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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捉弄(上)

2024-08-24 09:51:30 作者: 懶橘

  時下未出閣的女子興著襦裙,一襲長而寬鬆的襦裙,配上披帛便已翩翩如仙,搖曳生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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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來的這個人,櫻草色配石榴紅便罷了,還要再罩一層寶藍的紗衫並蝦粉的飄帶,一邊走一邊提著下滑的裙頭,熱汗津津,滿臉胭脂都暈成了個調色盤子。

  端陽郡主噗嗤一聲笑了,其他小姐也都嘻嘻哈哈笑起來。

  「天哪,我剛剛在門外見到她,還以為是個瘋子呢!」

  「她是怕別人看不出她首飾盒子裡有什麼麼?」

  「文國公在外面找了個什麼東西啊……她真是親生女兒?」

  要知道,謝家人可是出了名的好相貌,謝允伯的親娘韓氏當年可是艷冠京都的第一絕色,謝允伯有老國公和老國公夫人的底子,端的是風流倜儻,哪怕四十歲了也是一等一的美男子,怎麼會生出這麼個歪瓜裂棗來?

  端陽郡主已經笑得不行,對謝瓊韞道:「你大伯一介武夫果然不拘小節,什麼人都敢往家裡帶。換做是我,我可沒臉把這種女兒放上檯面來丟人現眼!」

  謝瓊韞輕聲致歉道:「郡主海涵,三妹妹幼時在外無人照拂,禮儀上短缺了些。」

  許秀春剛剛進門後,因被前院的雕欄畫棟吸引,走岔了路,還是金枝問了府里的下人才找到花園的路。

  早上出門只圖臭美,身上穿得又長又重,卻沒想到王府這麼大,路這麼長,把她累得氣喘吁吁,教習嬤嬤教的閨秀禮儀全拋到了腳後跟。

  花園裡所有人都在看著她笑,她知道那是不懷好意的笑,但她因為沒有爹,從小受到的嘲笑欺負多了去了,早就已經習慣。何況,她現在可是文國公的千金了!她們有麼!

  她梗著脖子挺著了腰,繼續往前走。

  亭子裡端坐著的美貌女子高高在上道:「你就是謝三?見了本郡主為何不行禮?」

  玉枝偷偷提點許秀春,許秀春驚道:「為什麼?我可是父親的女兒!」

  她說得有些大聲,玉枝臉上已經紅得滴血,急道:「郡主是皇帝的親孫女!」

  果然對付這個沒見識的三姑娘得說大白話,許秀春這才規規矩矩行禮,滿頭珠翠叮呤哐啷作響。

  大家又嘿嘿笑起來。

  端陽郡主也不喊她起來,許秀春顫顫巍巍地伏在地上,全身發抖。

  跪了約有一刻鐘,她再也堅持不住,歪過身子就要栽倒,她哎呀一聲,以手撐地,腕上一隻翡翠鐲子一下子被磕得支離破碎。

  「哎呀,謝三小姐,你還跪著呀,家裡難道沒給你請教習,怎麼連跪都跪不好呀?」

  「也怪你穿得太艷了,盯著一身花花綠綠,擱這花園裡一站,誰看得見你呀嘿嘿嘿……」

  「就是,戴那麼多釵環,難怪跪這麼一會兒都跪不住,下回記得穿戴清減些……」

  許秀春被鐲子的碎渣子扎破了手,疼得齜牙咧嘴,鮮血順著手臂流出一道血注來。

  皮膚發黃的手臂好不容易養細嫩,現在又要多個疤,她心裡又酸又苦,淚水在眶里直打轉兒。

  她抬起頭,又怯又怒地瞪著這些人。

  謝瓊韞斥責道:「三妹妹,不得無禮,大家只是說說玩笑話,何必這般小心眼。」

  她向著大家略表歉意,「舍妹無狀,瓊韞代她向各位賠禮了。」

  她盈盈福禮,舉止端莊優雅,神色平和,換得不少人的好感。

  不愧為京城第一才女,這般禮數,這般氣度,才是真正的大家閨秀嘛!

  果然外人都說,謝尚書這一房才是最像老文國公的,不然也不會有瓊韞這般知書達理的女公子,還有瑾瑜公子那樣驚才絕艷的兒郎。

  「謝大姑娘真是客氣了,是我們不對,一時頑皮,該請謝大姑娘見諒才是!」亭外一位小姐笑呵呵道。

  另外一位也道:「是啊是啊,我們看謝三姑娘初來乍到,多說了兩句玩笑話,沒想惹了她的眼淚去了,罪過罪過!」

  她們向謝瓊韞道了歉,又向謝瓊絮道了歉,就是沒人想過給許秀春道歉。

  許秀春氣得不行,什麼玩笑話,合著罵人的人沒有錯,她計較一下就是她不對了是吧,怎麼香的都是你們的,臭的全是她的了呢!

