
她一口氣沒喘上來,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太監沒管牢里一片混亂,宣讀完就走了,也沒提其他人究竟要怎麼處置。
「母親被休了?!」
謝允賢聽到這個消息,天都塌了。
他在指望謝老國公能顧念一二親情,卻等來這個結果,心都涼半截兒了。
他娘不再是謝老夫人了,那他還是謝家的老爺嗎?
謝允賢惶惶不可終日,終於明白指望謝老國公恐怕行不通了。
他看著窩在角落憔悴低迷得像個流浪漢子的謝允安,心中一動,便走過去坐下。
「爹不會救我們了。」他道。
謝允安睫毛動了一下,頭垂得更低。
「你做那件事,已經讓爹失望透了,他不會再原諒你了。」
謝允安還是不說話。
「可孩子們是無辜的,六郎和七郎還這么小,什麼都不懂,韞兒和斐兒都還年輕,雯兒還沒嫁人,你忍心他們就這麼死了嗎?」
謝允安久久沉默,好半天后,才緩緩舒出一口氣:「說吧,你想要我做什麼?」
謝允賢抿了抿嘴,道:「你自行了斷,留下遺書,就說此事是你一人所為,其他人是為你裹挾。聖上念在爹、大哥的份上,或許可以饒其他人一命。」
牢里安靜下來,幾個小輩都呆呆地看著這裡。
謝容斐怒罵道:「三叔!你居心何在?居然要我爹去死!」
「那你想死嗎?!」謝允賢恨道,「他不認罪,他不死,其他人都跟著死嗎?謝容斐,你想逞你的書生意氣,逞你的孝子之心,沒人會攔你,大不了你跟你爹一起扛了這罪過!」
謝允賢越想越後悔:「早知道,我當初就應該跟著大哥,不說從龍之功,好歹也一生富貴,若不是你起了歪心思,我們又如何會淪落到此!」
謝容斐臉色醬紅,怎麼也反駁不了。
謝允安拉住兒子,輕輕道:「罷了。」
由他始,就由他終吧。
有什麼罪孽,他一個人擔著。
回想這一生,他與謝允伯相爭多年,到頭來還是一場空。
終是他輸了。
他想自嘲一笑,嘴角卻僵硬地勾不起來。
數十年春秋往事在腦海里過了一遍,他終於站了起來,在牆上留下了絕筆書,然後一頭撞死在了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