  許秀春忿忿地要上前,玉枝死死拉住她,苦苦哀勸:「姑娘,這裡是壽王府,那是郡主,王爺最疼的女兒,您不能在這裡惹事啊,萬一傳出不好的名聲,您的親事可怎麼辦?」

  提到親事,許秀春才冷靜下來,不情不願地被玉枝拉著找個位置先坐下了。

  壽王府待客的茶點極精巧,糕點小小的,呈櫻花樣,淡淡的五顏六色,分了幾盤子,每盤也就六個。另有高柄小銀盤盛著水亮的紅櫻桃,顆顆飽滿,十分可喜。

  許秀春還沒見過櫻桃,飛快地捏了一個放進嘴裡嚼動,吐出果核,又連吃幾個糕點。

  玉枝心裡發苦:「姑娘,不能吃了,會失禮的。」

  貴族宴會的吃食,主要是擺個體面,這等人間煙火的俗物,通常放涼了都沒人吃。

  許秀春不懂,她家裡窮,從小過得苦,娘帶著他們幾個孩子一年只能指望著兩畝地的收成過日子,每年除了稅,還要被大宅剋扣米糧。

  她肚子裡常年是沒滋沒味的米麵,衣服更是一年做不了兩身。

  苦巴巴的日子過多了,好東西擺在眼前,叫她怎麼能不饞?

  耳邊聽到吃吃的低笑聲,許秀春轉頭,看到兩個嬌滴滴的姑娘正在咬耳朵,見她看過來就齊齊收回目光,把頭轉回去了。

  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在村裡的時候被人看不起,現在她有爹了有錢了有地位了,還是被人看不起。

  許秀春嘴一癟,悄悄抹了抹眼淚。

  端陽郡主身邊圍坐了幾個人,不知說了些什麼,逗得她笑起來。

  「難得大家聚一場,不如我們來投壺吧?」端陽郡主美目飛揚,語氣驕矜又慵懶,「輸的人,就在頭上頂個果子,給本郡主當箭靶!」

  「好啊!」

  姑娘們嘻嘻哈哈,極爽快地答應了。許秀春還沒明白過來怎麼回事,就見幾名侍女捧來羽箭和一隻細長頸的雙耳銅壺,壺放在席中夾道上,丈外劃了一條線。

  端陽郡主被簇擁著走出亭子,拂了拂袖子,輕笑道:「懶怠了一個冬,該松松筋骨了,讓我先來吧。」

  她挑了一支羽箭,橫在臉側對了對,便提肘擲去,箭頭斜斜落入瓶口,箭杆慢悠悠轉了半圈,不動了。

  「依竿!郡主好厲害啊!」曹四姑娘曹芸拍手笑道。

  「果然玩投壺沒人投得過郡主!」

  端陽郡主懶懶道:「行了,該你們了。」她挑了一支,遞給謝瓊韞。

  謝瓊韞擅詩書,投壺一類的玩樂並不在行,這一箭險險投進壺中了。

  她鬆了口氣,半開玩笑地抱怨:「郡主盡挑我的短處樂呵!」

  端陽郡主笑了笑,讓其他人接著投。有個厲害的姑娘投了個雙耳,謝瓊絮不好不壞投了個有初,謝瓊雯卻是投差了,箭矢與壺口擦邊後落在地上。

  她吐吐舌頭,小可憐似的沖大家眨眼睛。她年紀小,討人喜歡,引得姑娘們不由多打趣了幾句,連郡主都笑著安慰了她幾句。

  「喂,該你了!」

  所有人都投完了,只剩下個許秀春,被大家齊刷刷地盯看著。

  許秀春不知道投壺是什麼,但看這一會兒也看明白了。她起身抓了支箭,瞄了瞄,剛要投出去,腳下不知絆了什麼,讓她直接摔了個大馬趴。

  「哈哈哈哈……」

  許秀春跪趴在地上,箭都被弄折了,曹芸笑嘻嘻地指著她:「我還從未見過有人還沒投就輸了呢……郡主,是她輸了!她要當箭靶子!」

  許秀春這下脾氣上來了,蹭的一下爬起來,氣得大喊:「有人絆我!有人故意害我!」

  「誰啊,我們可都瞧著呢,沒人動你,是你自個兒踩裙子了!」小姐們笑得東倒西歪。

  「胡說!就是有人伸腳絆了我!就是你!你絆的我!」

  許秀春怒指的人,正好是剛剛站在她身旁的端陽郡主的貼身侍女。

  大家樂得更歡了。從未見過如此蠢笨的人,指誰也不能指郡主的婢女啊!

  郡主的婢女害她,難道是指桑罵槐,說郡主要害她不成?

  果然,端陽郡主立馬冷了臉,語氣冰冷道:「怎麼?你的意思是,是本郡主故意設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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